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若是指着他鼻子骂,他是毫不在意的。
因为做了就是做了,栾议从不遮遮掩掩,那样做人没什意思。
一点也不痛快。
可嫁祸于人这种事,他没做就是没做!
况且,像他这样不管不顾的人,玩伤了一个在府里做活的奴婢,难道还需要嫁祸给别人吗?
符溪看起来没什么情绪,平静得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一样:“小懒子都说她不记得了,王爷何必再搅人安宁?”
这口大锅算是结结实实地扣在了栾议的头上。
不过,符溪并不是很关心,究竟是谁弄伤了一个婢女,又逼她躺去自己身侧的。
反正这是栾议府上的事,他管教幕僚和下人无方,跟他派去督战的人突然叛逃,倒也算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足够忠心的奴仆。
但凡背离主子意愿,私自行事的,并非是先一步想到了主人前面,还不是为了自己加官进爵。
他对人世间种种关系的背离,有种淡淡地死感。
栾议不甘心被下人蒙蔽,让人把胡管家喊过来。
可符溪已然失去兴趣听他教训下人。
他在出门的时候,刚好和被人带来得胡管家撞上。
胡管家哪怕是已经吓得满脑门儿汗,也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对着符溪恭恭敬敬地行礼。
“帝师。”
符溪笑了笑,递过去一方锦帕:“胡管家擦擦汗吧,这样慌里慌张地进去,王爷反倒更生疑心。”
胡管家接了过来,低头蹭了蹭额间的汗,随后把锦帕塞进袖子里。
符溪看他着实可怜,便对胡管家提点道:“你可知,王爷喊你进去为何?”
胡管家摇了摇头:“老奴不知。”
府里的事,栾议一向无心去管,向来都是交给胡管家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像今日这样不分缘由地将他半夜喊来,还是头一次。
短短的一段路程,胡管家几乎把这几十年做的事想了个遍。
符溪看向刚刚温懒待过的庭院,神色凛然地说道:“那日,你没有听我的吩咐,处死那个小姑娘,今日我将实情告知王爷,应该也不算轻诺。”
胡管家闻言忽然跪了下来:“不算,不算不算,帝师,是老奴做错了。老奴一时心软,酿成大错,还望帝师宽恕。”
“宽恕倒是谈不上,于我而言你并未做错什么,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跟王爷交待吧。”
符溪当日觉得,胡管家求他不要让栾议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他们计谋失败,怕他找自家主子的麻烦。
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不过,至于是什么原因,让胡管家想瞒着栾议,符溪没心思去追究。
他现在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管别人的家宅私事?
胡管家在符溪离开之际,忽然急切地说道:“老奴这就弄死那孩子,绝不会让她活到下半夜。”
符溪冷笑了一下道:“这是你们府里的事,不必再问我。她的生或死,在现下这个阶段,已经毫无意义。”
反正,事情也已经捅出去了,栾议迟早会还他清白。
况且他看那小懒子,倒也没有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在倾诉对栾议的情意时,与寻常陷入爱慕中的女子无异。
以后,就看她的造化吧。
胡管家进去的时候,栾议正在气头上,一个茶杯硬狠狠地摔砸了过去,砸破了这位老人的头。
“谁让你们去陷害他的?你们也配做他的对手?”
能置符溪于死地的,只有他!
旁人都不够格。
见到胡管家支支吾吾,栾议又气急败坏道:“就算是要嫁祸于他,何必不把人彻底打死呢?为什么要徒留活口授人以柄?”
胡管家捂着流血的脑袋,小心谨慎地说道:“王爷,这件事奴才私下里查过了,确实不是府里的幕僚干的,绝非是因为没成功,才不敢承认。”
“那府上的一个小傻子,是怎么去他床上的?还弄得满身伤!”
“这奴才真的不知道,也曾找人旁敲侧击地问过小懒子,她傻乎乎的什么也不记得。”
“为什么在事情发生之际,不立即前来禀报?这种杂事还要让本王从外人嘴里听说?你怎么做管家的?做不了就滚!”
摄政王虽然阴狠暴戾,可却是第一次对胡管家说这种重话。
胡管家从小看着他长大,如父亲一般照看他。
胡管家默了半晌才回话道:“这是老奴思虑不周,当时只觉得是小事,没必要为此叨扰王爷的休息。老奴这就收拾东西,离开王府。”
栾议走到胡管家面前,忽然对着他的头踢了一脚。
“你敢威胁本王?真以为本王离不开你?”
