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结束后,庄柏川顾不得什么礼仪,三两步追上了陈圭:“你当真要留在京中?”
“是咱家的意思。怎的,庄大人似乎意见很大?”陈绻换了身绣着金线的棕色长袍,戴着顶金缕玉冠,看不出一点为奴的样子来。
庄柏川梗着脖子,丝毫不顾忌陈绻发暗的脸色,直言道:“陈公公,他本就是千载难遇的将才,理应建功立业成就威名,而不是被你束在身边当个金丝雀!”
“比起一个流芳千古的早逝良将,咱家更想让圭儿当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
陈绻把陈圭拉到自己身后,母鸡护崽一般盯着庄柏川,“一个小小的边城之战就将咱家的圭儿磋磨成这样。咱家还没向大人讨个说法呢。”
两个大人物在宫门口吵嚷这可是罕见的事情,好奇的官员们仅仅是看了一眼,发现一方是陈绻都识相地快步离开。
他们只是想看乐子,可不想让自己没了小命。
罪魁祸首则趁着二位争吵,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京都巷口
“哟,这儿好生热闹。”陈圭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声音不大却让几名混混的遍体生寒,“让我也瞧瞧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青灰色的眸子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环抱双臂懒散地倚靠在墙壁上,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右肩上挂着的点翠配饰。
一名混混没受住压迫,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哀声道:“陈……陈大人饶命!”
陈圭轻笑了几声,缓步到几人中间,绿松石与珠玉的碰撞声是那样悦耳:“皇城根上,天子脚下。就是再手眼通天,草菅人命,这也是大罪。”
几人面上刚有些许欣喜,还未来得及逃便被斩断了头颅。
“可惜。你们惹错人了。”陈圭甩甩匕首上的血渍看着角落里形削骨立、蜷在一起的姜堂,少见地跪坐在地上,耐心地像哄小兽般:“老师不怕,羔裘来了。”
留在京中其实不仅仅是陈绻的意思,更是出于他的私心。
他要去寻那个将年幼的自己从狗洞里拉出来的老师。如今他军功傍身,他的老师必定会以他为骄傲的。
可惜他满心欢喜地归来,得到的却是姜氏蒙冤满门抄斩,前太子太傅姜堂疯了的消息。
“不要打我,好疼……不要打我……”姜堂眸子空洞,双臂死死地抱着膝盖,单薄的身躯,吓坏了的孩子一般不停地抖。
倏地,一只冰凉枯槁的手抓住了陈圭的手臂,姜堂呆呆地看着陈圭那张明艳恣意的脸,痴傻地冲他笑笑,毫不吝啬地夸奖。
“姐姐,你真漂亮,简直是阿堂见过最美的人。
我喜欢你,你可以抱抱我吗?”
转而,大颗的泪滴砸在陈圭的衣角,姜堂嘟囔着:“我没有娘亲了,也没有爹爹了。阿堂好孤独,阿堂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哭了好久,姜堂才缓了过来,用脏兮兮的袖口抹了把鼻子,继续傻愣愣地笑。
等姜堂安静下来,陈圭才有时间去好好看看阔别许久的人:身体瘦的不成样子,像个只蒙了一层皮的骷髅。
头发蓬乱枯黄,零星还缠了些小树枝,一件中衣穿的又破又旧,有几处磨得能将里面看个精光。
哪里还有半分他刚离京时那副光风霁月、高不可攀的样子。
他……认不出我了。
“我要你。那,你要跟我走吗?”陈圭没有管那条被姜堂拽在手里当玩具的辫子,沾了血的手始终在内袍上摩挲着,试图擦净上面的罪孽。
姜堂思索了一会儿,仰起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嘿,好啊。姐姐你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温柔。
阿堂喜欢你。只是,阿堂好冷啊。”
姜堂略显局促地坐在那里,双手捂在刮破了不少口子的脚上,小声地念叨着:“痛痛飞飞……痛痛飞。阿堂不疼,不疼。”
“不会疼了,以后都不会了。老师,我们回家。”陈圭珍重地抱起姜堂,“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陈圭现在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随军出征瞿北,一战四年;后悔军中消息闭塞,不能护老师周全。
姜堂是陈圭老师的事情还要追溯到他刚被陈绻收养,送到太学与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
宫中都是人精,自然不约而同地厌恶并排挤这个太监的养子,逼他爬狗洞、钻□□,还想要将他逼仄在墙角妄图□□。
若不是文文弱弱的姜堂护在他面前,他怕是真的如了那些人的愿,坠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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