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点了些红灯笼,梁柱上缠绕着团团红绸,来往的丫鬟小厮穿红戴绿,面上皆是不得不喜的欢欣之色。
高家新妇身份及其特殊,据说是东宫里出来的。她似是出自前首辅的门庭,又与当今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东宫里头出来的人,就是对上高年高韦等人,也能算半个主子。
况且,据说她虽然在东宫中并非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个随侍,却及其得太子青眼。
此次下嫁高府,纵而殿下有言不得大肆操办,不得铺张宴席,却为这位令侍带了数目夸张的陪嫁。
天方上千斛的大食珠,波斯百张层叠的地毯与精美的珐琅彩绘壶器,西域拳头大小的和田玉原石如普通石头般堆叠在角落,暹罗血红的宝石宛若寻常物什随意拥挤于无数大开的妆奁内。
琉球的玳瑁,东瀛的绘扇,西洋的水晶玻璃……不胜枚举,除此外,厚厚一沓的田契与无数金银印信,废纸般被收纳在什么箱匣内。
仆从们瞧着络绎不绝搬进来的所谓“嫁妆”,除了感慨一声“皇恩圣眷”,连多一眼都不敢瞧。
官白纻还未至,高韦不敢随意处置这些东西,只好命人都搬去新人的院子内,珍贵的物件儿直接封了抬进新房去,不可经旁人手。
高年失魂落魄地抚门出现于他身后。
高韦转过去打量儿子,见他身穿一身缟白内衫,戴着嵌绯红宝石的玉冠,长身玉立,却面露戚戚,不由心中难过。
“去把喜服披上。”
没有责问他为何不穿红色内衫。
人间百态,有喜丧,自然也有哀娶悲嫁。
高韦不愿见高年这幅模样,摆摆手,将人驱走。
……
新人的院子是高年自小长大的院子改的。高年自个儿花了很多心思。
他虽从未见过这位所谓的官令侍,但他想着,既然要作夫妻,与其做一辈子怨侣,还不如用心经营,蕴养爱意。
这位令侍能得太子青眼,必有其过人之处,他高年未尝不能与此人推心置腹,做一对恩爱夫妻。
他将心头萦绕的那一抹江边的影子轻轻抹去,原本便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
瞧着那一箱一箱珍奇至极的宝物,堆满了他自小熟悉的内室。
明烛煌煌将这些珍宝映照得熠熠生辉,灿若霞光盈室。他呆立在门,瞧着这些物件儿将床榻围得水泄不通。
他能想到新妇端坐在榻上的样子,与他隔着这一箱一箱的奇珍异宝,遥遥相望。
她是太子的珍宝,是压过这一切东西的人,是他……不能轻易染指的人。
这是高年读出来的意思。
他的心思何其机敏,又何其聪慧。殷俶的心思昭然若揭,却又直白得令人瞠目结舌,浑不似平日行事。
高年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个儿会错了意。
只是他翻来覆去思量许多,还是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瞧了眼院子里特意为新妇载的树,轻叹一声,甩开艳红的喜服绣袍,无力地跌坐于廊下。
“苦竹!”
“苦竹!”
一声一声,苦竹叠着小步子冲进来:“爷?”
“将我那些话本子,都烧了,都烧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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