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强身子下意识一抖。
张翠芬不明所以,但觉得殷将阑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她本就是乡下长大,什么脏话都听过也说过,这会儿一股脑地吐出来,硬生生将还算温馨的场景变得如同村边的长舌聚会。
殷将阑“啧”了声,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沉浸在自己语言艺术里的张翠芬在口吐芬芳中意外对上殷将阑的眸子,刚刚还流利如同机关枪的嘴巴突然卡了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
“骂够了吗?”
殷将阑察觉到怀中的娃娃有了动静,他敛去周身的戾气,温柔地看着从昶,身子小幅度地晃悠起来,“没事没事,睡吧。”
再抬头,眼神中的温柔已然不见。
殷将阑:“想要荣华富贵的人不是你,你却遮遮掩掩,这难道就是亲情的力量吗?”
“那为什么?”殷将阑话锋一转,看向一旁发愣的李章强,“你能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呢?”
“难道亲情的附着还看人吗?”
李章强身子僵硬,他缓缓抬起头,再次对上殷将阑似笑非笑的眸子,此刻他全然没了刚刚的愧疚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格外冷静的冷血,“我想让你走,你不走,你非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殷将阑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杯水是你倒的,药是你下的,好人你想做,富人你也想做,坏人就不想做,就要让给别人做?”
李章强握紧成拳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些,眼见着事情除了鱼死网破没有其他结果,他索性也不再隐藏,将一切说了出来。
“没错,是我杀了那个老不死。”
“他明明有那么厉害的发家致富的方法,可就因为他贪生怕死,所以不愿意为我付出牺牲,这是一个做父亲应该做的吗?”
张翠芬从未想过自己乖巧孝顺的儿子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即使他平常也说自家的老头子太过大男子主义,她不懂什么是大男子主义,只懂得丈夫是天,儿子是她未来的天。
李章强触及到张翠芬动容的神情,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的老娘就跟他不一样,她愿意为我牺牲,她生下我,为我的人生负责,不应该吗?”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殷将阑垂眸思考,他重复了一遍李章强的话,“天经地义?父母爱子女,子女爱父母从来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章强反驳道:“不是天经地义,那是什么?”
殷将阑:“是你这种人渣不懂的,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你也配知道?”
张翠芬只是震惊了片刻,很快就向李章强倒戈了,她颤颤巍巍地走到李章强跟前,“儿啊,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在,家就在,娘不会离开你的,你等着,娘把你爹的魂再背起来,你还能富,咱们李家很快就能成为十里八乡都羡慕的人家!”
李怀什么话都没说,他默默走到李章强与张翠芬身后,这已经算是表明了态度。
他们再次与殷将阑形成对立,三人恶狠狠地看着殷将阑,仿佛殷将阑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而他们只是被迫拿起武器自卫的普通人。
殷将阑面对这个场景,没忍住笑了起来。
张翠芬:“你笑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说,都别想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你今天死定了!”
殷将阑将垂下的刘海往后捋了捋,将他精致矜贵的眉眼彻底露出,本就态度跋扈的殷将阑更显张扬肆意,“你们在搞什么?居然蠢到觉得我在离间你们?你们这种人渣,都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
“既然你们爱招鬼,那就跟鬼过一辈子吧。”
殷将阑打了个响指,三人只觉得身子周围一暖,他们兴奋地呼吸着,李章强觉得自己陈年旧疴处隐隐发痒,似乎是长新肉的趋势,李怀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觉得更壮实了。
就连张翠芬年迈的脸都有了焕新的光彩。
他们还来不及惊叹与欢喜,很快,一股股阴寒的风取代了暖意,将他们牢牢地包围在一起。
一开始缩在一旁的鬼此刻褪去了懵懂与无知,睁着一双充满了怒气与狠戾的眸子看着李章强,“妈的!你这个小兔子崽子居然赶在老子喝醉的时候把老子闷死!”
“还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娘们,想也不想就把我做成背后灵,妈的!踏着老子的死发财!你们也配享福?!”
“这次,老子要他么弄死你们!”
