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守夜人的脚步声在地下室入口的通道里回荡,“咚、咚、咚”,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澈的心脏上。他攥着“莲”的银色镯子,镯子上的“莲”字还在发烫,红光透过指缝渗出来,在地面的黏液上映出一小片猩红的光斑,那光斑里,竟慢慢浮出一张人脸,是第一个死在河边的外来者,他的眼睛睁得极大,正从光斑里盯着苏澈,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喊“救命”。
“别盯着光斑看。”顾寒洲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一把将苏澈拉到身后,军用刀在手里握得发白,“是‘亡者映’,镯子的红光会把死者的残魂引出来,看久了会被缠上。”
苏澈赶紧移开视线,却发现地面的黏液开始冒泡,细小的泡泡破裂时,会发出“啵”的轻响,每响一次,就有一只黑色的小虫子从泡泡里钻出来,顺着黏液往入口的方向爬,它们在给无头守夜人引路。
“它快到了。”顾寒洲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地下室的四周,最后落在石台旁的一个窄小洞口上,那是刚才“莲”身下的噬人洞,之前被黑色管子挡住没注意,现在管子炸了,洞口露出来,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听到一阵轻微的“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骨头上传来的声响。
“只能躲进那里。”顾寒洲指着洞口,“噬人洞平时吞活人,但现在鸦神的心脏被我们惊动,洞里的邪祟暂时不敢出来,是唯一的藏身地。”
苏澈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胃里一阵翻涌,他能闻到洞里飘出来的腐臭味,比地下室的气味更浓,还混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是里面堆了无数具尸体。可他没得选,入口处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还传来黑色袋子拖在地上的“哗啦”声,袋子里的骨头碰撞得更频繁了,“咔嗒、咔嗒”,像有人在洞里数着骨头,等着他们送上门。
“你先钻进去。”顾寒洲蹲在洞口旁,用手电筒照了照里面,洞口不深,往里走两米左右有一个拐角,能容下两个人蜷缩着。“我在后面挡着,等你进去我再跟进来。”
苏澈点点头,趴在地上,慢慢往洞里爬。洞口的边缘很粗糙,刮得他的手肘生疼,黏液从洞口的石缝里渗出来,沾在他的衣服上,黏腻得像没干的血。刚爬进一米,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脚踝,是一根冰凉的绳子,顺着洞口的石壁垂下来,绳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一个“记”字。
“顾寒洲,这里有东西!”苏澈的声音发颤,他想把脚缩回来,绳子却突然绷紧,像有什么东西在洞里拉着,要把他往深处拖。
顾寒洲赶紧伸手抓住苏澈的手腕,用力往回拉:“是‘缚魂绳’,之前的死者被拖进洞里时,身上的东西会变成缚魂绳,专门勾活人的脚!”他另一只手掏出破邪羽,往绳子上一按,绳子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冒起黑烟,断成两截,掉在洞里的黑暗中,很快就没了动静。
苏澈趁机爬进拐角,刚想回头拉顾寒洲,就听到入口处传来“咚”的一声,无头守夜人进来了。他赶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透过拐角的缝隙往外看:守夜人的黑色袋子拖在地上,袋子口敞开着,里面的骨头掉出来几根,滚到石台旁,其中一根手臂骨上,还挂着一块熟悉的手表,是那个外来记者的,苏澈在案发现场见过。
守夜人没有立刻动,它站在地下室中央,像是在嗅什么。它的“脖子”,那个被砍断的地方,正慢慢渗出黑色的液体,滴在黏液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黏液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坑里很快就爬满了黑色的虫子。
“它在找我们的气味。”顾寒洲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他慢慢爬进拐角,小心翼翼地避开苏澈的脚,“别呼吸太急,它能闻见活人的气息。”
