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都是本分做人做事的，我们能有什么罪？”
既然每个人都有被裁决处死的可能性，没有人可以置之度外。
黑袍法官没向人群解释，他只需保持静默，在身后狰狞舞动的触手加持下，人群只敢低声议论发泄不满，却没人真的敢出头抗议——开玩笑，明晃晃的武力差距搁那摆着呢，谁会这么没有眼力见？
黑袍法官低头环视一圈，底下鸦雀无声，他满意地点点头，触手都微微卷起。接下来巨大的投屏继续播放，宣讲这荒诞的审判规则。
裴南尚且位于高台之上，他无言地退至一旁。在无数双目光偏移的眼眸中，直直撞上一双唯独看向自己的明眸。
应星羽在人群中仰头看着他，说不清楚是什么神色，只是看着高台上挺拔的身影，若有所思。
目光相触的瞬间，裴南朝显示屏方向轻微偏头，示意他别分神，认真看显示屏。
黑色的幕布上，白色字节自屏幕上一一显现。
【欢迎进入永光镇。这场梦境共有两百名成员参与，其中半数为真实梦核城市居民，半数为梦魇所化，彼此身份不互通。】
这条信息直接引燃全场。
“什么？！”
“我看你鬼鬼祟祟，你就是梦魇吧！莫挨老子！”
“放屁！别空口白牙地诬陷人，我看你才是心里有鬼！”
人群你推我，我搡你，不待争执出个结果，文字继续滚动显示。接下来不断弹出的全新规则，让全场都陷入了静默之中。
【城镇正常运营，每个人都需要在早上八点至晚上六点进行专员分配的工作，并落实自己木牌上的罪名，罪名取决于现实中所犯的最严重的事。】
【切记，每日都要落实自己的罪孽，如有例外，五日后法庭将自动开启审判。】
【晚间八点将会开庭，除裁决官随机点中一名罪犯进行投票决定生死外，余下众人可互相检举，一旦被人猜出正确罪名，即刻处死。】
【十日之后，数量多的阵营获胜，失败阵营将接受惩罚。】
应星羽身边一个蔫头蔫脑的年轻人重重叹了口气，他循声看向对方。那人戴着厚重的眼镜，弓腰垂肩，看上去年龄不大，却有一种风雪压身的沧桑感。
“荒谬！这是法庭该有的样子吗？胡乱定罪，让其他人投票表态，当法律是不存在的吗？”
不知为何，许是他说话的神态一副十足的愤青样，应星羽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恰好与对方目光相接。
那小眼镜主动走过来搭话。
“你好，我叫白翼。”应星羽看清了他的正脸。一双浓眉，眼神正直明亮，穿着得体讲究，浑身又散发出一股书卷气。
“你好。”应星羽略一点头，报上名讳，“应星羽。”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这话问的属实冒昧，应星羽转头去看大屏幕，没应他。
最后一条规则显现。
【每天将公开新选中的裁决者阵营。请各位自行选择是否投靠该裁决者，也请裁决者自行判断是否收容投靠者。】
应星羽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上新切出的画像，紧缀“裴南”后标红的“玩家阵营”大字，彻底粉碎了他心中仅存的几分侥幸心理。
裴南不是他的妄想。
如果说先前还抱有对方只是假象的希望，但现在已无疑说明，在梦境中发生的种种行为举动，都是建立在两人现实都已分手的前提条件下。
绝对的事实面前，应星羽再也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他面色隐隐发白。身旁的白翼发现他的异常，小心翼翼试探道：“小应，你怎么这么紧张，莫非……”
应星羽下颌紧绷，敏锐地察觉到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喉结滚动，下意识想让对方说话注意场合。
只是这小眼镜语速快得很，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那么正大光明地说出了口：“没关系，第一位裁决者是玩家阵营的也没关系，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咱们”一出，直接了当地坑了应星羽一把，只是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
虽然他们两人处于角落，周遭却也有一小撮人群。
所有字眼都被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围观群众的耳朵齐刷刷地竖起，当事人之一的白翼却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目光依旧敞亮。
这一瞬间，应星羽的脑海里飞速闪过栽桩陷害拉人下水等各种阴谋论，最后与面前眼神真挚诚恳的白翼无言对视，在心底暗中估摸此人是大智如愚的可能性。
没有得出结论。应星羽面无表情地撇过头，只当不认识这坑货。他目标明确地走到那一小撮人面前，眼神冷然又黑沉。
吃瓜群众一个花裤衩，一个微分碎盖男，一个圆滚滚。此时见被当事人发现，对方还一副上门找茬的表情，登时摸口袋的摸口袋，擤鼻涕的擤鼻涕，望天的望天，都是一副“很忙，勿扰”的样子。
应星羽直截了当地戳穿了这三人的小把戏，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你们，都听到了吧？”
这语气，这表情，不就是妥妥的威胁吗？
三人暗中慢下手头上的动作，各自交换眼神，迅速达成共识——先下手为强！
