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嘈杂声逐渐停止，酒店一排过去全是颜林娱乐的人，易寒是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能跟项幂琛分配到同一个房里。
林代荷喝多了也没忘记省钱，公司拨出的经费都是有限的，一分钱分成三份用，让人三三两两住一块儿。
尴尬又窒息。
自掏腰包找了个更舒适的酒店，易寒顺带把项幂琛带走了，他不是很放心让项幂琛跟别人躺一块儿。
倒不是怕出什么事，只是项幂琛现在是让人眼红的对象，他得防患于未然，易寒没有睡意，换了一身行头后，他作势起身，迎面的山风吹进屋里，很舒服，他想出去逛逛。
没有睡意的项幂琛翻了个身，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去哪儿？”
这样的感觉太诡异，床是大床房，上面还躺着个男人抓着自己问他要去哪儿，朦胧的眼睛里都是澄澈，让易寒生出自己糟蹋了人不负责的错觉来。
“出去透透气。”
他本来以为项幂琛会跟上来的，等到耳畔陌生的风横扫地面，回头却看不到人的时候，易寒又想，算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一直到后半夜，易寒才回酒店，床上的项幂琛已经睡着了，也许是经常通宵达旦地录节目，突然逮着机会可以休息了，睡眠难免会好不少。
早上六点易寒的生物钟准时赶来，他睁开眼的时候，旁边位置已经空了，节目组马不停蹄继续开机，都还没来得及跟项幂琛说句早安呢。
有点可惜。
回家倒腾一番，易寒特地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香水，转一圈喷均匀后，还破天荒做了发型。
这踏马得把项幂琛迷得流口水。
抱着这份期待，易寒推开办公室的门，高高兴兴开始准备上班，他心情好，吹了几声口哨，还没来得及收回，有人推门而入。
高跟鞋的声音，他一猜进来的就是温栏。
“易老师，心情不错嘛。”
话说一截，瞥见易寒不搭理人也不恼火，温栏出了名的看人下菜碟，坐在易寒办公室的沙发上，自然而然地给桌上的观赏竹浇水，随口说道：“这可不是你这个年纪会喜欢的东西。”
“温老师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姐弟恋的人。”
一句话堵死了温栏的后路，易寒知道她就在意这个，埋汰完人后言归正传：“找我有什么事？”
“我弟啊。”温栏说，“最近不是分配经纪人嘛，让他继续待在我手底下闲话少不了，所以……”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敢情是知道自己的废物弟弟不好管，特地找自己来背下这个麻烦。
“管不了。”朽木是雕不出什么花样来的，更何况温楷跟项幂琛互相讨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易寒一口拒绝，“我从来不从同事手上接管东西。”
温栏脸色一变，气势汹汹地走了。
翻脸还挺快，这个温栏，也就长得聪明，本质上跟她的蠢弟弟还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节目已经播所有综艺都会有的环节。
给家人打电话，强行抒情。
或许因为知道项幂琛的情况给谁打电话情况都不会有多好，易寒也就觉得这个环节是多余的。
当然也不只易寒一个人过得没那么好，比他惨的比比皆是，只是那些小孩没有热度，从别人的全世界路过而已。
眼看着把人气高的都采访完了一遍，项幂琛还没出来，易寒想，他应该不会给谁打电话。
下一秒镜头切换，他居然看到项幂琛的脸怼在大屏幕上，美颜暴击，惊得弹幕上全是啊啊啊的尖叫。
他坐得中规中矩，眼睛里透露着淡定，拿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易寒的手机响了。
他心跳如鼓，电话是打给自己的吗？易寒低头，看到了贺川的名字，当即把电话挂了。
白高兴一场了。
项幂琛打过去的电话有了回应，那边的声音兴高采烈的：“哥！”
知道项幂琛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关系不太好，准确来说是项幂琛对他那个弟弟没什么好感。
