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羽箭正中靶心。
“剑术确实有很大的提升,说吧,要什么奖励。”
自从周境止回宫之后,周子兴就总爱缠着他,给他展示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果。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周子兴两眼放光,几乎要冒着星星。
周境止不免笑了出来,点了点头。
“我想,”周子兴犹豫许久,又抬头看了看周境止的脸色:“能不能,放明达哥哥回封地。”
周境止立刻止住了笑意,蹲下来看着他认真道:“兴儿,善良是好事,但善良过度了就会被人利用,你是大萧的太子,应该学会心狠。”
“兴儿知道,但明达哥哥也是被人怂恿的,是为了自保,他不是真心想要杀我的,兴儿想给他一次机会,若再有下次,绝不会姑息。”
周境止看着他纯真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也罢,我早说过,他交给你处理了,你想怎么做都随你。”
“多谢陛下。”
天色尚早,周境止与周子兴一道从西郊马场折返。
快到寝宫的时候,便看见了在靠在墙边等候多时的关裘。
周境止眸色一沉,挥退左右上前:“关将军现在越来越喜欢自作主张了。”
“陛下不见我,我只能来见陛下了,”关裘深深地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为什么派我去北疆?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关将军,派你去北疆是群臣的意见,与朕有何干系?”
关裘上前逼近一步,抬手撑住墙面,将人困在墙和身前的空隙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陛下近日每到傍晚便要召见新上任的宋大人,这宋大人连连高升,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以色侍君?”
“你......”周境止瞪圆了眼睛。
“这么久没用过了,陛下不想试试吗?有对比才知道,谁更能侍奉好你?”
关裘说着便吻了上去。
“你,放手......”
“陛下,臣......”宋和阳看着眼前的一幕,啪嗒一声将手上抱着的一叠册子摔了个稀烂。
关裘放开面前的人,剑一般的眸子狠狠剜了宋和阳一眼,直直从边上走了过去,还不忘高声奚落一句:“宋大人来的时间还真是雷打不动啊。”
宋和阳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册子一本本好好规整起来,用衣角将上面的灰擦拭干净,直到面前出现一双金色的靴子。
宋和阳并未起身,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陛下何不告诉关将军,日日找臣来,是为了左相一事。”
周境止平静地看向关裘离去的方向:“如此,他便能安心去北疆了。”
......
牢房内。
周子兴捂着口鼻,咳嗽了片刻。
狱卒立刻上前:“殿下,这牢房内湿气重,您不必亲自来。”
“无妨,快到了吗?”
“就在前头了。”
周子兴一眼便瞧见了那个骨瘦如柴的少年,蹲在牢房的角落里,发着抖。
“把牢门打开。”
“是。”
“明达哥哥。”周子兴说着便向周明达跑了过去,蹲在他的身前,“明达哥哥,是我。”
周明达穿着囚服,蓬头垢面的,满脸是灰,一直在不停的发着抖,见了周子兴立刻抱了上去。
“兴儿,我,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我只是不能死,不能拖累家里。”
“明达哥哥,我知道。”周子兴嘴角绽开了一抹微笑,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将他发上竖着的稻草取了下来,“我与明达哥哥自幼相识,明达哥哥怎么会真心想要害我呢?都是他们挑唆的对吗?”
“对,都是他们挑唆我的,兴儿,你不要怪我。”
“明达哥哥也不会生我气的对吗?你入狱以来,兴儿从来没看过你。”
“不,不会。”
周子兴忽然就绽开了一抹笑容:“那明达哥哥小时候对我父亲说过的要保护兴儿,还作数吗?”
周明达忽然就不说话了,眼泪顷刻间流了下来:“对不起,兴儿,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还想要伤害你,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我......”
周子兴忽然将周明达抱在了怀中,轻声安慰:“我知道的,所以,这段时间明达哥哥在牢里已经反省好了,对吗?”
周明达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周子兴笑着将周明达推开:“明达哥哥已经认错了,那兴儿放你出去好不好?”
周明达一双含着泪的眼睛眨了眨:“是,是真的吗?”
周子兴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抚上了周明达的脸:“明达哥哥要记住这次的承诺哦,要保护兴儿,绝对不可以有下一次哦。”
周明达打了个寒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子兴的语气非常温柔,面容也是笑着的,但他就是非常令人害怕,周明达哆嗦着向后退了几步。
“明达哥哥怎么了,是害怕兴儿吗?”周子兴低着头,一双眼里立刻就蓄满了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周明达立刻将脑子里的错觉逼退,兴儿这么可爱,怎么会恐怖呢?想着便伸手擦去了周子兴的眼泪,低声道:“兴儿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我会兑现我的承诺,一直保护你。”
周子兴伸出手:“那我们这次拉钩,拉钩了就会作数一辈子的对吗?”
