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见夜处事不利,未能洞悉太子余部动向,害殿下受困,现已领罚。”见昼简明禀报,“昨夜属下已派人折去太子大半人马,太子现下已是强弩之末,但念及殿下安危,属下想,还是等殿下伤愈再归京也不迟。”
林启昭伤情加重,已不适合再多走动了。
眼下,让殿下在此处修养才是最明智之举。
林启昭点头,算是准予了见昼的提议,不过他还有事要吩咐见昼去做······
林启昭拿起碳条,见昼见状,赶忙拉起袖子,效仿着杜岁好的模样将手臂递到林启昭跟前。
随后,他就见林启昭写下五字。
拿些银两来······
*
以往,只要杜岁好有一点做的不如杜成意,便会遭到杜成的谩骂,可今日她砍柴归来晚了,他却一反常态地什么都没说。
他与冯忆看着杜岁好进门,他俩应该已经等候多时了。
“岁好,你回来了。”
冯忆起身望着杜岁好。
她的眼眶红红的,想来是刚哭过,她欲言又止几番,最后还是掩面,不忍去看杜岁好。
杜成坐在一旁白了一眼冯忆,斥责道:“哭什么哭?女儿这是要去享福的,又不是去受苦的,再哭,这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依着这般说辞,杜岁好哪怕再迟钝,也应该明了杜成这是所为何事了。
她刚从林启昭那拿到跑路的银子,还没来得及歇息,这杜成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她发卖出去了。
这让杜岁好想一走了之地决心甚了又甚。
“岁好,乌家来接人了。”杜成开门见山地道,也难得柔了语气,“今日只是给乌公子过过目,并不急着过门的。”
“······”
“乌家轿子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你赶快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好生打扮打扮,可千万别让乌家人不满。”
他叮嘱着,可看杜岁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便也有些急,又催促几句,可还不待他把话说完,杜岁好便放下箩筐,转身出了门。
杜成一慌,以为杜岁好要跑,赶忙也追出门,可他才刚走出去,就见杜岁好弯身坐进乌家备的轿子里。
杜成见状大喜。
原是他多虑了。
也是,谁不想去富户人家享福呢?哪怕是妾也是好的。
“岁好,其实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换身干净的衣裳还是要的,不然让乌公子看着,怕是有些不得体。”杜成在轿旁低声提点着,但杜岁好没理他,只是跟抬轿的人说了声:“走吧。”
*
长牟村与乌宅之间不算远,也算不得近,左右要三炷香的时辰才能到。
轿撵走过山路又至平路,颠簸复起又止,从未坐过轿子的杜岁好几次险要吐出清水来······
当轿撵稳稳当当停在乌宅前时,杜岁好的小脸都白的差不多了。
她悠悠走出轿子,抬眼那刻,便瞧见偌大的乌宅。
光立在宅门前,杜岁好便觉此宅应是自家住处的数倍不止。
抬轿的小厮引杜岁好入门,她虚步跟上。
乌宅院景在她面前徐徐展开,梁柱花草皆是她未见过的模样,庭院深深不知几许,她置身此处,竟不敢再多看一眼。
乌府的丫鬟小厮停下手里的活计,张望这有些格格不入的来人。
陈旧的绿上裳,褪色的衣裙,染上尘土的布鞋,此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小厮向前走······
直到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她的脚步才缓缓停下。
“娘,莫要再为我劳力费神,做无用功的事了,我的病是自小带着的,长久的好不了,这又岂是择一个姑娘进门冲喜,就能消弭的呢?您这般这也只是在耽误人家罢了,并无多少用处的。”
杜岁好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而他说的,择一个姑娘进门冲喜,这个姑娘大概指的是她吧?
