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开了104号实验室的门。
在看清来人之后，邱恬才松了口气。
虽然刚才临时抱佛脚搜了一些关于孕期急救的知识，但如果真是NPC闯进来，她可就没工夫管别的了。
程榆的视线在实验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定在脸色惨白的唐萍身上。
不是NPC，倒是也在意料之中，但邱恬没想到她会过来。
她走到门口看了看，发现原本围在外面的NPC都不见了踪影：“是你解决的？”
程榆走了进来，言简意赅道：“自己跑的。”
“？”邱恬又朝走廊里多看了几眼，对这个事实持怀疑态度，“对了，我刚查到，这个研究所主要在做两项研究，一个是彩色体和灰白体的融合，另一个是用女性身体做的关于体外生——你要做什么？”
她正说着，程榆已经走到了唐萍和吴小栗跟前，邱恬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本能地上前拦了一下。
程榆：“救人。”
邱恬一条胳膊横在她们之间，听到这两个字后略微往下垂了一点：“还是先听我说完吧。第一项研究，他们在试图融合出另一种人类，唯一成功的那个实验品是线条形态，但我没有找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这些研究对我们是有利的……虽然确实侵犯人权，但这个世界在崩塌，我们必须寻找自救的方法。”吴小栗忍不住开口辩解，“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们，但在此之前，请救救我妈妈。”
邱恬没这么好糊弄：“先别急，之前是你故意引我们过来，现在又这么说，自相矛盾了吧？”
吴小栗紧紧搂着唐萍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是老师逼我的。”
程榆知道邱恬想趁火打劫，勉强耐着性子没有把她推开。
“那晚你杀人剖尸，也是被逼无奈？”
吴小栗面容僵硬地点点头：“是，因为研究需要很多原材料，包括不同体质的，从你们走进这座城市，老师就已经盯上你们了。”
“把自己撇这么干净，你老师知道自己身上背了这么大的锅吗？”好一个原材料，乍一听还真当是合法合规的东西。
邱恬假笑了一下，继续说：“更何况，我实在想不明白杀人算什么自救，至于你是被迫，还是自导自演，我们自己会判断。不如你先狡辩一下另一个，为什么以公谋私，用孕妇和新生儿的身体去研究续命的方法？”
吴小栗眉头一蹙：“你在胡说什么？”
邱恬定定看了她几秒，说：“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老师表面上在研究人类繁衍，可实际上不知道是在为哪个当权者做事，试图为一个衰老的人延续生命，难怪，我在这里没有看到过除唐萍之外的任何一个孕妇。”
魏声最先发现了表层的秘密，这里在研究繁衍，而唐萍却是孕妇，是他们见过的NPC里唯一的孕妇，所以他们才确认吴小栗有问题。
吴小栗有些精神恍惚地看着她。
她大概是不能接受自己被蒙骗的。
听到这些话，程榆的神色又冷了几个度。
她拨开邱恬的手，往前走了半步。
眼看就要问出东西了，邱恬按住她的肩膀：“非亲非故，不能白救。”
程榆反手扼住她的手腕：“还轮不到你来管我。”
虽然不愿意跟自己人动手，但程榆力气不小，邱恬不得不认真对待：“我不是不救她，只是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对我们来说，除障才是首要目标。”
程榆双目沉静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事实：“她很痛苦。”
“……”邱恬垂眼看了看面无血色的唐萍，她似乎已经痛到昏厥了，整张脸上写满了不安。
感觉到对方卸去了力气，程榆也同步松了力道，然后弯腰抓起唐萍的一只手，口中默念了几个字，一道橘色的暖光顺着她的手传递过去。
邱恬顿了顿，发现唐萍的脸色很迅速地恢复了一点正常，于是不自觉抬眼看向了程榆。
后者觉察到她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你可以继续审讯，毕竟唐萍的命在我手里。”
虽然她态度冷淡，虽然邱恬不是人族，但邱恬听得出这不是嘲讽。
吴小栗也看出了唐萍身体的变化，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一点，连带着刚才短暂的怒火也压了下去：“你们肯帮忙，就绝对不会伤害她。”
这两句话的前后逻辑，邱恬是不认可的：“那就试试啊，你敢赌吗？”
吴小栗张了张嘴，她不敢，人心是最赌不起的东西。
“我承认，我知道老师在做人类繁衍的课题，可他们每个人都告诉我，为了大义，牺牲是必要的。”
邱恬有自己的是非观，不是什么人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能干出这种没有下限的事情，已经够无耻了。”
可能因为都是同性，所以才无意识地对这项研究格外介意。
吴小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们做这些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我一定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戏过了，姐姐。”邱恬实在没忍住，她真搞不懂这个NPC在想什么，明明都已经暴露了，还非要继续装下去。
吴小栗：“……”
见状，邱恬轻轻笑了下，一边转过去看唐萍的情况，一边在心里捋了一下电脑里的那些资料。
忽然，余光里的人身影一晃，邱恬顺手一甩，细长的花枝自她指尖延伸而出，猛地抻长缠住了疑似转身要跑的吴小栗。
啧，完蛋。
邱恬闭上眼懊恼了几秒。
恰好程榆也结束了疗愈输出，此时正一脸漠然地看着那段花枝。
邱恬跟她不尴不尬地对视了一眼：“你这个异能效果真好。”
程榆收回视线，把唐萍身子扶正。
她没多嘴探究邱恬的身份：“莱尔俾斯学院入门第一课，新生。”此新生非彼新生。
