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男怨女，情深不寿，向希瑶的脑海突然就冒出这样的辞藻，又嗤之以鼻，深情不是走到最后的必须，也不会让日子变的多姿多彩，她见过太多，为情所困，为情叛变，死于深情的人了，要知道情深不寿本来也是说，用情太深，绝对走不长远的，但还是不断的有人去飞蛾扑火，她也好奇过，却没有机会尝一尝，如今倒是有机会，可千疮百孔的她却害怕这份热烈，她被动的接受，企图不被影响，但她总归是人，坚硬冰冷的心被炙热裹挟，松动的那瞬间迎来的是惊慌，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人害怕，她还没有直面的勇气，也做不来如之前那般装相，还真是难解。
“姑娘，还在想文心夫子和白老的事？”玲珑见姑娘回来后就一直发呆，都快一个时辰了，一句话没说。
向希瑶是懒的动，还有些困，但这时睡过去，夜里怕是要睡不着了，索性聊了起来，“以往你听到这些不是还会点评上两句，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确实，玲珑这丫头一向喜欢热闹，能插上两脚就更好，今日却安分的做起了听客来，很不对劲。
“奴婢怎么不想说啊，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玲珑都快憋死了，“可文心夫子那般，奴婢怎么开口，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能幸福了，干嘛还给她添堵呢，姑娘，你说他们以后会如何呢？”
这就是玲珑，嘴巴厉害起来的时候能气死人但心却是最纯净的，这是向希瑶几辈子都不会有的东西，“以后如何无人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玲珑：“什么？”
“他们要是想过好，他们就一定能办到，那两位都不是蠢人，只要愿意花心思就一定能好好的”半生已过，孰轻孰重该早有思量，怕就怕有人还在钻牛角尖，说也奇怪，改朝换代好些年了，白老那操心的性子怎么就改不过来呢，难不曾还真有这么大公无私之人？反正她不信。
不止向希瑶不信，文心夫子也不信，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只有两人了，他却依然不肯松口，“白柳元你早就不是宰辅，不必把天下苍生挂在嘴边，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要不要我？”
多年前那个问题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可这次能有答复吗，无人知道，只知道文心夫子离开向府时脸色不好看，白柳元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隔日向希瑶知道后忍不住的扶额，多大岁数了，还玩起为情所困了？也不害臊。
“姑娘，你说白老喜欢文心夫子吗”玲珑云里雾里的，完全不明白白老到底在干嘛。
虽然向希瑶对情爱只是懵懂，但她会看人，白老头眼里的心疼骗不了人，再说，何曾见过他那般的退让，文心夫子的争锋相对，咄咄逼人，他不仅没有冷脸还很是欣慰，该说不说，白老头要是当爹该是个不错的爹，“该是喜欢的”
“啊？那干嘛躲了人家那么多年，如今还这般拿乔”两人既然都有意，在一起不就好了，哪来那么多的顾虑，玲珑想不通。
“谁知道呢”向希瑶喜欢听这些事可不代表她要管，她又不是菩萨，“不过，我倒是可以跟白老头好好谈谈了”。
本以为白柳元那条路行不通，谁知道突然有了这么大的筹码，想不用都难。
玲珑见姑娘的神色带着狡黠，就知道白老要惨，不过，能被姑娘如此对待，也是白老的福气。
白柳元要是知道这主仆俩的想法怕是脾气又要上来了，可此刻的他也没什么心情，再次推开人，不见得他就好受，但一把年纪了，谈情说爱什么的早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郁郁寡欢什么的也不是他的作风，关起门也只是不想理会别人关切的眼神，可他谁都能不见，老夫人不能不见，可这人来了就喝酒，一句话也不说，几个意思啊，怎么看上去，她比较失魂落魄呢？
老夫人本意是来安慰人的，可发现这人根本没什么事，瞬间脾气就上来了，可这一屋子的酒味，还有这人不修边幅的样子，让她也骂不出来什么，索性也饮起酒来。
白老头见状也不打算问了，自顾自的继续灌酒，一旁伺候的急的不得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好好的，怎么又开始拼酒了，这样下去，身子骨哪能受的住啊，不行，要去禀告夫人。
嬷嬷这边还没走出院子，就遇上了向希瑶一行，大喜，忙上前行礼，“姑娘”
向希瑶自然看出嬷嬷神色的异样，“怎么了”
“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和白老先生又在斗酒了”嬷嬷是真的急，老夫人前两日就喝的有点多，夫人特意请了大夫，还让她们都看着点，至少这几日不能让老夫人再吃酒了，可这还没两日呢，就又整上了，这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这不早不晚的，斗酒？”不怪向希瑶疑惑，白老头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太姥姥不该啊，太姥姥虽肆意潇洒，但也没有白日饮酒这习惯啊，算了，不去琢磨了，看看就知道了。
刚踏入院子，向希瑶就拿起帕子遮住了口鼻，“他们是泡在酒里了吗？”太夸张了这酒味，都飘到了这。
玲珑不禁问了一句，“我们府里有这么多酒吗”
不怪她有此疑问，向府能饮酒的也就是向恒，平日里也不喝，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来上那么两杯，府上自然也不会备多少，可这院子的酒味简直了，说是酿酒也有人信。