应星羽自认为心平气和地过来解决问题，怎料那三个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默不作声了一阵，突然不约而同地袭上来。
本来被白翼坑就一肚子气，应星羽也没废话，直接了当地撸起袖子应战。
首当其冲的花裤衩壮汉被当胸一脚踹倒，颤颤巍巍的圆滚滚手臂还没来得及伸直，就被应星羽单手提起领子，脖子肉多又被衣领一勒，瞬间战意尽失，“嗷嗷”叫着求放过。
一招制敌！
最末的微分碎盖男见力量悬殊过大，当即收起攻势，很识时务地直接“噗通”跪在地上抱拳道：“好汉饶命！”
“我这是正当防卫。”应星羽本就没打算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闹事，他松开圆滚滚的衣领，分明没对他怎么样，对方却像泥鳅一样呲溜仰倒，瘫在地上直喘气。
“开局就自爆卡车是什么成分？以后出了什么问题，记得票他。”应星羽指向还在一旁犹豫不决、试图过来进行劝阻的白翼，对方莫名被cue，被这番操作吓得嘴巴一张，眼镜从鼻梁滑到了鼻尖。
三人组此时心悦诚服，点头如捣蒜。
等结束完这场闹剧，投屏已然结束，高台上的裴南和黑袍法官都不知所踪，远处的人群也都纷纷散伙，应星羽本想留意一下裴南的去向，这回计划被打乱，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他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顿下脚步。
“不要对任何人说……”应星羽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整齐划一、响彻寰宇的“遵命”。
应星羽：……我应该还算友好？
投屏很快结束，黑袍法官召集众人先去废墟后方的空地领取拍入狱照，余下的人，后知后觉发现了目前裴南地位的一人之下，开始有意无意地簇拥过来，争相巴结他。
身周被围得水泄不通，都铆足了劲往里边挤。狭窄的方寸之地，竟然容纳了几十个人。
裴南挤在最里头，几乎快喘不过气，他费了好大劲，才勉强从一堆手掌的牵制下抽出自己的胳膊，示意这些人散开：“围着我也无济于事，我现在也做不出选择。”
他开玩笑般摊手：“而且，难道不应该让我记不住你们，才更加安全吗？”
此话效果绝佳，身边人群作鸟兽散，瞬间清净了不少。
裴南得了闲，没找到应星羽，废墟后的摄像馆已然开始排起了长龙。只有一个棕色咖啡球似的小机器人负责分发木板和胸牌和拍摄，一个一个进小隔间拍，进度极慢。
但无人敢有异议，在队伍两端，每隔几米便有一个端着枪的机械守卫，在黑洞洞的枪口注视下，再聒噪的人都安静如鸡。
等轮到裴南时，已是正午，他随着咖啡球进入摄像馆，拉上门帘。经过一系列机器识别之后，自动吐出一名标有姓名和编号的胸牌。
他的编号是一。
小咖啡球伸出长长的机械手臂，从杂物堆里翻出一张木牌，写写画画一阵，随后直接背对着递到裴南面前，示意直接这样拿着进里间拍照。
裴南留意到窗外还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乖巧照做，顺带别好了胸牌。
“你会说话吗？”他问小咖啡球。
咖啡球的核心系统发出一阵电流声，回道：“不会。”
环顾室内布局，除了垂落的土黄色门帘，大多数物件都是黯淡的土色系色调。唯一的亮色，在于角落那一盆蓝紫色的飞燕草盆栽，只不过因为疏于照料，也是一派枯朽之态。
进入里间，色调更加漆黑。在冰凉漆黑的砖块中，整个室内都莫名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凉气。
裴南依照指引靠墙站好，笑容灿烂地拍下了人生第一张入狱照。
“能让我看看照片吗？”裴南有些意动。
小咖啡球说着“能”，转身却把新洗出来的照片塞进了厚厚的相片堆里。
裴南：？？？
这是几个意思？
“那这些枪支，真的有子弹吗？”
“您的问题太多了，请闭嘴，不然小心我开枪打您。”它似乎有些不耐烦，一声刺耳的轮轴摩擦声，机械手臂骤然增长，一把将裴南从后门推出去。
后门出去，便是一片大空地，有一台无休止运作的粉碎机，巨大的噪音传出好远。零散停留着几位没有离去的狱友。
“这是罪名？”
裴南将手里的木牌反过来一看，神情罕见地流露出几分茫然。
不确定，再看一遍。
四四方方的小木牌上，字迹像是稚童用蜡笔涂鸦上去的一般，七歪八扭，每一笔都像是蜈蚣爬，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识字。
待终于辨明出内容后，这份怀疑便到达了顶峰。
“偷心大盗，始乱终弃”？！
这就是可以将人判处死刑的罪名吗？
值得一提的是，“偷”和“盗”两个字，还是用拼音标注的。从头到尾，这场入狱照拍摄都像一场玩笑，直到最终看清木牌上字迹，忤逆质疑的心理便瞬间攀升到了顶峰。
这几天早上在驾校被教练骂的狗血喷头，下午摆烂式睡午觉，码字时间有点赶QWQ但我绝对不会弃文哒，等过两天考试结束了应该就可以稳定下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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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三处链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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