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沈芷和小福子就两点一线,出门驯马,回来躺尸喝白粥,无论外面如何腥风血雨,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淡的人想吃大猪肘子姜焖鸭烧鹅烤鸡炸肉丸……
一念叨什么,就来什么。
这天,沈芷从马场里出来,就被一个高瘦太监撞了。
“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往人身上撞?”小福子蹭的一下,挡在沈芷身前,气呼呼的就要和对方理论理论。
那高瘦的太监撞了人后,一个劲儿的道歉,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沈芷捏紧手心的纸条,拉住了小福子,“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还是回去研究大事要紧。”
小福子闻言,见沈芷没事,眼睛一亮,心中也期待起烤蜜薯,当即朝那人道,“你下次走路看着点,别人可不一定像我们好说话。”
那人如蒙大赦,慌里慌张跑开。
次日午后,沈芷假称香囊掉了,让小福看着灶,独自出去寻找,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纸条上的暗号做不得假,是董贵妃的,沈芷不好推脱。
过了一会儿,一个抱着花瓶的宫女走过来,面容柔美。
路过时,她手里的花瓶突然掉落,花瓶里的花枝散了一地。
盛开的明艳紫色重瓣花朵散落到地上,水珠从矜贵的花瓣上溅落,在宫女的锈鞋上留下水痕,干净的花瓣粘上尘,如转瞬跌落的华贵。
“哎呀!”宫女手忙脚乱,赶紧将地面上散落的花收起来。
沈芷弯腰帮着一起拾取。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声音很好听,但是话就不一定了。
“陛下宠爱的丽美人失宠了。贵人让你抓住机会,留在程督公身边,做个可心人,贵人会出手帮你成事。”
丽美人,就是上次在御膳房膳食下药,让她和小福子捡漏吃到加料的美人。
她和小福子中毒后,飞羽还喊了太医院人来看,消息定然藏不住。
她们出事后不久,丽美人就因为冲撞陛下失宠,董贵妃和五皇子自以为从此事看到了一点苗头。
以为程栖止出手是为了手里这两条被殃及的池鱼。
等宫女走后,沈芷还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花瓣没动。
“你在此处作甚?”绯色身影撞入眼帘,周身是难以忽视的威压。
沈芷垂首答道,“找香囊。”
男人摩挲着扳指,苍白的指节爬着青色的脉络,力量感和脆弱感并存,神色晦涩不明,让人难以捉摸,“那你可找到了?”
“没有。”
“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芷把手从身后拿出来,掌心上有几瓣紫色的花瓣,花瓣边缘泛着透明的银白,纤细的脉络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被掌心轻柔的拖着。
几片残败丑陋花瓣,被一双干净的手拂去沾染的尘,温柔以待。
程栖止眼中嘲讽,目光却不自觉停在掌心那抹玉般细腻的肌肤上,神使鬼差般伸手过去。
在触及那抹细腻前,他顿住手,转而捻起一片花瓣,语气阴森,“喜欢花?”
花瓣上没有留什么信息,沈芷低着头,耳朵尖适时染上红晕,“这花很漂亮,也很香。”
“呵,不过是寻常的花罢了。”男人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碾碎指尖的花瓣,“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到别处去寻吧。”
沈芷弯着腰,没有抬头,将手里的花瓣拢好退下。
深夜,烛火摇曳,飞羽低声禀告,“督公,探子传来消息,她的身份没有问题。”
程栖止皱眉,伸手揉了揉肿涩的眉心,“嗯。”
飞羽见督公不欲多言,安静的守在一边。
“近来,有些老家伙不安分,那几位的动作也愈发大了,这可不好,你让青羽看着些,不要把事情闹大。”
书房的烛火燃了彻夜。
天色已经放亮,飞羽见督公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再次劝道,“大人,休息一下吧。”
“拿药来。”
飞羽咬咬牙,“梆”的一声跪下,膝盖铁打一般,“大人,那药服用多了,药效就越发差,还请大人珍视些身子。
“嗯?连你也不听话,要造反吗?”
“大人,您已经几日没阖眼,不能再熬下去了。若是心里不痛快,您就罚我……”
“啪——哗啦!”
书房传来茶盏跌碎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飞羽就像个木桩子一样顶着大水缸站院子里。
来往的小太监都扎着头,虽不知道这位大人怎么触及了活阎王的霉头,也不敢看这位大人的笑话。
沈芷和小福子怀里揣着烤蜜薯,准备去马场,刚出门就看见了这个木桩子,脸色一如既往,不
过额头不知道被什么磕破了,干掉的血糊在脸上,看起来很吓人。
小福子是飞羽领回来的,虽然对方总是冷着脸,但不妨碍小福子感激这个予他新生的人。
“飞羽大人!你怎么了,头怎么破了?”小福子急忙上前,一双手不知道如何安放。
沈芷看了眼他额头的伤痕,皮外伤,不碍事。
虽然这样,但是她也不好拉着小福子说,你不要担心,他就是血多,流的吓人,身体比你还要壮实。
小福子声音颤抖,急的都要哭了,此情此景,沈芷也只能上前安慰,顺带表示一下关心。
“飞羽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到的吗?”
飞羽睁开眼睛,目光越过小福子,停在沈芷身上,似乎真的准备开口,沈芷心中一个咯噔。
飞羽思量一瞬,心一横,慷慨赴死般道,“督公大人公务繁忙,厨房里煮了一碗安神汤,还请沈姑娘帮忙送一下。”
沈芷心中一紧,难道是有谁出了岔子,让她身份暴露了吗?