苏澈点点头,把呼吸放得极轻。他能感觉到顾寒洲的体温,两人靠得很近,顾寒洲的肩膀抵着他的后背,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不是害怕,是紧张,苏澈能感觉到顾寒洲握着刀的手在发力,指节都泛白了。
守夜人突然动了,它拖着袋子,慢慢走向石台。它的“手”,其实是一根黑色的藤蔓,从袖子里伸出来,卷起石台上的鸦神的心脏,想往袋子里装。可刚碰到心脏,藤蔓就发出“滋啦”的声响,冒起黑烟,守夜人猛地后退,像是被烫到了。
“它怕鸦神的心脏?”苏澈小声问。
顾寒洲摇摇头:“不是怕,是不能碰。它是鸦神的‘清道夫’,只能处理死者的尸体,不能碰鸦神的核心部位。”
守夜人退到一旁,似乎在思考什么。它的藤蔓突然伸向墙壁,卷起一块掉在地上的镜子碎片,就是之前液体镜子碎后的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一点红光。守夜人把碎片放在“脖子”的断口处,碎片竟慢慢融进了黑色的液体里,紧接着,守夜人的身体开始变大,原本两米高的个子,慢慢长到了三米,黑色的袋子也跟着变大,里面的骨头碰撞声更响了,像是有更多的骨头在里面蠕动。
“它在吸收镜子碎片的力量!”顾寒洲的声音变了,“再这样下去,它会变得更难对付,我们得趁现在逃出去。”
苏澈刚想点头,就听到洞里传来一阵“滴答”声,不是水滴声,是脚步声,很轻,像孩子的脚步,正从洞的深处慢慢靠近。他用手电筒照向深处,光束里,慢慢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是鸦七!他穿着破旧的校服,背着装满乌鸦羽毛的袋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鸦七?你怎么在这里?”苏澈惊讶地问。
鸦七没有回答,他走到拐角处,从袋子里掏出一根白色的羽毛,是破邪羽,比顾寒洲手里的更长、更亮。“它怕这个。”鸦七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用这个打它的‘脖子’,那里是它的弱点。”
顾寒洲接过破邪羽,疑惑地看着鸦七:“你为什么帮我们?”
鸦七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往洞的深处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苏澈一眼:“你的相机,能照出它的真身。”说完,他就消失在洞的黑暗中,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苏澈赶紧摸出背包里的相机,刚打开,屏幕就自动亮了,显示着一张预览图:无头守夜人的真身,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堆骨头拼成的架子,架子上缠着黑色的藤蔓,藤蔓的根部,扎在一颗腐烂的心脏里,那颗心脏上,刻着一个乌鸦符号,是鸦神的标记。而守夜人的“袋子”里,装的不是骨头,是无数只黑色的乌鸦,它们被藤蔓缠在一起,发出“咕咕”的叫声,像在求救。
“原来它是被鸦神控制的骨头架子。”顾寒洲的眼睛亮了,“弱点就是那颗腐烂的心脏,在它的‘肚子’里,被藤蔓缠着。”
守夜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突然转向洞口的方向,藤蔓猛地伸过来,像蛇一样钻进洞里,朝着苏澈和顾寒洲的方向抓过来。顾寒洲赶紧把苏澈往身后推,举起军用刀,朝着藤蔓砍过去,刀刚碰到藤蔓,藤蔓就发出“滋啦”的声响,断成两截,掉在黏液里,很快就化成了灰。
“快走!”顾寒洲拉着苏澈,从洞里爬出来。守夜人看到他们,藤蔓疯狂地伸过来,密密麻麻的,像一张黑色的网,要把他们网住。苏澈赶紧举起相机,对着守夜人的“肚子”按下快门,“咔嚓”一声,相机屏幕发出一道强光,照在守夜人的“肚子”上,藤蔓瞬间收缩,露出里面那颗腐烂的心脏。
“就是现在!”顾寒洲大喊,他举起破邪羽,朝着守夜人的“肚子”扔过去。羽毛像一道白光,精准地扎在腐烂的心脏上,守夜人发出一阵尖锐的尖叫,震得苏澈头晕目眩。
守夜人的身体开始崩溃,骨头架子散落在地上,藤蔓化成了灰,黑色的袋子里,无数只乌鸦飞出来,却不是之前的黑色,而是白色的,它们围着破邪羽转了一圈,然后朝着洞口的方向飞走了,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苏澈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顾寒洲也蹲下来,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却伸手拍了拍苏澈的肩膀:“你没事吧?”