三人听出这是李章强父亲的动静,多年来的暴行,让张翠芬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条件反射地抱头蹲地,开始求饶。
“不……不是的,别,别打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已经把家里打扫干净了,钱,钱都给你了……”
李章强站在原地,低着头,叫人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殷将阑一手抱着从昶,一手拎着张权的衣领站在李章强家门口,毫无感情地看着一群鬼将三人包围。
一向是李章强狗腿的李怀此刻终于知道害怕了,他跪在地上抱着李章强的大腿,祈求李章强让他离开。
李章强依旧一言不发,似乎在场的闹剧跟他无关。
殷将阑利用自己的生息之力缠绕在三人身上,引来周围垂涎的鬼,在他们三人被这群鬼吸食殆尽之前,南区都会很安全,小孩不会再日夜啼哭,老人也不会再为那些重影的人影惶惶不安。
他最后看了眼李章强,他少有去用言语评判一个人的秉性。
但李章强这人太恶心了,他不喜欢立牌坊的人,做了就是做了,明明觉得不对,还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证论自己的行为是对的。
简直可笑。
张权再次醒来是在一棵树下,斑驳的树影照在他脸上,阳光让他睁开的眼睛又闭了回去,只是睁开的一两秒,他似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本想着装作没醒,殷将阑却没给他继续昏迷的机会。
殷将阑抬脚踹向张权的腰,张权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
殷将阑颇为意外张权还有这个身手,“醒了就回家。”
张权见殷将阑要走,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李章强家中,两伙儿人谈得不欢而散的场景,他似乎是被什么人打晕了,这会儿想起来,他的脖子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从哥,我是不是被谁给打了?”
“李章强真不是个揍儿,下次我再遇见他我肯定……”他比划了两下自己的拳头,“不过咱就真不管那鬼了?”
“有人就喜欢跟鬼做朋友,我们当人的得尊重牲畜的爱好。”殷将阑对着张权眨了眨眼睛。
张权下意识捂住心口,又来了,那种闷闷的,快速的,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还在发呆之际,一沓钱扔到他胸口,他下意识护住,低头一看,那么多、那么厚的红票票,看得他眼睛发直、发亮,“从哥,这……这真的能拿吗?我看那李章强看似明事理,实则是个特暴躁的人,万一我们前脚拿了钱,后脚他堵我们咋整?”
“他啊,有玩伴了,顾不上我们,你回去休息几天,再找个客源,我等你好消息。”
殷将阑话音刚落,便抱着从昶离开了。
张权伸手张嘴想要挽留殷将阑,却发现自己没什么事情跟借口,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将阑离开。
殷将阑拿着钱去到了当地最大的商场给从昶买衣服,商场的东西琳琅满目,虽说跟未来的商场比少了些科技心意,但胜在朴实跟情怀。
殷将阑拿衣服到从昶身上比划,从昶不知道何时不再装睡,睁着一双眼睛笑呵呵地看着殷将阑,殷将阑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鼻尖,“睡饱了?”
从昶抓住殷将阑作怪的指腹,用他的舌尖舔了舔。
殷将阑皱眉,却没将手收回,“你这毛病到底是哪儿来?以后你要是让我看见你舔别人,舌头给你剪了。”
从昶依旧笑。
殷将阑叹了口气,“算了,你个小娃娃懂什么。”
两人有爱互动的时候,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人影趴在货台上往他们这边望过来。
若是殷将阑抬眼看过来定能认出这人是斗场被他下了面子的黄牙。
一般这种情况,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牙身后就有一个黄雀。
这黄雀不是别人,正是谢雨的哥哥谢正。
谢正最近有些倒霉,执勤的时候莫名其妙遭受无妄之灾被人打了,回派出所还被所长骂了,本来还想从那人手里要点好处,结果好处没拿到,险些将一只手搭在里面。
他觉得这一切倒霉的源头都是因为见了谢雨的相好。
虽然谢雨否认从旭是他的相好,但他不相信。
他本想从户籍派出所那边找些关于从旭的资料,不查不要紧,一查出了事儿,没这人。
谢正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帮从旭这事儿真是太操蛋了。
万一这人要是个潜逃的通缉犯,自己不就是帮凶?
上司给他派任务让他去盯着斗场的黄牙,他哪里有心思好好盯,随便看看就是了,斗场的人,那可是一般人都动不起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盯还盯出了意外收获。
“那是……从旭?”
“斗场的人为什么要盯着他?难道,从旭真是个通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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