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络动用沈家之力,果然从庞大的家族库藏中寻得了数味罕见药材,其中不乏百年难遇的珍品。
然而,那张古方之上,最后两味主药却依旧杳无踪迹。一味是生于极北苦寒之地、冰原雪线之上的“冰魄寒英”,另一味则是采自岭南密林深处、毒瘴沼泽之畔的“赤焰瘴果”。
此二物,性烈霸道,生长环境迥异,采集艰难无比,纵是沈家底蕴深厚,亦无从觅得。想得此二药,普天之下,或许唯有数代经营边关,足迹遍布大周南北险地的定远侯府晏家,方有可能收藏。
沈棠络心思流转,她自然不会像鹿晞盈那般将所有责任一肩扛下。她拿着已凑齐的药材清单,亲自去见靖王妃。
“王妃殿下。”她将清单呈上,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这些是棠络费尽心力,托了许多关系才寻来的。只是……还缺这最关键的两味,‘冰魄寒英’与‘赤焰瘴果’。听闻此二物,唯有定远侯府的库房中或还有珍藏。”
她微微蹙眉,面露难色,声音压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只是……王妃也知,晏家与我家……关系微妙。而且,此二药乃是药引,若最终无法凑齐,仅凭我手中这些,于世子殿下的病情……恐怕也是徒劳,难以发挥效用。”
她言语委婉,却清晰地暗示了若寻不到最后两味药,她手中这些珍稀药材,也绝不会轻易交出。
靖王妃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机锋?心中虽急,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温和地拉过她的手宽慰道:“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能寻来这些已属不易,剩下的两味,吾再想想办法。总会有门路的,你且宽心。”
她将担忧与压力全然揽下,仿佛未听出任何威胁之意。
……
送走沈棠络,靖王妃转身便去了鹿晞盈暂居的客院。
她屏退左右,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愁容,将难题娓娓道来。
“……唉,棠络那孩子已是尽了全力,可最后这两味药,实在刁钻。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晏家库房里才可能有了。”
她叹息连连,“只是我们靖王府,王爷只是个闲散宗室,向来谨小慎微,从不敢与掌兵的晏家有何往来,以免惹陛下猜忌。王府……实在拿不出能令晏家心动的东西去交换啊。”
她话锋一转,目光殷切地看向鹿晞盈,言语间充满了暗示:“吾记得,晞盈与晏家女郎,曾是松山书院的同窗吧?当年你、嵇儿、沈世子、晏女郎,还有苏相家的娘子,不是还一同游学,共赴玉门关?少年同行,共历生死患难,这份情谊最是难得纯粹。若是鹿娘子你……愿意为了嵇儿,去向晏女郎开这个口……不管定远侯府开出何等天价,我们靖王府都绝不还价!”
鹿晞盈闻言,面露为难之色:“王妃,我……晏女郎她……性情疏朗,与我并非深交,她怎会愿意见我?”
靖王妃立刻道:“你先递个拜帖试试,只说自玉门归来,忆起少时同游之情,想与她叙叙旧。她若还念及半分旧日情谊,想必是会见你的。你只需提一提药材之事便可,成与不成,吾都感激你!”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一切为子求药的真情令人动容。
鹿晞盈虽觉希望渺茫,但想到赵嵇被病痛折磨的模样,终究咬牙应承下来:“……好,为了世子,我愿意一试。”
……
翌日,一封措辞恳切的拜帖便递到了定远侯府汀兰居。
晏芷兰拿着那枚素雅拜帖,指尖轻轻点着上面的字迹,唇边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是该夸靖王妃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呢,还是该说这鹿晞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般……容易为人所用?”
身旁的白蔻轻笑:“女郎说的是,被人当了枪使,还赶着上来替人数钱呢。”
青瓷问道:“女郎可要见她?”
晏芷兰将拜帖随手丢在案上,语气慵懒却清醒:“见?何必见她。陛下如今疑心正重,她这般光明正大地来见我,是生怕陛下不知道鹿家这把新磨的刀,还没砍向该砍的人,就先跟我们这些士族搅和到一起了吗?这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青瓷:“那婢子去回了她?”
“嗯。”晏芷兰略一沉吟,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就去说,前尘往事,如云烟过眼,鹿家娘子想叙的旧,我怕是记不清了。不过,相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鹿娘子往我定远侯府递拜帖,真是……颇有新意。”
青瓷会意,依言去回绝。
……
第二日,晏芷兰便通过府中采买小厮,收到了一封未有署名的密信。
展开一看,竟是鹿晞盈亲笔所书。
信中再无虚言,坦荡直言赵嵇病情反复,她研制根除余毒之法,独缺“冰魄寒英”与“赤焰瘴果”两味主药,恳请晏芷兰念在昔年同窗及共游玉门的情分上,施以援手。
晏芷兰看着信,指尖敲了敲桌面,对青瓷道:“去回她的话。就说,这两味药材,晏家库房中的确尚有珍藏,但皆是世间罕有之物,晏家亦仅此一份,非金银可以衡量。”
她顿了顿,眼中精光更盛,缓缓道:“再说,我晏家世代行军,所用许多金疮药、解毒散皆是古方,其中不少药材如今极难寻觅。府中医官多年来一直试图改良方子,以常见药材替代,却始终难竟全功。”
“久闻鹿娘子医术高绝,震动杏林,若能得鹿娘子倾力相助,完善这些利于边军将士的药方,我晏家自是感激不尽,定有重谢。届时,那两味药材,便权当是酬劳了。”
这番话被原封不动地传到了鹿晞盈耳中。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身旁侍女道:“月牙,你再去回信。就说定远侯府戍边将士乃国之柱石,改良军中药方、强健将士体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晞盈身为大周子民,略尽绵力是分内之责,岂敢居功索酬?”
月牙应下:“是,娘子。”
她语气急切而坚定:“快去,问晏女郎何时何地开始,请她给个准话,我即刻便可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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