“对。”
......
周境止站在城楼上,远远望着关裘率军前往北疆。
“陛下明明就那么在意,非要把人赶走......”
周境止瞪了他一眼。
青竹立马噤声了,做了个把嘴缝上的手势。
宋和阳这时走了上来,将一叠册子递到了周境止的手上,对着他耳语一番。
周境止平静道:“是时候了。”
......
左相府邸。
“你们,你们干什么?”
“相爷,得罪了,奉圣上的命,搜查。”
“你们不能进去,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圣上。”
“相爷,您还是省省力气吧。”宋和阳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是你,是你出卖我的,都是你。”
“相爷,这话就不对了,您见我是圣上身边新晋的红人,且右相一直在明面上拉拢我,我不过是提了想为家弟买官一事,您就主动要帮我,结果暗中被我牵出了一整条的买官人员名单,这又怨得了谁呢?”
“你是右相的人?”
宋和阳轻笑一声:“这段时间,右相一直与您针锋相对,无论您做什么右相总是与您唱反调,但陛下一直偏向您这边,且无限制的封赏,导致您一度高调行事,您可知道,欲让其亡,先令其狂。”
左相立刻跌坐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原是陛下。”
“相爷英明。”
宋和阳说完便拱手转身离去了。
“老爷,”左相夫人提着裙摆快步跑了过来:“您快去找陛下做主啊,这些人快把咱们相府翻过来了,还有没有王法啊。”
“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左相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向着那口井走了过去。
只闻扑通一声。
“不好了,相爷投井了,快来人呐。”
相府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
路途遥远,天气多变,这场雨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了。
大军依旧在雨中前行。
关裘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御马行进,他在京中安插了眼线,无论周境止出了什么事,他都能快速知道。
“将军,有一样东西,陛下托我转交给您。”刘副将将一块红布递了过去。
关裘皱着眉将那红布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白色的珠子,由于日日在药水中浸泡,已经颜色暗淡了许多。
“陛下说,物归原主。”
关裘当日被发现后便将这珠子给了鹿拾闻,诛佛丹虽然不能解大长老下的蛊,但可以缓解剧烈的疼痛,如今这珠子却被周境止还了回来。
物归原主。
关裘忽然面色一凌,单手揪住刘副将的衣领,怒道:“为什么不早说?”
“陛,陛下说,一定要出了关才能给您。”
关裘勒马转身,溅起一片泥水,反向而行。
“将军,您不能回去,违抗圣旨是死罪,将军......”
眼见关裘越行越远,刘副将止住了喊声,扫过边上看来的士兵,沉声道:“继续行进,不得有误。”
雨越下越大,关裘策马疾驰,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耳边全是风声,关裘却只能听见心中不断回荡的话,一遍一遍,快要将他折磨疯掉。
“关将军,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周允之,你真的喜欢我吗?
......
黑云压暗,疾雨密布,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大殿上,群臣噤声,周子兴坐在上方,一道浅黄色的帘子将龙椅后的人隔开了,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
“陛下圣体未愈,不宜操劳,太子虽年幼,却深得陛下看重,即日起由太子监国,陛下与本宫一道垂帘听政,众爱卿可有异议?”赵云琴站于周子兴身侧道。
一片寂静后便是疯狂的争议。
“后宫不得干政,太子年幼,陛下,如何能开此先河啊?”
“臣附议。”
“李大人此言差矣,陛下圣体未愈,国事繁忙,你是想让陛下操劳过度吗?居心叵测啊李大人。”
“你......”
“都给朕闭嘴,当这是菜市场吗?”帘后黑影传来的一道声音瞬间就将众人震慑住了。
如果说所有人方才还疑惑后面的是不是陛下,现在就都了然了,那的确是周境止的声音。
“臣夜观星象,有‘月入太微’之势,此星象预示臣子为乱,忠臣遭难,君主易受迷惑,而此时陛下圣体抱恙,实在不宜独自直面群臣,由太子监国,陛下皇后一帘之隔居于幕布之后,方可不受蛊惑,避免劫难。”
鹿拾闻说出这番说辞后,所有大臣都静默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说不出争辩的话来。
赵云琴勾起一抹笑意:“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碰——
大殿的门被推开了,昏暗的天空露了出来,狰狞得像是食人的猛兽。
一道黑色的身影站立在大殿门前,身上散发的戾气仿佛与疾雨合二为一,直冲大殿。
“我有。”
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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