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忠。”白伩冲他挤眉弄眼,示意他注意礼节。
白城这才垂眼拱手,敷衍着说了句:“三殿下安。”
不等朱云憬免他的礼,白城就兀自起身寻了个梨花椅坐下,不再看向他二人。
白伩知他不是那种无端无礼之徒,本想假装斥责几句,倏地想起下元夜那日他与朱云憬打斗的场景,问了几次其中缘由也是含糊其辞,没说出个所以然,他索性不再提。
“文瑞,陪本皇子出去走走。”
朱云憬也是努力在演以前的模样,也许是察觉出了他心中疏离,同他讲话都生分了不少。
白伩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出去,白城默不作声跟在他俩身后,远看还以为三人兄弟情深,倜傥闲话,惬意漫步,实则各怀鬼胎,佯装和谐。
三人一直顺着游廊走,好似漫步目的,实是朱云憬故意向着后花园前行,自出发开始白城就发现了这个方向,虽说进不去白知渝的兰竹院,可还是能路过,有一部分游廊与兰竹院墙只隔着一条小溪。
令白城意外,朱云憬不曾停留半步,就连头都没抬一下,径直向后花园走,到了八角亭才停下。
这里距离府中央更远些,比望春亭还要远,白城一路上都在观察,前院没有飞鸟也就算了,花园里竟也是一只也无,不自觉吞咽着喉咙,侧头瞄着朱云憬。
只见朱云憬静谧深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忧愁二字闪烁在他眼中,似为自身愁苦,也似心怀天下。
三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你不言我亦不语,一开始还算冷静,大概两刻钟后,白城开始冒冷汗,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他只觉此时气氛诡异,怕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直到麻雀的叽喳声渐渐由远及近,方林也随之过来在他耳旁低语几句,朱云憬这才扯着嘴角露出笑意,转头对白伩说:“文瑞,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的香甜气味?”
白城几不可察地皱眉,他一直跟着朱云憬忽略了方林,视线光明正大在这主仆二人身上游走,丝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满和质疑。
白伩正闭眼沉醉在暖阳中,听闻即刻嗅了嗅周身空气,只有干燥的沙土味,哪里来得香甜?随即摇头。
“心情畅快,自然是看什么都顺眼,何况是天气。”
“哦?二公子令有高见?”
看着朱云憬成竹在胸似笑非笑的模样,白城就恼火,置于案上的双手也是紧握成拳,仿佛下一刻便要将眼前石案劈成两半。
“以忠是个粗人,不懂三殿下的文雅,只是瞧着殿下似乎...”白城也学着他的模样笑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心情不错...”
“那是自然。”朱云憬扬眉挑衅,不再搭理白城,撑着身子站起来,意味深长地对白伩说实则说给白城听,“时辰不早了文瑞,我们下次再聚。”
白城看他是打没挨过,若不是答应了白知渝不会动武,他真想再锤朱云憬几拳解解气。
*
自光明正大回京后,朱淮就嫌少待着迎春楼,都是窝在庄王府,图纸作用甚大,他将距离王府最近的那条通道于书房连接,也方便燕飞阁的人出入。
走地下也不容易被发现,毕竟皇帝是会胡乱猜测的,以防他更加提防朱淮。
为了方便做事,朱淮回来就将庄王府书房改造,三间房打通,能容下几百人亦不为过。
但他只是在门口放了两台书案和数排书架来混淆视觉,其实往里走是空旷的,墙上挂着古人山水画和他自己的字画。
日渐黄昏时朱淮才坐下休息,今日一早他便进宫陪康平帝小坐,又是散步又是用膳的,忙到此时才回了自己府中。
朱淮行至于案前坐下,拿起许景儒传回来的书信查看,许景儒是燕飞阁在蔓姝国的眼线,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此次送回来的书信都是他凭着记忆默写下来的。
朱淮拆得快看得也快,信中并未提及什么大事,都是一些早朝上商议的糟心事,还有朱云憬问候蔓姝国长辈的客套词。
难不成是他估计有误?歪头看向手边黄花梨木锦盒,锦盒周身雕刻着牡丹样式,还镀了层金边,许是被人精心打扫过,上面的纹路都不曾落进灰尘。
这锦盒里躺着的正是白知渝写给朱云憬的书信,也是可以证明他二人暗通款曲的证据。
朱淮还没有来得及看,将视线又落在手中书信上,难不成是他太心急,这样怕不是要打草惊蛇。
正当他思考之际,里面传来清亮的少年音:“呸呸呸!都是尘土!全都是尘土!”