这是顾寒洲第一次主动关心他,苏澈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顾寒洲笑了笑,左眼下的疤在手电筒的光里显得没那么吓人了,“刚才谢谢你,用相机照出了它的弱点。”
苏澈也笑了,他拿起相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才的照片,照片里,守夜人崩溃的瞬间,洞里的鸦七正站在拐角处,朝着他们挥手,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
“鸦七到底是谁?”苏澈疑惑地问。
顾寒洲摇摇头:“不知道,但他好像一直在帮我们。”他站起身,走到石台旁,捡起那颗鸦神的心脏,心脏已经变暗了,像快熄灭的蜡烛,“我们得把这个带走,它是破解仪式的关键。”
苏澈也站起身,刚想走,就感觉脚底一软,地面的黏液突然变得像水一样稀,他的脚陷了进去,黏液压住了他的脚踝,像有无数只小手在抓他,要把他拖进地下。
“又是引魂苔!”顾寒洲赶紧伸手拉他,“别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他从背包里掏出之前剩下的鸦羽,撒在苏澈的脚边,黏液瞬间变得粘稠,不再往下陷。苏澈趁机把脚拔出来,鞋底上还沾着几根白色的纤维,是引魂苔的根,正慢慢变成黑色的虫子,钻进鞋底的缝隙里。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顾寒洲拉着苏澈,朝着入口的通道走,“地下室要塌了。”
苏澈回头看,果然,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黑色的雾气从裂缝里渗出来,地面的黏液开始冒泡,冒出的泡泡里,竟浮出一张张死者的脸,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喊“别走”,却发不出声音。
两人冲进通道,通道里的雾气比刚才更浓了,浓得能摸到。他们跑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地下室塌了,碎石块堵住了通道的入口,把那些死者的脸和黑色的雾气都堵在了里面。
他们继续往前跑,通道里的雾气慢慢变淡,最后终于跑出了通道,外面不是雾巷,也不是医院,是鸦树广场旁边的一条小路,月光透过雾气洒下来,在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苏澈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看着顾寒洲,顾寒洲也在喘气,手里还攥着那颗变暗的红色心脏。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不是开心的笑,是劫后余生的放松,是第一次合作成功后的默契。
“我们……逃出来了。”苏澈的声音还有点发颤。
顾寒洲点点头,他蹲下来,把心脏放进一个密封的盒子里,然后递给苏澈:“你拿着,它现在很弱,需要活人的体温保护,你的体质特殊,能暂时压制它的力量。”
苏澈接过盒子,盒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那颗心脏还在跳动。他抬头看向鸦树广场,老鸦树的枝干上,乌鸦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黑色的花朵,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苏澈问。
顾寒洲站起身,看向镇中心的方向,那里有一盏灯亮着,是鸦巢旅店的灯,刘翠花应该还在等着他们。“先回旅店,休息一下,明天再找白墨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我们一起查。”
苏澈点点头,心里突然觉得踏实了,在这个诡异的小镇上,有一个人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危险,一起寻找真相,好像那些恐怖的东西,也没那么可怕了。
两人慢慢走回旅店,小路两旁的灌木丛里,偶尔会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跟着他们,却没有再出现危险。苏澈攥着手里的盒子,感觉盒子里的震动越来越轻,像是那颗心脏也在休息。
走到旅店门口,苏澈突然回头看,小路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是鸦七,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然后慢慢消失在雾气里。
苏澈笑了笑,转身跟着顾寒洲走进旅店。
旅店的灯还亮着,刘翠花坐在柜台后,看到他们回来,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你们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们能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杯热茶,递给苏澈,“喝了吧,暖暖身子,今晚……不会再有事了。”
苏澈接过热茶,杯子里的热气氤氲着他的脸,他看着顾寒洲,顾寒洲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里,都多了一份默契,一份信任——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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