没有经常联系，接到他电话的沈卓耀兴奋难以抑制，只是项幂琛没有开口，他也就不敢主动说话。
“最近怎么样？”僵冷的语气逐渐削薄，项幂琛说完，沈卓耀就开开心心地跟他聊在学校里发生的事，说自己考试进步了二十多名，说妈妈奖励了一个新款手机，说他爸准备假期带他去旅游。
父慈母善的生活项幂琛没体会过，他也不想听。
最后沈卓耀问他节目拍得怎么样，他点点头：“还行，好好学习。”
评论区都在为项幂琛的不善言辞找出口，说他关心弟弟，说原来他家里也挺和谐的。
听来讽刺至极。
和谐的家里从来不需要项幂琛，只知道喝酒赌博的劣质男人沈章年，也会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出妥协和假期规划，唯一的变数只有项幂琛，他从来都是多余的。
其他人自然地跟父母撒娇，气氛和谐，画风突变，温楷的电话打给家里，张口就被一通训斥：“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一听就是他强势的商人父亲，“做什么明星，简直是胡闹。”
电话被挂断了。
温楷凑了一波流量，富二代逐梦娱乐圈。
励志。
听到他被骂后，项幂琛心情舒畅了许多，他跟温楷不对付是人尽皆知的事儿，死对头被数落，当然是件开心的事。
身边蹦蹦跳跳跑过去一个人影，林思烆拨通电话，本就笑容灿烂的脸蛋更是藏不住的兴奋，听筒里是温柔的女声：“宝宝，想妈妈了没啊。”
“想啊，还想我爸。”
只是随口一句，立刻有附和的男声出现，项幂琛第一次失落，属于自己的，慈眉善目的父亲，早就不在视线里了，林思烆的爸爸张口就开始夸奖他：“宝贝儿，你的表演爸爸都看到了，虽然破音了，但是没关系，咱们跳舞厉害啊。”
窥探着别人的幸福，项幂琛的心情跌落谷底，他比谁都理解电视剧里的反派为什么会黑化。
看势头不对，易寒正担心项幂琛胡思乱想，打完电话的林思烆就谨遵他嘱直奔项幂，抓着他的手不放，在项幂琛极度嫌弃的目光下，不管不顾地说：“彩排节目我都看到了，我老是跑调，快给我传送经验，我们可是好朋友，你得帮我，我们——一起出道。”
朋友这个词对项幂琛来说太陌生，听上去又很奇妙，他默认了。
默认林思烆这个二百五成为他第一个朋友。
嘴上硬绷绷的，项幂琛划开他夹着自己手腕的罪恶咸猪手，皱着眉头缩回来：“离我远点。”
“当着镜头呢，给点面子。”林思烆说，“好兄弟。”
让他气笑了，项幂琛唇角轻勾，只是一个瞬间，满屏幕的啊啊啊飞了过去，女友粉理智全失。
——救命啊，眼睛全长在项幂琛身上了。
——出道！！！！给我c位出道。
——他笑了，我是不是看错了？？我还以为项幂琛准备这样冷冰冰的把节目拍完呢。
——笑才对嘛，我这就给他拉票去。
趁着镜头切换到别人身上，林思烆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变成被害死的猫，喉结滚了滚，把麦拽开，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紧张的声音问：“你老实说，你跟寒哥，是不是在谈恋爱。”
项幂琛甩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有毛病。”
重新把麦弄好，林思烆老实了。
想要独家八卦，还是要靠自己去挖掘。
采访匆匆结束，项幂琛晚上为了发泄似的，一整晚泡在舞蹈室里，他内心麻木，压根没有跳舞的心思，完成度全靠肌肉记忆。
下班了没回家，易寒特地去找他。
以他对项幂琛的了解，找人还是很顺利的，就连舞蹈室的门牌号，项幂琛都选在18。
上辈子谈恋爱那会儿，项幂琛说，因为他的十八岁，可以脱离那个家，他可以做一个独立自由的成年人。
挥汗如雨，项幂琛耗尽体力后瘫坐在地上，长腿伸展，疲惫感散了许多后抬眸用小鹿似的眼睛看着易寒，没有一点攻击力，易寒先开口：“怎么又开始不要命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有点着急地用两根手指敲打手表，眉目染上了温和的心疼：“项幂琛，那么颓废可不是好事。”
“我没有颓废。”
得，还有精力跟他呛。
看来是不够累。
坐在他身边，易寒直抨心灵地戳了他一下：“羡慕弟弟啊。”
羡慕，项幂琛心里点点头。