他有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在栾议还未成为摄政王之前,这个王府被狠狠地屠过一遍。
老管家和他是唯二留下来的人。
胡管家趴在地上,鲜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老、老奴只是,不想王爷为难。这次犯下大错,不能让外人看出你偏袒老奴。若是连家规都不振,今后王爷又如何立威呢?”
栾议转过身,攥紧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管家本就年事已高,被栾议这种年轻力壮的练家子,猛地踢了这么一脚,人没多会儿就晕了过去。
外面的两个仆人进来,看见满地的鲜血后,默契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听着吩咐将他架了出去。
温懒不知是被晚上的事吓到了,还是睡得晚,竟然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王婆把她被子扯了,拿出去晒,她都没有丝毫的觉察。
趴在床上睡得极香。
王婆看她这样子,有些揪心。
她害怕小懒子再变回之前那副傻乎乎的模样。
不知白天黑夜,一年四季,五味如何,整个人都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
温懒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鼻息间涌入一股浓烈的青草气息。
她下意识地去蹭,却不慎被青草叶划伤了脸。
剧烈的疼痛迫使她睁开眼睛。
满地的青草间,有几只精致的舞鞋离她的头很近。
温懒趴在泥里往上看去,看到不仅有昨天那几个熟面孔,还多了些她不认识的舞姬。
怎么穿了书,还是要被霸凌啊?
睡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给她扔院子里!
温懒瘪瘪囔囔地从地上趴起来,对着众人大发起床气:“你们有病啊!我今天又没劈柴,干嘛吵我睡觉?”
“你没劈柴,是因为你心虚。”
“我怎么心虚了?”
“你看!”
对面其中一个舞姬,拿出一双带血的舞鞋:“这是文澜的鞋子。”
温懒记得书中的女主,就是文澜。她与那个少年帝王栾拓,会在生日宴相遇。
文澜并非寻常的舞姬,有的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讲,就自带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当初,文澜被几个舞姬,强行带着来找她时,这种独特就已经彰显得淋漓尽致。
并非是单纯地怯懦,文澜的眼神很是复杂。
具体是什么,温懒也难以形容,总之与其他人的暴躁浑浊,很不一样。
当她知道受伤的人是文澜时,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强烈,反倒担忧地关心起来:“这是怎么弄的?”
那些人见她语气放缓,更加确信是她所为,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领头女子的大手一挥,身上铃声阵阵,宛如地狱恶灵在癫扬。
温懒忽地被人一脚踹倒在地,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踹的。
就看到一群人围了过来,遮住了头顶上的天空。
她弱小的身躯上,瞬时踩满了脚。
这练舞之人的腿劲儿,真是一点也不比练武之人小啊!
对方在打完她后,将那双血迹斑斑的舞鞋,丢去了她的身上。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再犯这种事,我们直接告到胡管家那里去!”
众人也并非是为受伤的文澜讨公道,毕竟文澜在舞团里也不是很合群的人。
不过,在舞鞋里动手脚这种事,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她们必须防止这个砍柴的把手伸到自己这里,不得不闹大了给她一个厉害的教训。
温懒在地上哭成一团。
她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她做的。
明明那天,她与文澜并未起任何冲突,反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她怎么可能伤害她呢?
可怜的温懒被打得起都起不来,眼前只有那双沾血的舞鞋。
刚刚没有仔细看,挨了半天打后,温懒才发现,原来舞鞋的鞋垫下,有很多尖锐的碎木屑。
如果放在垫子下方,那刚开始穿的时候,是不易觉察的,只有在走路或者摩擦时,木屑才会穿过垫子刺穿脚底。
温懒觉得那些舞姬,应该是看到了这些木屑,才会过来打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将鞋子抱进怀里,找去了舞姬们的住所。
因为离得不远,她很快就到了。
可是里面却没有人。
温懒抱着鞋子走出来,看到在院子里浇花的菱婶儿。
“菱婶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从早上就一直在这里呀。你刚刚跑得太匆忙,都没看到我。”
菱婶将手中的瓢放进水桶,伸手摸了摸温懒脸上的伤,又打量了一下她这满身的土。
“你怎么又被打啦?”
又?温懒低头想,看来原主之前经常被打,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打的她。
如果这时候能问清楚的话,今后也好有个提防。
“菱婶儿,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想知道,我之前都被谁打过啊?”
菱婶儿避开温懒的目光,转过身重新拿起了瓢:“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只看你每天都是带着伤的。下人们做活忙,一时顾不到你,就由着你乱跑,也不知是惹到了什么人。”
温懒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她环顾四周,除了浓郁的花花草草,再没那些舞姬的影子,故而有些茫然地问道:“菱婶儿,那你知道,这里面的人都跑去哪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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