齐宁芜再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的事了。今天她要去校外补课,请了晚自习的假。
她拿到手机,发现了几十条的未读信息。其中大部分来自徐嘉樹。
齐宁芜感到惊喜,点进聊天框。
徐嘉樹:我的天!
徐嘉樹:好感动[哭]
齐宁芜回他:太不容易了!!
齐宁芜:你终于拿到手机了!!
她放下手机先去吃晚饭,边吃边想着,一会儿要和徐嘉樹聊点什么。
忽然手机铃声响,是齐母打来电话。
"丫头,你爷爷住院了。"出差在外的齐母急促地说,"在市医院,你赶紧去看看吧。"
齐父去世后,齐宁芜一家人生活得十分艰难,依靠齐母的微薄收入,要支撑一家老小,实属不易。
作为晚辈,齐宁芜替爸爸承担起关心爷爷的责任,总在节假日去陪伴爷爷。而齐老爷子因老年丧子打击之沉重,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总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
齐宁芜放下碗筷,内心悬了起来,赶忙换衣服出门。这一路上遇到的红灯比平日多得多,鸣笛声不断,齐宁芜内心有些烦躁。
到了急诊抢救室,气氛更加凝重,哭泣声连成一片。齐宁芜瞬间被钉在原地。
心电监护仪已经被拆掉,白床单也已盖过齐老爷子的头顶。
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想不到,她的脑海,比那床单还要苍白,白得刺痛人心。
齐宁芜想拉开床单,看爷爷最后一眼,被姑姑揽在怀中,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跟着姑姑、叔叔等长辈一起为爷爷处理后事。已是凌晨,齐宁芜被送回家休息。她躺在床上,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徐嘉樹回了她很多条消息,齐宁芜擦擦眼泪,点进聊天框,他把每一条齐宁芜的留言都悉心回复,回应了她提供的情绪价值。
这一整晚,齐宁芜像一个大人一样应对各种事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泪。
所有的成熟稳重,都是强撑着的。
她还是一个小孩而已。
所以后来齐宁芜去给爷爷扫墓,说:"爷爷,你看,我现在长大了。"
而那时她才明白,亲人的离去,不是顷刻的暴雨,而是长久的潮湿。
·
第二天是周末,齐宁芜起得很早,长辈不想耽搁她学习,便不允许她再参与齐老爷子的后事。
徐嘉樹这时发来信息:你怎么还不回我!
齐宁芜深吸一口气,回:昨晚太忙了。
齐宁芜:你居然一条条回我。
齐宁芜: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徐嘉樹:这么说吧,这个礼物是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齐宁芜:哇!这么高的评价。
徐嘉樹:因为我朋友基本上都只会发红包,很少包礼物。
齐宁芜想起之前发给他的礼物照片。
"好看吗?"她问。
徐嘉樹:好看。
徐嘉樹:送给谁的?
齐宁芜略一思索,如实作答也有所隐瞒:朋友。
徐嘉樹:有你这个朋友,真的是福气。
这么想着,她点进徐嘉樹的朋友圈,给徐嘉樹的生日记录点了赞,又发现了一条之前没见过的朋友圈。
文案是"高中生——物化地"。
之前徐嘉樹和齐宁芜聊到选科,他说他可能会选物化地或者物化政。
齐宁芜:你是真一点生物都不学啊。
徐嘉樹:嗯哼。
徐嘉樹:你要选物化生?
齐宁芜:NONONO
齐宁芜:我要学文,小文,历政生。
徐嘉樹:你物理不好?不对啊,我记得你中考物理单科比我高。
齐宁芜:对,我只扣了三分。
齐宁芜:学文,单纯热爱吧。
徐嘉樹:想好了?
齐宁芜:嗯,想好了。
为热爱学文,是齐宁芜少女时代的英雄主义。
她知道这条路会异常艰险,但她从来都不是会因为风浪而退缩的人,既然选择了,她就会死磕到底。
·
一连几天,齐宁芜的情绪都不怎么高,甚至最喜欢的排球课都上得没精打采。
同班好友戚芮看出了她的低气压,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了?"
