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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

要是人真的死了呢?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冬夜里悄然逝去。今晚温度低,在来医院的路上就飘雪了。

“那我表示遗憾。”秦砾塘叹气,充满玩味的神情里少了几分真心,“这样,我给他的葬礼订一副挽联,劝他下辈子珍爱生命。”

陈应皱眉,“就这?”

“就这。”秦砾塘身上穿的黑色大衣冷硬,他抬抬手,跺跺脚,僵硬的四肢逐渐找回知觉,消毒水气味挤过来,这么一刺激,脑子里的思绪逐渐清晰,“感冒好了吗?”

陈应也一直绷着神经,秦砾塘问他,他才后知后觉觉得浑身发热,“有点发烧。”

秦砾塘手指冰凉,轻碰他额头,“你坐着,我去给你买点药。”

秦砾塘刚转身,陈应抓住他的手,“先别走。”

在他抓上来的那一刻,秦砾塘立马反手抓回去,和他十指紧扣。陈应连害怕也不明显,秦砾塘把玩着他冰冷细腻的手指,“他不会死的,给你发消息就是留了后路。”

因为发烧,陈应的脸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眼里水光盈盈,秦砾塘突然很想知道答案,“你信我吗?”

陈应不自在,动了动被捏在秦砾塘掌心里的手指,“……信什么?”

“今晚的一切。”

“我信。”陈应没有犹豫。

秦砾塘盯着他,一身戾气褪去,化为绕指柔,“真的好乖啊小应。”

陈应开始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秦砾塘上前一步抱住他,连带着他臃肿的羽绒服,抱了个满怀。

陈应推他,他强硬性质的把冰凉的脸埋进他颈窝里,“你身上好热,让我暖暖。”

“三哥……”陈应有些无措。

猜出秦砾塘的心思后,他立马应对,耍心机用男朋友、绯闻对象躲避,一套连招下来,惹怒了秦砾塘,放飞了秦砾塘,但他自己本人还是懵的。

秦砾塘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感兴趣?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是他?他“三哥”、“三哥”喊着,原本不是兄友弟恭的场面吗?怎么就搂搂抱抱了?

这世界怎么了???

“小应。”秦砾塘念着陈应的名字,宽大手掌在陈应后背上下抚摸,难以平复的心情,他得做些什么来寄托此时此刻汹涌的情感,他想问陈应有没有责怪他出国,可现在的陈应已经无法回答他。

“……小应。”

“小应。”秦砾塘重复喊他。

到了第三声的时候,陈应察觉到秦砾塘情绪不对劲,不再挣扎,而是轻轻拥住他,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拍拍他的后背。

秦砾塘不禁苦笑,陈应这么冷淡的人,怎么又给他一颗这么敏感的心?冷静的温柔不是最折磨人?

希望陈应什么都不懂,又怕他什么都不懂。

秦砾塘去买了药回来,一杯温水捂在他怀里,亲自盯着陈应把药吃了,又站起身给他贴退烧贴。陈应的头发长得快齐下巴了,秦砾塘蹲在他膝前,手指帮他把头发拨到耳后,“你长发也好看。”

陈应闭上眼睛,秦砾塘语气带笑,“闭着眼睛更好看了。”

陈应那一排小扇子似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然后归于平静。

秦砾塘坐在陈应身边,两人并排坐在医院走廊里。半小时后,安凌羽脱离生命危险,天亮时分,徐助理到达医院处理后续事宜,秦砾塘带着陈应离开。

刚走到停车场,陈应的手机响起铃声,冷风里,陈应捏着手机的手指发疼,秦砾塘走过去挡在他面前,风小了,电话里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小应,你能来陪陪我吗?”安凌羽声音虚弱,还有似有似无的哭腔,“谁也没有,我只有你。”

秦砾塘不动声色观察陈应的表情。

“不需要再见面。”陈应琥珀色的双眸像易碎的玻璃,干干净净没有杂质,泛着无情的冷光,“以后要珍爱生命。”

“小应!!”电话里,安凌羽一声痛喊,伤心欲绝。

“嘟嘟嘟——”

陈应挂了电话,抬腿往前走,发现秦砾塘没有跟上,回头看,“怎么?”

秦砾塘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神情,摇摇头,情绪化为一声叹息,悄无声息隐下去,“没怎么。”

上了车,秦砾塘打开空调,陈应摸到一个棒棒糖,拆了包装放进嘴里。秦砾塘单手打方向盘,倒行出库,出车库那一瞬间,天光乍泄,天亮了。

陈应说,“直接送我去剧组吧。”

秦砾塘问他,“什么时候杀青?”