对她们世界的异能者来说，救治孕期女性的疗愈异能是不需要思考就能施展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初到潜渊世界的医院时，院长的弟弟楼屿才会疑惑，为什么生育会造成母体死亡。
在沉渊，即便情况再危急，胎儿死亡率也只有0.001%，更不用说享受完整人权的孕妇本人。
当时院长解答了，因为资源倾斜。
“你的意思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奖励会发放到研究所？”陆云初问。
王蓉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陆云初不禁笑了一声，这天高皇帝远的，鬼知道奖励到底有没有落实，合着这支线任务就是耍他们玩的呗……
他暗暗腹诽了几句，余光瞥见让人糟心的一群彩色NPC，还有身份不明的王蓉，觉得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了。
他在这里头脑风暴的时候，齐寒舟等人也没闲着。
NPC夏纯身上的秘密并不多么复杂，她本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宋秋多打几张感情牌就能套出不少话来。
而齐寒舟则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和余一舟各自在实验台上搜罗着。他从前学了不少仵作的本事，验尸一活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陆云初突然进来的时候，齐寒舟正不自觉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玻璃箱里的一颗心脏。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齐寒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他格外不悦地抬头看过去，一看清来人，脸色又黑了几个度：“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还有换洗的衣裳？”
“关你什么事。”陆云初嘚瑟地耸了耸肩。
其实是林知照先走的，他去研究所和邱恬会合，魏声带着赵文妤和高遐留在接待所休整，顺便看着王蓉和彩色人的动向，陆云初闲着没事，又想找齐寒舟问点事情，于是摸黑溜了过来，万幸路上没碰见什么脏东西。
齐寒舟嘴角一抽，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他从一堆玻璃罐里挑拣出三个并排放到一起，招手示意陆云初过来：“看这个。”
陆云初勉强自己看了几眼：“什么东西……人的心脏？看来吴小栗杀了不少人啊，难怪王蓉把她归类为怪物。”
齐寒舟不想管什么怪不怪物，“看罐子上标注的，这里所有的心…心脏我都看过了，标注共有三类。”
陆云初听他说得磕磕绊绊就想笑，但又担心表现的太过欺负人，所以努力忍住了。
可惜某些时候往往嘴比脑子快：“这不英文ABC吗，这都不懂？”
“裴曦！”齐寒舟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声。
陆云初不得已把这个称呼塞进耳朵里，刚才美妙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啧，行，我闭嘴。”
一旁，刚好经过的余一舟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们一眼，真心想说一句，能不能别再欺负古代人了。
不过更令他震惊的是，从齐寒舟嘴里蹦出的裴曦两个字。只能说，这个世界真够魔幻的。
陆云初知道齐寒舟想表达的意思，他是想说这间实验室里人类心脏数量很多，但根据外观细节可以分为三类，而且齐寒舟给出的分类和标签上的分类完全重合。
再结合彩色体赵文妤和余一舟撞见过吴小栗杀人剖尸这一事实，以及灰白体魏声留下的传音符，谜底在一点点揭晓了。
“三种心脏，应该分别是彩色、灰白，还有无脸怪物的。”
偷偷藏这么多心脏，要么是个人癖好，要么是研究需要。陆云初不傻，NPC也不傻，所以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是后者。
齐寒舟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猜出他比自己知道更多信息：“想到什么了？”
“彩色尸体，灰白体，融合，彩色鬼，融合体104号……”陆云初把已知的几个点串了起来，“如果研究所在研究人体融合，那吴小栗故意引我们去研究所，这种非法实验就有被揭穿的危机，所以吴小栗的目的跟人体融合无关，她需要的是心脏，她收集这么多心脏做什么……”
“欸，小心——”
“咔哒”一声脆响，陆云初和齐寒舟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只见发出声响的是悬挂在墙上的一面玻璃橱柜，不知道怎么触发了机关，整个橱柜直接左右翻转了180度，露出了原本藏在墙里的一个保险箱。
陆云初看了眼刚才说话的宋秋：“怎么回事？”
“是我，”余一舟有点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手，“抱歉，我刚差点撞倒一瓶试剂，幸好夏教授帮忙扶了一下。”
齐寒舟说：“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一遍。”
如果楼筝在场，就能很轻松地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她有一项异能，简称叫做倒带。
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陆云初知道但没有帮忙解释。
直觉告诉他，墙上的保险箱不简单。
果不其然，就在陆云初尝试打开保险箱的时候，齐寒舟已经复盘出了机关被触发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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