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亮茫茫雪原时，越离徐徐睁开双眼，视野由朦胧渐渐转为清晰，头顶的毡房透着融融的暖光。
越离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相当长的梦。
梦里，他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成长为风度翩翩的少年，听过宫人的闲言碎语，看过长安城内高悬的明月，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经历了数不清的事，最后跟着穆兰因的和亲对于由南向北，来到一望无际的羌戎草原。
神智回笼后，越离舒展了下有些麻木的身体，这时才发觉所处之处竟然是自己的毡房，连身体都被摆成了安然入睡的姿势。
公主……阿姐，越离活动活动筋骨，披上外衣后走了出去。冬日里的灿烂阳光洒在身上，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万幸，穆兰因药到病除，脉相已经恢复平稳，和亲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越离昨天守了穆兰因整晚，白日就换成了秋意陪着。越离随便找东西垫了肚子后去药庐将剩下的药草熬好，端去穆兰因处时正好听见穆兰因与秋意交谈。
“阿离。”穆兰因靠在床边，脸色还是苍白，但是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越离稍微放心了些，道：“刚熬好的雪参汤，阿姐趁热喝。”
穆兰因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却因喝得太急小声咳嗽了起来，秋意忙替她拍背、递手绢。越离也跟着手忙脚乱：“汤药还烫，阿姐别喝那么急。”
咳了好一阵，穆兰因平复了下来，越离带着空药碗准备退出去时，却听穆兰因道：“听秋意说，你昨日在羌戎那边待了好几个时辰，可听说那个汉人将军的事了？”
越离愣了一下，指尖紧紧扣住红木托盘的边缘，问道：“谢长虞，他怎么了？”
秋意道：“其实倒也不不算什么大事，他的手下昨晚出去追击二王子的探子，结果有个侍卫遭了黑手，尸体被找回来的时候，头都被狼啃烂了。但他的家人去闹了一顿，伤了几个羌戎人。”
“这样……”联想到那碗带毒的醒酒汤和当时端药的侍卫，越离有些走神。
其实无非是汗王。
汗王想拉拢赫支部落，谢长虞却当众驳了萨楚日和乌兰公主的面子，毁了联姻计划。札木合不会怪罪谢长虞，但是内心恐怕早已对自己恨之入骨。
汗王若下决心要除掉他，就不会轻易放弃。这一次谢长虞帮他处理了，下一次呢，他难道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希望寄托在谢长虞身上？
穆兰因凝视着越离的侧脸，神情莫测：“阿离？”
越离回过神，继续道：“没……我日落前就赶了回来，没听说这件事。”
“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阿姐好好休息。”越离说完，收拾好空碗和脏了的手帕便要退出毡帐。
穆兰因敛下视线：“来回奔波这么久，还要守着我这么个药罐子。你也受累了。这样的杂事留给秋意做就行了。”
“都是我的份内事而已，阿姐千万保重身体。”越离说完便退了出去。
远空天高云阔，一行孤雁自南飞来，翅膀掠过天幕，打破雪原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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