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这里吧，我们也不顺路，我回一趟家。”重新回到贫民窟，陈零就显得如鱼得水多了，陈零将司敛带到十字路口后，就打算就此分别。
司敛看着从吃完饭开始就不对劲的陈零，心中直觉性地担忧起来：“你要去哪？我那也没有要紧的东西在，我先陪你……”
陈零摇头，没有心情和司敛委婉，直白地拒绝司敛道：“不用，我想一个人待会。”
说完，陈零转身就跑，一眨眼便不见身影。
迎着冷风，陈零重新回到了从前他和陈梓重新生活的这片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屋。
贫民窟这儿的人可以将污染物瓜分殆尽，却有着顽固的习俗，他们对污染物沾染的事物都是避而远之的态度。这片三年前被污染物所破坏的房屋也自然没有被什么好心人重建起来。
陈梓这种在贫民窟低贱如草贱的人，唯一有联系的也只是当时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她死了之后自然也就被当作一个普通命不好的妓女火化了，连个像样的墓碑都不可能有人给她立。
陈零看着这片他和陈梓至少生活了十年的生活之地，内心一直饱受折磨与无解的问题在今天终于得到了解答。
一直为了生存都活着比同龄人努力的他，在这片承载了他和那位冷血的母爱的废墟之上，终于忍不住喃喃控诉了起来：
“妈妈，既然你当时有保命的手段，为什么你不自己活下来？”
陈零想到司敛今天对他所说一位攻击型向导有能力影响污染物的行动时，他突然想通了一切。为什么三年前，明明那只污染物已经可以将他甩下身体，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还静止不动地被他抓住弱点然后反杀掉了，为什么陈梓当时一直死死盯着那只污染物，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陈梓又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你为什么要瞒着向导的身份？为什么要来贫民窟？为什么一个人把生活过成那个样子？”
陈零在这片裸露出钢筋的水泥地上，仿佛看到了陈梓面色麻木地揽客，还有夜色半晚背对着他独自一人在房间落寞喝酒的样子。
“我总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也怨过你既然不管我，那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现在我仍然想问你，三年前为什么又救了我。”
陈零想到三年前陈梓那道复杂的眼神，三年以来他一直都自我谴责地以为陈梓是在埋怨他，以及于在梦中他都反复梦到陈梓满身是血地变成了那只污染物。
现在疑问得到解答，他三年来的饱受自责的对陈梓似有似无的悲愤全是自己的臆想，这令陈零一时之间完全不能接受。
陈零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地说着：“明明一直以来都对我不管不顾，为什么要在最后去死的时候还会良心发现拼死救下我？”
三年前污染物进屋的时候没哭，一个月之前被仇敌堵住在路口打得半死的时候没哭，这么多年为了生存陈零苦不堪言的时候没有哭。但是现在，在知道了陈梓那自己把自己的生活活得一团糟，对他自己冷漠到极点却也在陈梓坦然面对死亡之后再一次近乎无理地擅自又将生存的权利给了陈零，陈零像个符合自己年龄的孩子受尽委屈后一样哭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多年没有哭过的眼泪全都积攒在了今天这个时候，陈零的眼泪将他脚下的一小片水泥地都给染成深色了。
“你……怎么来了？”陈零胡乱地擦着眼泪，抬起头，一张脸稀里糊涂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司敛：“你全听到了？”
司敛看着哭着一塌糊涂的陈零，有点不知所措。他一直都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碰到那些哭得厉害的人，他都会直接走开，看都不看一眼，家里那些长辈知道他这臭脾气，也不会把那些爱折腾的小孩带在他面前。他对于怎么安慰别人，完全就是零经验。
但是现在看到陈零哭得眼睛通红的样子，他却感觉有点心疼。
“别哭了。”司敛词穷地说了这么一句，看着陈零止不住的眼泪，他不知怎地，将陈零抱在怀里，手在陈零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我没听到多少。”
司敛这样说完自己都不信，于是又改口道：“好吧，我其实基本上都听到了。”
陈零低着头，挣脱出了司敛的怀抱中，司敛尴尬地由着陈零离他三步远。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担心你。”总觉得这番发言更加不妙了，司敛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道：“谁还没有脆弱的时候对吧，我也没看不起你，你能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活着这么大，还觉醒成了一个S级向导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委屈地哭几下怎么了。我妈还是这么和我说的那些打不败你的，终究会被我打到，只要过了这道坎，以后你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的……”
司敛看着仍然没什么反应的陈零，实熟无奈地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安慰方式，他将阿白召唤了出来。哄孩子一样地哄着陈零：“这样，我把阿白召唤出来和你一起玩好不好，你别伤心了。”
“我没哭了。”陈零抬着头看着司敛。
司敛仔细地观赏着陈零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脸上除了干涸的泪痕之外也没有新鲜的眼泪了，这才放心下来，递了一张湿纸巾给陈零，示意他擦擦，开了个玩笑缓解气氛道：“还好你没再哭了，如果召唤阿白都没用的话，我可能就得让阿白给你表演个翻跟头了。”
阿白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着司敛：“嗷呜？”
陈零摸了摸阿白的头，想了想也把自己的精神体召唤出来，陪着阿白。
司敛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陈零的精神体，他好奇地打量着这只小黑猫。