“预计两周后。”陈应想了想,补充一句,“接下来我会很忙。”

他强调,“真的非常忙。”

“你忙你的。”秦砾塘勾起唇角,“我想你就悄悄来看你,绝不打扰你。”

陈应觉得烦,咬着糖,“你有网恋女友。”

“分了。”

陈应在心里冷哼一声,是被分了,他没什么好脸色,“这么说是我绿了她?我小三?”

“当然不算,你没答应和我在一起。”

“有区别吗?”

“她会理解我们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陈应的眼神扫过去,想看看秦砾塘究竟有多么不要脸,秦砾塘朝他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她肯定愿意成全我们。”

陈应咬牙切齿,“停车,我要下车。”

“车太多了,靠不了边,停不了。”

“那你别跟我说话了。”

秦砾塘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清清嗓子,“她也绿了我,我们谁也不欠谁。”

陈应猛地睁大眼睛,眼睛圆圆的,特别可爱。

“她绿你你很高兴?”

“我高兴啊。”秦砾塘左手握拳抵在唇边,藏住笑意,“我等她绿我很久了。”

陈应气笑了,“无耻。”

“小应,我——”

“闭嘴!”

“好,我闭嘴。”

到了剧组,陈应一句话没说,憋着一股无名火下车,甩上车门。

“等等。”秦砾塘跟下车,边走边脱大衣,高大的身躯站在风雪里,“你的衣服上有血迹,和我换一件。”

有血迹确实不好,陈应没拒绝,穿上秦砾塘的大衣,刚穿上时似乎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秦砾塘自己倒是不嫌弃血迹,把陈应的白色羽绒服往身上一裹,陈应穿着宽松,他穿着刚刚好,还很潮流,一下从总裁转变成大学生了。

陈应刚退烧,秦砾塘想交代两句,陈应理都不理他,转身走人。

今天周六,钟寻姻的小孩也在剧组,优优带着他玩,一片欢声笑语。

看见陈应,优优问他,“应哥,吃早餐了吗?没吃的话姻姐那里有。”

陈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剧本,优优过来凑到他耳边,“姻姐特地给你带的。”

陈应面无表情,优优继续说,“我观察了,她每天都带两个饭盒,就等着你去吃,你为什么一次也不去?”

正说着话,钟寻姻走过来,她自带风情,温温柔柔,“小应,我带了早餐,一起吃吧?”

优优凑热闹,“一起一起!”

陈应终于抬眼,“不了,会有人给我送早餐。”

钟寻姻眼里有失望,但没强求,“好。”

“谁?”钟寻姻一走开,优优就指责陈应,“哥,你拒绝人家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啊,一起拍戏这么久了,除了我给你买早餐,还有谁会给你送早餐?姻姐多尴尬。”

陈应放下剧本,闭目养神,“你别替人家尴尬。”

钟寻姻是个内核稳定的女人,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心神波动。

优优摇头,“你不懂。”

果然,没几分钟,陈应拒绝和钟寻姻一起吃早餐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剧组。无非是说钟寻姻倒贴不成,说陈应玩够了不想当后爸,总之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流言纷纷里,不知是哪位工作人员惊呼了一声,“我去,这么多珍馐楼的早餐!”

“给谁的?谁订的?”

“天,看价格,三百二一份!打工人谁吃得起?”

送餐的工作人员喊,“陈应先生在吗?”

优优立马举手,“在这呢!”

她瞠目结舌,低头问陈应,“哥,真有人给你送早餐?”

陈应闭着眼,眼下乌青,点头。

优优赶紧跑过去签收订单。

“还真有人给陈应送早餐啊?还送这么多。”

“那陈应和钟寻姻到底是真是假?看不穿啊。”

“看!我发现了什么!我的天!上面的订餐人写着秦砾塘!”

“我、的、妈,秦总。”

“早就有传闻说陈应背后的靠山是秦砾塘,这可是圈里的顶级大佬啊,陈应攀上他,那不就是一步登天了?”

“……”

“嘘,别说了,他过来了。”

人群让开一条路,陈应双手插兜走过去,他和秦砾塘差不多高,却比秦砾塘骨架小,也比秦砾塘单薄,黑色的大衣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配上他睡眼惺忪的脸,失了几分深沉和严肃,漫不经心,别人说什么都进不到他耳朵里。

反倒是说八卦的几人一脸心虚。

“别误会,这是秦总给大家买的。”陈应伸出修长手指,拎起其中一份,转头交代优优,“优优,辛苦组织一下,让大家都过来领早餐。”

“好嘞!”优优笑意盈盈,讽刺的话脱口而出,“这么贵的早餐还堵不住一张胡说八道的嘴嘛!”