要不嬷嬷他们担心呢，喝成这样出事了可怎么办，向希瑶心里把白老头骂了一通，走到屋内只想呵呵两下，白老头那衣衫不整的，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挥斥方遒，脚步踉踉跄跄的，嘴里念着诗词，那酒壶里的酒还在往外洒，真是没眼看。
太姥姥还好，看上去还挺清醒，手扶着额头，眼睛闭着，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好似在讽刺什么，她面前倒了好些酒壶，都是空的，好家伙，喝了不少啊。
行啊，真是够可以的，一个七十，一个五十，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这么折腾，这么想死，自然要成全，向希瑶很是平静的说了一句，“去打盆水来”
白芷和玲珑一听就知道不好了，姑娘怕是生气了，但也不敢多言，应声是退下安排。
白柳元还在念着诗，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他感觉自己站在山顶，俯瞰一切，该是畅快的，但心底那堵着的一口气却始终无法平复，于是这诗句就越发的凌厉。
不愧是大儒，字字句句让听的人也跟着愤慨了起来，但向希瑶是什么人，根本不会被他带着走，憋屈愤怒是他该有的吗，这一切不就是他自己造成的吗，矫情什么。
“姑娘，水来了”玲珑和白芷端着水过来，心里有些没底，这水可不是热水啊，真要浇过去，这么大岁数不会出事吧？要不再劝劝？
四目相对，一下就都懂了对方的想法，但谁也没有先开口，毕竟姑娘的性子都知道，真生气起来，别说哄了，出声都可能会引火上身。
“那等什么，白老先生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该清醒清醒了”向希瑶这话直接堵住了白芷和玲珑，就是想开口也没法开口了，好在老夫人这时开了口，“你是想弄死他啊”
谢天谢地，总算是有人拦下来了，白芷和玲珑还有嬷嬷她们一同松了一口气，真是太要命了。
“呦，您老还清醒着呢”向希瑶一视同仁的没给好脸色，老夫人也没生气，反而笑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跟她娘一模一样，老夫人心知肚明她为何如此，自然也不会怪罪，不过她们是不是太过小心了，这几日酒是多用了些，可还不至于伤到身子，“别操心，你太姥姥我还不至于折腾自己身子，天大的事都不如自己身子重要”
说起这个，老夫人话锋一转，“身子是自己的，旁人再担心再关切也没法分担，受苦的还是自己”
向希瑶不是蠢人，听出来太姥姥的画外之意，也知道这几日自己虽然装的与平日无二，但身边的人如何不知，更何况对自己那么在意的爹娘，但他们都没有问，也是知道她性子，但还是担心的，太姥姥是在点她，“您二位聊了许久就聊出这些来？”她才不接太姥姥的话，故意把话扔到了白老头的身上，“白老头不是很听您的话吗，怎么了，这次失效了”
臭丫头，找人发泄呢，老太太轻笑了起来，“老了，说的话没人听了，要不瑶儿来”，死贫道不死道友，总归不能自己吃亏。
“你，你们这祖孙俩”白柳元诗词也不念了，踉跄的到了桌子旁，扔下酒壶很是不满的道，“人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就这样大声密谋过分啊”
这结结巴巴，还不时打个酒嗝，哪还有大儒的样子，玲珑捂住鼻子闷声闷气的道，“白老，你是打算把自己熏死吗，也太臭了”
嚯，又是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白柳元眼睛瞪向玲珑，以为要说些什么，突然一屁股坐下，还没找好位置，结结实实的坐到的地上，那声响听上去就很痛，他也智牙咧嘴了一会，又好似想起什么，正经了起来，“你懂什么，兴致罢了”说着让小厮扶他起来，“你们太年轻了，不懂也正常”
向希瑶没空跟他耍嘴皮子，“这么说，您老没醉？”
白柳元：“当然啊，这才哪到哪呢”
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向希瑶不管就当他说的是真的，“是吗，那您还记得上次应我之事？”
“什么事？老夫没有应你之事啊”白柳云酒肯定是多了，但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你别框老夫，老夫记得很清楚”
“是吗，您老不是说，只要万事俱备，您就借我东风”之前几次谈话，白柳元见识到了向希瑶的不凡，有所松动，但并不看好，甚至觉得她口中已经安排好的一切都有可能有变数，便应承，只要其它所有均成功，他便已东风作陪，如今该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老夫是说过”白柳元不会推辞，但此刻脑子有些晕乎，莫名觉得向家丫头要给他挖坑，想也不想的伸手往盆里塞，想清醒一下。
“水是冷的”白芷好心的提醒都没来得及拦下，只见白柳元碰了水又猛的收回，对着双手哈气。
玲珑不想笑的可实在没忍住，姑娘都下令让她们不用浇了，他老人家自己上了，真的太好笑了。
“白老这是做什么”向希瑶不留情面的道，“你老不是清醒的吗，怎么还分不清温水，冰水啊，您老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就说这酒不能多喝吧，喝的人脑子都不好了”
白柳元怎么可能不知道啊，他是喝的多了，但还没有醉死，要不然哪能出口成章呢，不过，这个丫头也是真过分啊，她还真就打算泼他啊，这下去不冻死啊，太狠了，“你心情不好找惹你的人啊，老夫可没得罪你，你别调软柿子捏啊”
玲珑眼睛都瞪大了，您这是醉了吧，什么话都敢说，可这利索的样子也看不出来醉啊，白老头啊，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下天王老子来都救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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