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可!”望着宋棠夏手中寒光流转的银枪,潘建豪惊诧,喉结剧烈滚动,“那是寨主聘专人为你打造的啊。”
武器对习武之人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说。
可如今宋棠夏竟想把自己从小到大随身携带的武器用作交换。
宁老大视线落在那把银枪上,枪身由鎏金勾勒出缠枝纹,枪尖锋锐,泛着冷冽的寒光,是把好枪无疑。
他瞳光微闪,有一瞬的心动。
在寨子时他便知道,老宋那家伙少时结识了不少有名望的炼器师,他女儿手上这把,更是堪称极品。
宁老大定了定神,手往前推,说道:“枪你收回去。”
“宁叔,我是自愿——”
宋棠夏心下焦急,她看得出宁叔明明有意,可他为何不收?
“慢着,我还没说完。”宁老大一摸胡须,又道:“你的枪,我不要。但若攻下了寨子,里边的奇兵利器,我要四成。”
他知道老宋寨子里,还藏着不少好东西。
若此次真能回去,他带出来的兄弟们,在临城的处境也能好一些。
想到如今状况,宁老大心下一沉,长呼出一口浊气。
宋棠夏垂落的眼睫忽地扬起,带着几分雀跃道:“您答应了?”
宁老大轻笑不语,摸了摸面前小姑娘的头。
宋棠夏自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一遭,是她受苦的。
“人手我可以给你,但怎么救,你可要好好想想。”
宋棠夏眉眼还凝着未褪去的笑意,听了这话眼底的跃动逐渐冷静。
她一手摩挲着银枪枪柄,一手托着下颚。
带着宁叔的人直接攻上寨子?
不行。
万一一击不成,敌军搬来了救兵,敌众我寡,他们就是被困在圈里的羊。
她不能带着宁叔的人冒险。
得想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
宋棠夏陷入沉思,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可以夜袭。”
宋棠夏眼神疑惑回头望去,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柏长雪!
他面色惨白,往常清明的眼眸现在却如同蒙着层薄雾般略显倦怠,青色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他单薄的肩骨上,仿若一阵风就能把他卷跑。
他就静静倚在轮椅的软垫上,不知在远处注视了他们多久。
宋棠夏心头一颤,发间的银饰簌簌作响,她三步作两步朝长廊奔去,甚至嫌廊路太绕,手上银枪握紧,直接侧身翻过阑干,出现在他面前。
柏长雪跟宋棠夏共度了大半月,却仍是没料到她这样急性子。
平静的面上微微诧异,修长的指骨推动轮子,稍稍朝后退去。
宋棠夏歪着头打量因坐在轮椅上,明显矮过她的柏长雪。
脸色是白了点,身形也瘦得跟骨架子似的。
但不碍事,能从那么多敌军手里逃出来,算他老祖宗烧高香!
日后要是找着机会,她顿顿给他炖十全大补汤,管他原来什么样,都得变得白白胖胖!
“你怎么会在这?这腿又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宋棠夏突然将枪一立,矮下身就要去扒拉柏长雪的袍底,打算查看伤势。
见着宋棠夏掀他衣袍的架势,他苍白的面色瞬间涨成绯色,条件反射般俯身去阻。
他紧握住宋棠夏的手,死死按住衣襟下摆,满脸羞愤道:“放肆!”
宋棠夏莫名其妙,“我替你看看伤势!你这么遮遮掩掩地干什么?”
男女有别。
柏长雪眉峰狠狠一蹙,嘴边的话还没出口,宁老大赶来了。
“是我带他回来的。”
宁老大负着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手。
“小夏?你们什么关系?”
柏长雪将脸撇过一边不答,苍白的脖颈染上淡淡霞色。
宋棠夏一脸认真回答道:“我的压寨夫婿。”
“压寨夫婿?”
宋棠夏猛地点头,“没错!我爹给我招的。”
瞧着两人的神情,宁老大低头发笑。
看来柏长雪没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
老宋那家伙知不知道他给自己女儿招了个什么人?
当年从寨子里出来后,宁老大去过京城,有幸目睹当朝帝师的真容。
要说当朝帝师,那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时他刚上任,新科状元不服他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当众出题刁难,却不料被他引经据论怼得哑口无言,至此一战成名。
好巧不巧,那人的名字就叫柏长雪。
“既要夜袭,也得想好具体对策。”宁老大清了清嗓严肃道:“既然伤还没好,就先在这好好养养,过几日再出发吧。”
宋棠夏认同地点点头。
她虽也想尽快夺回寨子,却也深知这情况急不得。
宁叔叮嘱一番后离去,连潘建豪也不知何时溜走了,此处唯留她二人。
看着侧着脸一言不发的柏长雪,宋棠夏抿唇,心下挣扎了一番,随后戳了戳柏长雪的肩膀,一脸别扭道:“之前的事,对不住。”
柏长雪倒没想到她会道歉,正过身眼底映着错愕的神情。
这回轮到宋棠夏被看得脸颊微红,她强装不耐烦道:“总之,今后不会了。你信我!”