只是早在很久以前，这个词对他来说就不该存在了，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你不说我都知道。”易寒耐心说，“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项幂琛，对自己好一点。”
这家伙，明明学习能力那么强，却总是把自己压得太紧，跟家里和解那一套，项幂琛一直没学会。
从兜里掏出烟来，易寒也挺郁闷，他刚准备点燃，夹在指缝里的烟就被项幂琛拿走了。
“这是舞蹈室，别抽烟。”
让他整笑了，易寒无奈的摇摇头，当初自己是怎么答应项幂琛这样甜甜的男生，让他来上自己的。
自己完全是可以反攻回去的啊。
他又无耻地想，算了，项幂琛服侍他也挺好，面面俱到，除了第一次让他有点疼，之后的技术还是非常不错的。
“想什么？”项幂琛口无遮拦，对他有什么就说了，“你是不是在意/淫我？”
“这个词不文明。”易寒咳两下，“不许这么说。”
换了另一种说法，项幂琛说：“你是不是想上我？”
“停！”怎么回事，他在很认真地跟项幂琛说调节内心的话，怎么画风一转，这家伙居然扯其他的来了。
“小孩子别乱说话。”易寒想，他还是低估了项幂琛，这家伙的抗压能力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相反，他接受能力更强，一直半会儿的难受过去后，会变得更强大，已经发生的事，好像就不会伤害到他第二次。
随手抹了一把汗水，项幂琛眨了眨眼，伸直长腿头往后靠，舞蹈室里的音乐开得很小声，易寒干脆关了：“好很多了吧？”拿腿踢了踢项幂琛，他继续说道，“消化好了就赶紧起来。”
“不想动。”项幂琛别开视线，“你先回去。”
“油盐不进的臭小子。”拿手戳戳他的眉心，易寒缴械投降。
看到项幂琛那张分明委屈的脸，他又生不起气说不好听的话刺激他，话到嘴边，严厉的批评变成了和风细雨的关心：“三点了，回去睡觉。”
地板上的项幂琛依旧保持着犟种模样，好家伙，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难劝动呢，易寒顺势坐下：“你想让我也休息不好吗？我今天可是被你的粉丝骂了。”
项幂琛心情一差，个别极端粉丝就会骂公司，骂经纪人，听着那些谩骂声，易寒心里其实挺开心的，至少护着项幂琛的人越来越多了。
“骂你？”项幂琛有点动静了。
易寒趁热打铁：“对啊，你要是休息不好，明天我还要被骂。”
说话的间隙，项幂琛爬起来了，他没说话，却已经在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走到宿舍门口后，易寒站在外面看着突然回头瞥自己的项幂琛，他的眼睛里承载着不属于17岁的沉重。
他把自己放在重重的壳里，自己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打开的过程会很慢，易寒想，没事的。
都会过去的。
易寒做了个梦。
梦里，他们相顾无言站了几分钟，项幂琛突然冲了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寒哥，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寒哥，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会一直对我好吗？
对我好吗？
易寒突然头疼欲裂，任由着项幂琛拥抱自己，大脑轰然变得空白，明明那么近，项幂琛的脸却突然消失模糊了。
窗外下着大雪，电视正开着，里面的主角从参加综艺的项幂琛，变成了他听不太懂的俄语。
他找不到项幂琛了。
“！”
易寒猛然惊醒，客厅里发出声音，贺川系着围裙转头看他：“愣着干嘛，吃饭啊。
还好只是做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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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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