后面的同事围过来,挤开那几个碎嘴子,“三百二一份的早餐,秦总大手笔啊!”

“我们还是沾了陈应老师的光!”

陈应拎着早餐走回休息室,走了很远还能听见他和秦砾塘的名字被绑在一起反复提及。

优优留了一份早餐给钟寻姻,找到人却看见钟寻姻在喂小不点吃早餐,早餐是她亲手做的,虽然没有珍馐楼的贵,但心意绝对是超倍的。

优优犹豫了,钟寻姻是一个单亲妈妈,剧组里很多人都不看好她,背地里骂她脱衣女的大有人在,在所有人印象里,钟寻姻总是沉默的。万一钟寻姻想多了,觉得她拿珍馐楼的早餐侮辱她怎么办?

踌躇不前时,反倒是钟寻姻朝优优笑,“谢谢你给我拿早餐。”

钟寻姻收起自己的早餐盒,摸摸小不点的小脑袋,“宝宝,今天你有口福了,大老板送了超级好吃的东西给你哦,你超级幸运的!”

优优把珍馐楼的早餐交给钟寻姻,不禁感慨,应哥说得对,她不需要替姻姐敏感,姻姐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女人,也是强大的妈妈。

《殊途》进入拍摄后期,有一场重要的吻戏,男主吴从是名牌大学学生,女主尤桑是发廊妓|女,他们偷偷谈恋爱,但纸包不住火,两人在学校后门接吻被吴从的同学发现,消息像纸片一样撒出去,成了全校皆知的八卦。被老师约谈,被家长痛骂,被同学嘲笑,吴从最终决定分手,尤桑默默接受了这个结局,为了孩子准备和一个残疾男人再婚。

学校后门这个吻,是吴从最爱尤桑的时候。

拍摄时要拍近景,每次镜头拉大,陈应看钟寻姻的眼神总不够情深。

为此,导演亲自指导,陈应还是不得要领,这场吻戏一拖再拖。

下戏后,Miya过来片场探班。

“你这部戏下周杀青,虽然一开始定位是小成本网剧,但后期秦总那边又投了不少钱,导演是李总推荐来的,实力强大,这部剧拍出来的质量不用担心,就看你运气怎么样了。”

Miya叹气,话音一转,“你怎么把吻戏拍得这么烂?对面是你的爱人,不是陌生人。”

陈应:“……”

他能说他没怎么接过吻吗?在他印象里,和秦砾塘车里那一次,是他的初吻。

“别在这种地方拉胯。”Miya拍拍陈应的肩膀,“《王权富贵》二月初开机,中间留给你休息调整的时间不多,打起精神来,说不定这种忙碌就是你以后的生活常态了。”

优优疑惑,“啊?为什么?”

那她这个助理不也得跟着忙得像陀螺?

Miya在优优头上敲了一下,“这个小姑娘怎么不聪明呢,你家艺人要火了!你也得做好准备啊。”

优优恍然大悟,傻笑起来。

第二天又拍吻戏,陈应搂着钟寻姻,两人的嘴唇相碰,克制地贴在一起,男的帅女的美,本该很有性张力,镜头一拉大,陈应的弊病就暴露了,他眼里完全没有女主角。

“卡——”

导演拿着对讲机大喊,“陈应!她是你的爱人!你的唯一!你的舍不得!你爱她!爱她爱的要死!懂不懂?!”

陈应推开钟寻姻,低头道歉,“抱歉。”

钟寻姻笑他,“小应没谈过恋爱吧?”

陈应用手指擦嘴唇,钟寻姻轻声说,“闭上眼睛,把我想象成你脑海中的那个人。”

陈应摇头,“没有这个人。”

陈应躲在休息室里打游戏,越打心越乱,手指一动,切换到微信页面,登录陈软软的账号,翻看和一粒糖的聊天记录。

其实,他也算是谈过一场恋爱。

谈恋爱时,一粒糖是那个无微不至、说尽甜言蜜语的爱人,到了分手时,对网恋女友说他喜欢上了男人。

操!陈应更气了。

这人还不如不说分手的理由!喜欢上男人所以要和女友分手,什么恶心人的原因!

等到怒气翻涌而上,眼睛都气红了的时候,陈应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生气,没放下过。

“叮——”

罪魁祸首给他发消息。

【一粒糖:小应,要不要哥哥教你接吻?】

陈应深呼吸,压下怒火,闭眼,又睁眼,手指敲字,敲了一长串又删掉。

【Ying:滚。】

来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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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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