闻此声,朱淮皱眉,示意赵云溯将人带过来。
“这可是新裁的衣服,还没新鲜两天呢!诶诶诶!哥你干什么?”少年觉得身上很脏,此时正碎碎念打理着身上尘土,就被赵云溯拎着走了。
他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见到朱淮才反应过来,连忙双手奉上一张卷成筒型的信纸,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朱淮行礼。
朱淮边展开信纸边摆手让他起身,看到信上内容时,原本疲累无光的眸子登时瞪大,他反复查看真伪,甚至点了灯查看,莹莹烛火下也是毫无任何拼接痕迹。
“影歌,这信从哪来的?”朱淮震惊未退,急迫地问跪在堂下的少年。
影歌听到问话,毕恭毕敬回答:“回王爷,这信是属下追回来的,飞鸽从国公府出发,一路向北飞行,必是传给蔓姝国的,三殿下狡诈,命暗卫护送至城外几十里才放心回去。”
“属下同影月一起追,才将鸽子打落,马不停蹄赶回来。”
“多亏了小玉姑娘提前通风报信,才知晓此事,五殿下在国公府外观察,今日王爷进宫面圣,已来不及通知您,五殿下命属下与影月一同前去。”
朱淮没有做声,视线又落在信上,那是白伩的笔迹,军机要事毫无保留写在上面,事情一旦败露,何止抄家那么简单。
朱云憬竟是能模仿别人的笔迹,好个深藏不露的乱臣贼子,只知他心狠阴毒,竟是没想到还有手艺傍身。
不对,会不会是朱云憬请了什么高人,而他并不知情呢?看来要命潜在憬王府的人仔细留意。
原来当时白知渝得知朱云憬来府上时,她就猜测朱云憬别有目的,她不知朱云憬是来做什么的,也怀疑他会有所动作。想让白城帮他盯紧朱云憬又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毕竟她躲着那人还来不及。
她之前性格乖张,又跋扈自恣眼高于顶看谁都不顺眼,想是说了重生的事家里也不会信,只会觉得她是为了退婚又想了新奇招数。
她想着不如先告诉白城,试探下他的反应,也试探一下心中另一个疑问,她就这样将重活一回的事说给白城。
白城没有任何思虑直截了当无脑相信,她甚至从他眼里看到汹涌的情绪。
令她意外也不意外,这也坐实了她另一个猜测。
白城对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他自己能强烈感觉到那种异常,所以他很恶心自己,拼命躲着她,又忍不住去关注她。
在确定这事是真实的之后,白知渝没有厌恶只有心痛,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归宿,偏偏栽在她身上。
本想同他说明了,却因着事态紧急,不得先不解决眼前麻烦。
小玉得了令即刻通知府中燕飞阁众人,因着国公府众多朱云憬的暗卫,不能放信号只得亲自赶往王府通知王爷,还未踏进迎春楼,迎面撞上朱元良。
也是多亏了能够遇到他,若不是遇到朱元良,得知朱淮进了宫,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联系远在城墙里的王爷。
朱淮此时没有截获飞鸽传书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无巧不成书,若是今日没有朱元良,恐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陷害自己的证据飞到远方。
影歌瞿着朱淮的反应,试探性站起身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昂着小脑袋说:“这次五殿下大功一件,王爷该如何赏赐?”
“钱财就不要了,王爷赏些别的给殿下吧。”影歌以为朱淮的思考重赏朱元良的事,继续自说自话自我幻想着。
朱淮不自觉牵动嘴角,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属下,说话时拔高声音:“让个孩子替你邀功请赏,不觉丢人?”
这是怎么发现的?影歌见被看穿登时卸了气力,叉在腰上的双手缓缓放下,表情开始不自然,低着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影月怎没和你一起?”赵云溯小声问,他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并不是为影歌解围,而是真的在认真询问。
“影月在治伤,她一开始带着几人去引那些暗卫的注意,让我趁机离了他们范围,在与他们缠斗时影月就受了伤,后来又随我一路追赶,伤势更是加重。”
回答完赵云溯,影歌才想起影月告诉他的那件事,即刻转头,急迫地对着朱淮说:“对了王爷!差点忘了正事,今儿个属下发现三殿下的那些暗卫,好像都是蔓姝国的人,手上都有同样的蝴蝶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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