不对,如果是她的身份暴露了,只消程栖止轻点头颅,这厮就会提刀砍了她,或是抓去审讯问话。
难道是这厮被罚了,让她看到了他这幅落魄模样,自觉有损形象,准备动手脚,让她去做第二个磕破脑壳顶大缸的倒霉蛋?
不,不,她现在还没有打入内部,都算不上是他们的人,怕是顶大缸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砸碎脑壳扔进乱葬岗。
钱重要,任务也重要,但是都抵不过她的性命重要。
她上有老下有小的,是家里堂堂正正的一根顶梁柱,不能倒下。上有师姐要赡养,下有狼崽子要带,她的命可精贵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宫中虽然守卫森严,但也不是没有…,
“沈姑娘,若是你能帮我,我飞羽欠你个人情。以后,只要不影响督公大人利益,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飞羽大人,万万不可。我自来了督公大人手底下做事,就备受督公大人和您的照拂,别说是送一碗养神汤,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又怎么敢跟您提条件。”
沈芷脸上,是和飞羽一般无二的慷慨,十分激昂。
实际上,她心里已把这个飞羽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恶的飞羽,长的浓眉大眼,肚子里都是坏水,琢磨怎么跑路。
嫌她死的不够透,还在督公眼皮子跟前,说什么答应她一个条件。
上位者,最忌讳心腹和不相干的人有了过多的牵扯羁绊,程栖止不一定会杀他飞羽,却不代表不会砍了她这个借来的小宫女杀鸡儆猴。
罢了,她还是赶紧死遁把,这笔账,等以后再跟这个黑心木头桩子算。
虽然已经准备跑路,但还是要演好走前的戏,“飞羽大人,这入口的汤药,我愿意为督公大人送,却……”
话未说完,但大家都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一个不知根底的宫女,突然送一碗养神汤过来,换她是程栖止,人还没有进房门,她就喊人把送汤的拉下去审讯了。
飞羽此时也稍微冷静了一些,虽然棋行险招,但是有时候唯有险棋才能绝地逢生。
除了犯人和将死之人,督公还从没有关注过旁人,这个宫女是他亲自要来的,还特意交代要安顿好。
昨日,还没有查清这人底细时,督公就因为她捡了两片花瓣,就让他去搜寻奇花异草,现在不少花还放在书房中。
锦衣卫提督沈谙,行事毒辣,却屡屡为他的青梅破例。
虽然对方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但是他却总痴缠着对方,飞羽对此颇为不耻。
昨日,那沈谙忽然喜气洋洋,不时来找督公挑衅几下,被落了脸子也不气,冲着石头都能笑出朵花儿来。
据小道消息,是因为沈谙和青梅的事情,板上钉钉了。
许是那天被程栖止激到了,沈谙回去后就赶紧加快动作,用真心加心眼子说服了对方长辈,让长辈松口同意,然后麻溜的找了黄道吉日定下两人的婚事。
不少人都暗地里嘲笑沈谙,说他没见过世面,急的像偷了仙桃的红屁股猴子、又急又臊,结个婚事把家底都掏空,聘礼太过隆重,还被御史参了数本。
飞羽心中惆怅,如果督公也和沈指挥使一样,他是不是应该提醒徐大抽空先把库房的东西都整理好。
那日,在马场,督公对这为沈姑娘态度就颇为耐人寻味,被人作筏子了也不生气,因着对方的几句夸赞,连着几顿用饭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飞羽在心中不断列举证据,试图证明自己计划的可行性。
人的记忆,会在当事人心中怀揣着某些念头时,被不断美化,往着其心中希冀的方向演化。
沈芷不知道飞羽心中的想法,即便知道了,也会玩味一笑。
一个人的性命,只有自己是最在意的,飞羽设想过无数美好的结果,却没有想过,事情若没有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飞羽,你在干嘛?举个水缸有什么好玩的。”身姿高挑的男子摇着扇子走过来,“老宅那边有动静了,我准备去找大人禀告情况。你说,大人气消了没有?”
飞羽眼神一凛,“是废……”
飞羽张着嘴,止住了声音,不再多说。
“哟,这不是你的小跟屁虫吗,什么时候又多收了一个跟屁虫?”
青羽用扇子,隔空在两人头顶点了点,打趣道,“你难道也学画本子里仙人,座下还要凑一对
儿童男童女,不过你这收的年龄大了……”
“放肆,沈姑娘也是你能打趣的!”飞羽剜了青羽一眼。
青羽见飞羽冷肃着张脸,知道对方较真了,也不再打趣,稍正神色,“大人现在心情怎么样?”
飞羽别过头,瓮声瓮气道,“你说呢,就算有气,也撒出来了。”
青羽展开扇子,挡在眼前,只露出一双眼睛,“当真?好兄弟不要骗我,下次我给你带烧鸡。”
程栖止:哈~秋!谁在背后蛐蛐我?
观众:采访一下,听说你你喜欢沈姑娘?因为她你连饭都吃的比往日多,还为她教训了丽美人。。。
程栖止:我怎么不知道,谁传的谣言?
观众:你不喜欢沈姑娘?丽美人的事你没有出手?
程栖止敲击剑桥,耳朵尖发红,“说来我就生气,我刚要动手,就有宵小之辈赶在我前头动了手,真是岂有此理!”
某宵小之辈:哦?原来传言说你喜欢沈姑娘是谣言呐。
董贵妃、五皇子捂住耳朵:我不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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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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