陈零开始给司敛的感觉就是一只机智敏锐很会顺应环境的流浪猫，在看到陈零的精神体是一只黑猫时，他也觉得异常地和陈零相配，尤其是这只黑猫简直就像是陈零的翻版，那双异色瞳和陈零一模一样。
明明相比于巨大的阿白，黑猫就像只小卡拉米一样，小得可以被阿白被一口吞掉的样子。但只要知道之前这只小黑猫放倒三个哨兵的战绩，恐怕是没人敢把这只小卡拉米吞掉。
小黑猫看着那只大了他几倍的雪豹，也丝毫不怂。淡定地跳到这只雪豹面前黏糊糊地蹭着雪豹的前腿。
阿白激动地甩着身后长长的尾巴，完全忘记了司敛把他召唤出来的目的，叼着黑猫去一边开心地玩耍去了，留着司敛和陈零这两位主人在原地面面相觑地慢慢谈心。
司敛咳嗽了几声，解释道：“阿白本来就挺喜欢你的，看到你的精神体就感觉比较新奇。”
陈零无奈地看着司敛，自从他有了精神体之后，他就知道精神体和主人之间是能够体感互通的了，想到之前他和阿白一人一豹独自待着房间时，也可以相当于他和司敛两个人一起待在一块，而司敛可能觉得他知道这件事会觉得尴尬，就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
陈零：“……”有时候，大少爷总会在一些细小的地方有着洞察人心的体贴。
算了，再丢人的样子都被司敛看过了。
陈零叹了口气，将这种体验往学术上面扯：“精神体对我们来说到底相当于什么？为什么只有觉醒了才有，另一个自己吗？但是我们不干涉的时候似乎它们自己也有自己的喜好和意识。”
司敛：“……”有时真的不得不佩服陈零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调整情绪的状态。
司敛吐槽道：“我觉得白塔不把你培养成一位研究精神体的专家一定是他们的损失。”吐槽归吐槽，司敛还是尽力地满足了陈零的好奇心：
“白塔的那群学家们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们说是哨兵向导为了保持普通人的状态所以会把将多余的精神力具体化为精神体，我们人类本身也是一种兽类，是长期以来的社会化规定了我们的道德标准，而精神体是我们潜意识的表现，它们返璞归真地将我们潜意识的一些兽类本能给激发出来，所以它们出现的形象都是动物而不是人形。要说它们有喜好和意识，其实它们本质上还是表现着主人潜意识里的喜好和意识，只是你的大脑将这些藏得太深了，自己都发现不了。”
“好奇怪的说法，”陈零思考了一下，按照专家的逻辑自由扩展了一些，然后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这么说的话，那我岂不是一只猫？哨兵向导的觉醒其实就是要觉醒成了动物，结果为了保持人性，所以才将潜意识的那个自己分出来变成了动物？”
陈零还不知道有一个词能够更好形容他所说的这种形象，那就是返祖。
司敛看着在一旁用自己的尾巴当逗猫棒陪陈零精神体玩的阿白，觉得陈零的这番总结有点惊悚，一点不想承认那只缺失智商在玩三岁小孩过家家游戏的雪豹是他潜意识的自己或者说本体？
当场就和他之前的说法切割：“其实那些专家也只是猜测，他们还没办法证实那个说法是正确的，人的大脑本来就是非常奇妙又神秘的东西，要是那么容易就勘测出来哨兵和向导觉醒的关键，那这个世界没有觉醒的普通人也不会还有这么多了。”
司敛看着虽然情绪仍然有些低落，但是状态已经差不多恢复到平时那幅冷静模样的陈零。心中松了口气，自己之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鸡汤还是有效果的。
“你不是要回公寓拿东西吗？”陈零敢肯定这少爷在那十字路口时压根没和他分开，不然他找不到这里来，可能从这里要怎么回公寓都不知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司敛看了看眼前没有墓碑的废墟，想到陈零很大可能没有给他母亲立墓碑，索性询问道：“你要不要我来帮你给你母亲立个墓碑。”
陈零诧异地看着司敛，然后闷闷地回绝道：“贫民窟这儿没有立墓碑的地方，会被人挖掉的，死了就是死了。”
司敛走在陈零旁边一起蹲下：“中心城有墓园，买一个位置就行了。”
陈零愣了愣，懂了司敛这句话的未尽之言，他握紧了右手，别扭地将头埋进自己的围巾之中：“我没钱，而且人死都死了，她生前就不喜欢我做这种多余的事。”
“陈梓很讨厌这种有象征意义的东西。”陈零想到了陈梓将那群客人送给她的华而不实的花束和玩偶这些没有用的东西通通嫌恶扔掉的样子。并且因次难得一次主动和他说过的话。
“我讨厌有人在我死后还得刻个名字和出生日期来证明我来过这个恶心的世界，我死了你千万别给我立墓碑。最好连骨灰都别留下。”
“她讨厌死了她的一生，死后自然也不会想被这个世界给困住的。”
司敛无话可说，他不能理解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活着麻木不仁就只是在等死的思想。这对他来比他独自一人面对一群高危污染物怎么突围活下去还要难。
陈零也不要求司敛说出什么可以谅解陈梓的话，他都不能理解陈梓这个人是怎么想的，更何况旁人呢？
“没关系，我只是知道了这些年来我想象中那个怨恨我的陈梓是假的。一时接受不了平时把我当空气的陈梓居然在快死了的时候救了我一命，我能怎么办，又不能接着恨她，但是我也做不到接着爱她，现在我也只能在这里窝囊地乱发脾气了。”
司敛看着逐渐把自己缩成一团球又陷入悲伤情绪的陈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她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对待你，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是没办法把爱意分出去给另外一个人的。”
陈零没有抬头，但是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躲开司敛的亲密接触。
司敛忍了忍，还是将这颗陈零团子抱在怀里：“会好起来的，就算现在很难受，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你一定会走出来的。”
一写设定就发情了忘狠了，整得还有点啰嗦了。算了，撮合点看吧，好消息：我把我的预收文案憋出来了，坏消息：还没想好名字。让我想一下主角名字又得让我想几天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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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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