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梦的家是个两进小院，长久不回，她布置收拾，家具都变卖了，只有房瓦窗棂精致，擦了灰，是雕梁画栋。
这么小的房子，偏厢还有个祠堂，杨花梦揭了黄布，露出一方排位，她扑通跪倒：“三宝在上，小女杨花梦，祝杨彦大将军在西方净土早享极乐。”她跪在地上解开酥饼包袱，拿了酥饼吃，对着杨彦的假排位，她冷哼：“祝你早死，我现在报复了他，也当在报复你了。”
她跪了一会儿，自觉无趣，站起来拍拍裙子，自言自语往外走：“真没意思，还不如不见你。”
年一过，事物都翻了气象。
桃杏逢春红蕊绽，腰似韧柳风里翻，浪浪莺啼入墙来。
“别要了，一会儿都给你。”
疗效初显，现在哪还有得一月不成便杀你，木匣推入不成言。
杨花梦俯下身听他，张文山语不成调，如吹碎的蛛网，游丝抻展。
“留在里面，我解开然后上去。”
他能起，但是需要点辅助，他也喜欢，不过此刻离不了人。
“……不要……梦儿，你，你继续动一下——。”
“快了，快了，”杨花梦抚慰他。“前头不要了？不然晚上你又痒，我可不陪你。”
“不闹你。”男人这时候，什么都敢瞎说，“那里再去一下。”
“不让我看前边？趁你睡着，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
“不要。”
“枕头拿下来。”
张文山眼前紫云雾气，金光四射，翠巍巍岭可扪天，浩茫茫海不飞涛①，忽见一仙女瑶池傍立，两人衣襟共湿，采蚌珠，低茎露，一点雪化声点破，窗外水如注。
年过春未到，缘是春情搅。
杨花梦穿了衣服，她头发未乱，收拾得快一些，那边张文山将将穿上外袍，方才那样，全被她看见，想自己男儿丈夫，竟要人帮助才行，一只手突然撩他的网巾，张文山猛一躲，“做什么！”
杨花梦收回手，“将军头发乱了。”
几日未见，张文山下床又成了大将军，杨花梦自讨无趣收回手，又听他道：“开了春我就要回去。”
“回去做什么？北地春晚，离开春还有三月，是朝廷下了文书调动？”
“不用你知道。”
“将军要是回京，烦请帮奴带封书信。”
张文山以为她要让自己帮她写字，没想到杨花梦直接拿出一封封好的信，“将军不是问过奴金钗的来处，”杨花梦一眨眼，突然掉出两滴泪：“将军定认得杨彦大将军，他昔年与奴欢好，此为定情信物，”杨花梦从乌云发髻上抽出一球簪，“把这个并交给他，”她扑通下跪，膝盖磕在脚踏上，张文山听得一声响，要搀扶她，她却死不起身：“奴知道将军对奴有些……将军就当花梦挟恩图报，帮奴带去吧，长路万里，花梦此身难到京城，唯有将军……”说罢她低低哭了起来。
张文山有意逗她，如果京城与她无关，他为何要告诉她要回京，他想过了，在这里给她改了籍，回京无人认得她，给她找个好人家当养女，过半年把她娶进来做小，将军府后宅大，她和正妻也不相见，只图个热闹。
只是这一下，给他砸懵了。
他没说成不成，揣起信件信物，披上外衣，转身走了。
杨彦的旧相好和我没关系，雪都化了，张文山在后花园教杨花梦玩投壶，杨花梦在扬州就玩得不好，别人都取笑她，十支插不进八支（就是个古代游戏），她怕张文山笑她，偷去看，张文山不笑，还好。
张文山想：从前一个好歌女百家尝，杨彦大概都忘记她是谁了，杨彦也不会说什么，信给杨彦，自己只管带她就是。
杨花梦不是大户小姐，他先把娶妻的事情告诉她，然后派人教习，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还不中。“
杨花梦低声抱怨。
“稍往前对准，手往下沉。”张文山指点她。
“没用的。”杨花梦放弃了，她转着手腕抱怨，“你们这些武将就喜欢玩投壶，这不是酸文人的游戏吗，要我说你应该拉弓。”
“京中饮宴常玩。”张文山扶着她的手带她，短箭投出去，连瓶子都没碰到，张文山恼：“你手怎么回事，定是沾了你的手才投不进。”
他让杨花梦起开，自己连投十发，发发必中，直到瓶口插不下了才停。（请审核注意，我知道我有劣迹，但这是真的游戏，因此不避讳动词）
他转头一笑。
杨花梦报以一笑。
一对视上，可不得了了，张文山带着点热气去亲她，一顺儿抱着她亲到粉墙下，哪个懒小斯偷把枯叶堆到墙角，两人一踩，雪下垮塌，杨花梦比他矮不止半点，此刻流苏鞋头点地，双臂搭在他脖子上，娇吟呜咽，“别，大白天的，一会儿莲儿送饭，让人知道了。”
“不妨事。”
“不方便，弄你不方便。”
“不用。”
“嗯？”
“不用那个也可以。”
杨花梦一摸，又热又跳。
“治好了。”
“治好了，把梦儿卖了好不好？”
“有人来。”
杨花梦打他手。
“没人。”
“叫你呢。”
“没人叫。”
话是这么说，张文山还是把她放下来，刚帮她整好头发，就听院外军士来报：“将军！将军！杨彦杨将军来了，他随军而来，先行一步，现下已经过城门了，将军大喜啊。”
两人愕然。
正是：旧友偏来不凑巧，风流变作一团糟。
①翠巍巍岭可扪天，浩茫茫海不飞涛。《怜香伴·请封》李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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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错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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