齐宁芜微微一笑:"没事。"
回教学楼的路上,齐宁芜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齐宁芜!"是徐景溪,她的学长,如今在高二,和徐嘉樹的选科是一样的。
"下周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徐景溪问。
"可以呀。"她应下。
徐景溪是高中第一个走进齐宁芜内心的人,因为他们实在相似,许多敏感细腻的心思只有对方能懂。也会记住别人随口说的话,给别人准备惊喜,又期待着别人也能够这样对待自己。
前段时间,学校发教辅书和资料,齐宁芜的班级女生较多,听闻教辅书有一千多本,戚芮便去求助徐景溪。
徐景溪一口应下,说:"搬书的时候喊我。"
结果轮到齐宁芜所在的十二班搬书时,徐景溪正在上体育课,错过了帮忙的机会。
齐宁芜下楼找他时已经是拿完书的课间了,徐景溪有起来很平静,只是语气与平日有些差别。
她换位思考了一瞬,换位徐景溪来说,他会觉得自己不被需要,然后想出很多很多。
于是放学之后,齐宁芜找到徐景溪。
"你是不是多想了?"她问。
沉默。
"是不是?"她注视着他的眼睛。
"多想了我也不和你说。"徐景溪说。
齐宁芜给了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说:"没有不需要你,当时我去找你,你不在班级,书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我们就自己搬上去了。"
连解释带哄地把徐景溪送回家后,齐宁芜总算松了口气。两个人总归是有些暧昧的因素在,齐宁芜早已动了心,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齐宁芜在感情中从来都是主动的人,她觉得被动让人活在未知中,她讨厌未知。
她的主动也自有分寸。如果她向对方鼓起勇气递一个小树枝,对方如果回握,那便是极好的,即使前路再艰难,她也会向对方义无反顾地走去;若对方无动于衷,她就会开始怀疑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如果对方后退,那么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从不拖泥带水。
她从来是如此,爱憎分明,直率坦荡。
·
气温骤然降低,风在一瞬间变得刺骨,带来透切心扉的凉意。
第一次月考,齐宁芜的成绩她并不满意,只排在班级中游,但语文单科是班级中的第一名,在年级中也占到了前三名。
而徐嘉樹的成绩则一落千丈,排在了所在班级的倒数。两个人虽然小三门选的刚好相反,但大三门可以相互借鉴学习。
周末谈起成绩时,徐嘉樹有些沮丧。
齐宁芜:就一个月考而已,这才刚开始,
齐宁芜:别的科我不敢说,一会儿你把卷子拍给我,我给你看看。
徐嘉樹:那就谢谢齐老师啦。
两个人开了一个线上会议室,齐宁芜把阅读到作文都给徐嘉樹讲了一遍
齐宁芜上了高中之后就没有给别人讲过语文了,所以高中同学都不知道她有这样深厚的语文功底,以为她只是语文成绩稍好一些。
实际上,初三最后那一学期,齐宁芜带着周燃,一起学语文,硬生生地把他不及格的语文在中考时带到120分,这样也帮助周燃与齐宁芜考到了同一所学校。
所以在教语文这方面,齐宁芜算得上天赋异禀。她也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才能,从小就想为一名语文老师。
讲完试卷,两个人又闹聊了一会。
齐宁芜说:"我这次政治考的巨烂"
"没事。"徐嘉樹说,"你下次好好复习。"
"谢谢你,但我这次也复习了。"
一阵笑声。
徐嘉樹有一瞬间的黯淡,道:"我最近心情很差。"
"因为考试吗?"齐宁芜问。
"不完全是 "他叹口气,将心中的烦恼倾诉出来,"我和其他两个男生关系很好,我们三个很玩得来,但是最近他们两个有什么事只和对方说,从来不和我说。"
"具体是什么事呢?"齐宁芜问。
"其中一个男生谈恋爱了,想让另一个给他出主意。"徐嘉樹又叹气,"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瞒着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齐宁芜托着下巴,看着屏幕上徐嘉樹的麦克风一闪一闪,沉思了半分钟。她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首先,我肯定不如你了解他们,但我觉得,,友谊的基础是信任,就像你信任我,愿意把这些事说给我听一样;他们是你的朋友,遇到问题要第一时间和他们沟通,就像你刚才问的那些问题,你更应该去问他们,而不是自己乱猜乱想。"
"其次,你要允许朋友也有朋友。虽然我一直支持也希望得到对等的友谊,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很难很难,几乎没有两个人是对等的。对等不是平等,而是我会像你对待我一样去对待你。可能在你眼中,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但在他看来,你就是不如另一个男生重要,这是你不得不接受的。"
"又或者说,就像你选择把这件事来和我说,而没有和其他人说一样,凡事都有选择。可能他觉得你没谈过恋爱,所以没什么经验,才选择不和你说。"
"这么多种可能性,你为什么要用最消极的那一种来困住自己呢?"齐宁芜陈述。
徐嘉樹安静地消化着齐宁芜的话,委屈涌上心头。
"我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人,所以才主动接近你,和你做朋友,那么,不要不自信,也不要内耗。"齐宁芜肯定他。
徐嘉樹仰起头,让眼泪倒流回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明白。
一方面他是真的感到伤心和失望,另一方面,他更被齐宁芜柔软又坚定地守护所打动。
齐宁芜真的如学姐庞欣菡说的那样,温暖治愈又可靠,可以稳稳地接住他的情绪。
她还有一个副业:塔罗占卜。
庞欣菡与齐宁芜便因此相识。
庞欣菡几次关于感情的占卜结果都不尽如人意,齐宁芜便开导了她好一阵子。
而庞欣菡又和徐嘉樹是校友,两人也算熟悉。
现在他也觉得,齐宁芜是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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