没等到柏长雪的回应,她又说了一遍,“我说真的!你快说信我啊!”
柏长雪无奈点头,“信你。”
宋棠夏终于满意,推着柏长雪的轮椅慢慢往前走。
柏长雪也不问去哪,就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半响,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又被一根手指头戳了两下。
柏长雪睁眼回头。
宋棠夏一脸尴尬地捂着肚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在哪有饭吃啊?”
如今已过晌午,他们路上带的干粮早已消耗殆尽,现下要做的事商讨出了结果,宋棠夏终于反应过来胃部的空荡荡。
难怪,她就说潘建豪跑哪去了。
这个狗东西,吃饭也不叫她!
听到这,柏长雪薄唇勾出一个弧度。
“别笑!有什么好笑的?”宋棠夏红着脸,越说越理直气壮,“我爹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说着,她还自我肯定般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话里一提到她爹,宋棠夏一颗心沉下来,又红了眼眶。她说:“柏长雪,你知道吗?我没有家人了。”
柏长雪呼吸凝住,片刻后才开口,“将目光放在眼前,活着的人才更只得关注。”
宋棠夏鼻子用力一吸,袖口抬起将泪痕擦拭干净,重重地“嗯”了一声。
道理她都懂,但感情要真这么容易抽离就好了。
这时柏长雪又开口,“转右。”
“嗯?”宋棠夏刚收拾好情绪,懵懵地不知他是何意。
柏长雪无奈再次开口,“食堂的方位。”
宋棠夏恍然大悟,双目惊喜地一亮,推着轮椅就往柏长雪说的方向冲过去。
一进食堂,一股喷香的饭菜味扑鼻而来,勾得宋棠夏直咽口水。
她推着轮椅停在一个角落,一路匆忙地端着两碗吃食便一屁股做到了柏长雪对面。
宋棠夏一路风风火火,直到她坐到对面,柏长雪才寻到机会开口。
“我吃过了。”
宋棠夏叼着筷子,不太在意地摆摆手,她将柏长雪面前的碗端到自己身前。
“不碍事,我吃。”
柏长雪饮茶不语,只听着碗筷相击的脆响,看着宋棠夏大快朵颐,碎发随着咀嚼轻轻颤动。
直到吃了个半饱,宋棠夏将柏长雪推来的茶盏一饮而尽,终于寻到机会问在她心里埋了几天的疑惑。
她将碗推至一旁,两手交叠撑在桌面上,“问你个事儿。”
柏长雪示意她开口。
宋棠夏眨着疑惑的大眼睛,“你是怎么知道壮彪就是队里的细作?”
柏长雪端起茶杯润了润唇后,缓缓开口:“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你房间窗台前。”
宋棠夏:“那怎么了?”
“我当时问他扒在窗棂上做什么?他眼神躲闪说来看你有没有醒,我看他手里似乎沾了东西,刻意凑近闻到了一股香味。”
“是麝香,可做迷药用。”
宋棠夏不信,“就凭这股香味?”
柏长雪颔首,“就凭这股香味。”
他在朝中当值这么久,不可能闻错。
麝香稀缺名贵,壮彪手里的出自谁手,耐人寻味,他不得不防。
细细推断,他抹香料和摔跤两件事,都可能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后边敌军追来如此之快,定然有猫腻。
他再让林统领稍微一诈,他果不其然露馅了。
宋棠夏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柏长雪,“你真有这么聪明?”
跟柏长雪相处了半个月,她只觉得这人实在不好相处,说冷脸就冷脸,就是也没见他想着什么鬼点子出逃。
听他爹说,聪明人办事最是省时省力,宋棠夏自小便想成为聪明人。
但从每次逛青楼都能被她爹抓住也能看出,她道心已碎。她那点伎俩,还不够这群狐狸成精的塞牙缝。
要早知道柏长雪脑筋这么灵活,她就该好好把他当财神爷一般供着,每回犯事前就拿他出来拜拜。
不过如今也不迟。
宋棠夏如是想着。
一顿饭吃了许久,宋棠夏终于起身,“不早了,这一路奔波的,我得回去睡个回笼觉。”
她将柏长雪推回房间后,在隔壁找了个房间也歇下了。
次日一早,一阵吵吵嚷嚷声让宋棠夏惊醒,她猛地从床上弹起。
抬眼便望见桌上摆的食盒,她用手去碰,发现早已凉透。
直到她打开门朝天空一瞧,她竟从昨日下午直接睡到了现在。
难怪食盒已经凉透,也不知道是不是潘建豪昨晚放的了?
外边的声音依旧吵闹,甚至发出了重物碰撞的声音。
隔间的屋子也打开了,柏长雪蹙着眉,推着轮椅碾过门槛。
宋棠夏:“正巧!一起看看去?”
柏长雪冷着脸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循声而去。
“既然不肯缴钱,那就拿你们的货抵债吧。”那官差冷笑道:“来人!给我把这全搬空!”
站在他们对面的伙计们怒目相视,手已紧紧握在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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