“夫人,人已经带到了。”
小厮在门外禀报一声,屋内便静下了,过了许久,屋门才被缓缓推开。
从中走出一个妇人,她上下打量杜岁好一眼。
杜岁好听到妇人叹了口气,其后又听到她便吩咐她进门。
屋门大开,药香味更浓,杜岁好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她每每经过杜成熬煮药草的药房时,都能闻到这种味道。
但杜成从不让她进药房,也从不教她药草的效用与名字。
所以哪怕到现在,对药草,杜岁好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而许是闻到熟悉味道的缘故,杜岁好竟隐约有些放松,姿态也不似刚进宅院时那般紧绷。
她大着胆子,悠悠抬起头,就见,一个分外清秀的男子靠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见状匆匆将头低下,看着自己沾上泥渍的鞋尖,许久未言一句。
而男子亦一言未发,只静静地看着她。
杜岁好站着,莫名感到一阵紧张的心绪,这迫使她犹豫半晌,未能将心中的话说出。
可明明,这番话她酝酿了一路,她应该能在男子面前利落地讲出的。
“我叫乌怀生,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男子的声音像春日的流水一样清柔,杜岁好听着,不由恍惚了一瞬。
“我叫杜岁好。”
过了片刻,她才抬起头来回话。
乌怀生看着她笑了笑,苍白的脸庞竟显出一丝红晕,亦多了一分生气,“本该我去见你的,但我身子不好,走不得路,这才让你奔波,辛苦你了。”
杜岁好闻言愣了愣,忙摆手称道:“不辛苦,我是坐着轿撵来的,并没有走许多路。”
“是吗?”乌怀生笑着,但仍感到抱歉,“我也走不了许多路,但坐着并不比走路轻松。”
这是他长年久坐后的感受。
他并未感到轻松。
杜岁好诧异地看了看乌怀生,她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摆在床旁的木轮椅。
她顿时有些无措,但乌怀生并不在意。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我看你从进门前就准备开口了,但却一直没说。”
杜岁好不知她的心思竟早被乌怀生看透了,她红了脸,硬着头皮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是被亲爹用一金一银卖进来的,这不是我自愿的,你们将钱收回去吧,我不想······我不想给人做妾的······”
这番话,越说到后头,杜岁好的声音越小。
她明白自己能选择的余地不多,身不由己更是她常面临的。
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她该做的。
她在将这番话说出口时,就已经做好了被取笑的准备。
毕竟,她说的话并没有分量,也改变不了什么。
乌怀生如杜岁好料想的一般,迟迟没有说话,他许是被她的大胆吓到了,但杜岁好已经这般说了,便没有回头路。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静了许久的屋内,忽又响起男子的声音,但他不是在取笑杜岁好,也不是在拒绝她,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他知道了。
杜岁好不解他是什么意思,但乌怀生只是柔声劝她放心。
“我不会强迫你的,你放心去吧。”
而就这一番话,却一直回荡在杜岁好耳边,久久挥散不去,哪怕过去**日,杜岁好也还是能想起。
她仍是在荒宅中为林启昭做蒸蛋,但这次她却险将蒸蛋蒸糊,直到林启昭闻到糊味,起身拉过她的手,写下:“你在想什么?”后,她才悠悠回神。
林启昭冷脸拿起勺子,撇去蒸蛋上的葱花。
杜岁好又忘了。
但林启昭已经懒地再提醒了。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蒸蛋送进嘴里,而刚一尝,他那好看的眉眼便狠狠一皱,脸色瞧着也有些黑。
杜岁好回神,抿抿唇,一副不知发生何事的模样。
随后,她拿起勺子,学着林启昭的模样也吃了口蒸蛋,没一会,她的神情就与林启昭的一般难看。
蒸蛋像在盐里浸过一样,咸地让人说不出话。
杜岁好苦着小脸忙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覆盆子,同时还不忘也给林启昭塞一个。
咸味被甜味压下去,林启昭的脸色好了一点,但仍有些阴沉。
杜岁好干笑起身,说着等会再给林启昭做一碗后,便打算离开,可林启昭却拽着她没放手。
他伸手,用指腹在她的手心上描摹出字样。
你又走神了,你在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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