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身份的小厮拨开佣力笑意盈盈地凑了过来,“我坊概不赊账,公子今日若是还未尽兴,不若下次再来?”小厮一副“送客”的架势。
季湘与楚景宁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跟着小厮出了赌坊。
待远离此处季湘方抱臂道,“不知可是我的错觉?他们的戒心似乎更重了,看来我等要窥得那屋中境况一时半会儿尚是困难。”
楚景宁颔首,“待晚些时候再来一趟吧。”
夕阳西斜,二人再次得到那渔夫的消息是在仇翎与吟烟口中。客栈内,四人坐于桌边,季湘再三追问,“仇姐姐、烟儿,你们确定此事属实?”
二人颔首,仇翎道,“此乃我与烟儿亲耳所闻,那渔夫说是受了谢长丰之命,打算今夜再次行动。我二人一路紧随,亲眼看着他一一寻上彼时那群汉子,铁柱与虎子二人亦在其中,当是不会错的。”
吟烟接道,“莫说湘儿你觉得奇怪了,我与仇姐姐亦想不通,湘儿你不是说谢长丰已投案自首了吗?怎还会自寻死路?莫不是那渔夫假借了谢长丰之口谋取私利?”她接过仇翎递来的茶饮了一口道,“的亏湘儿你多留了个心眼让我与仇姐姐继续盯着那渔夫,不然都不定能撞见此事。”
季湘未下定义,她只觉此事非表面这般简单,她看向楚景宁,“卫江离,此事你怎么看?”
楚景宁静默片刻道出自己的想法,“就那日谢姑娘所言,谢长丰既是忌惮湘儿你的身份而悬崖勒马,便是料到我等已然盯上他。那渔夫效力于他,不论谢长丰是为了自己亦或是谢府众人,我想他都不敢再轻易冒险。依我所见,于此事上,那渔夫谋取私利的可能性远大于谢长丰授意。”
她摇摇头,“亦不对。那渔夫便是再贪财亦不会如此胆大妄为。除非……”
“除非这人背后有除谢长丰之外者的授意。”季湘接上楚景宁未言尽的后半句。
楚景宁颔首。
可这背后之人此举又是为何?还是在如此风尖浪口之时,不是摆明了要往刀口上撞吗?这实在令人费解。
吟烟撑起下巴道,“可依烟儿看,那渔夫或许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不知湘儿与我等已入了淮安,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我和仇姐姐盯着。他就是单纯的笨,贪财又愚蠢,妄图脱离谢长丰为自己谋利。”
仇翎揉揉她的脑袋,“此事确实过于奇怪,烟儿所说亦非没有可能。便是连我等得知谢长丰入狱一事皆是由湘儿你与卫公子之口,而孙大人那处似乎至今尚未公之于众……”
季湘眸子晃了晃。是了,那日若非谢书晴寻上门,她们或许直到今日仍不知谢长丰在背地里干了什么。为保住谢府众人,谢书晴说谎的可能性并不大。可孙淼那处为何对此保持缄默?
难道说他在等着自己这个所谓的“三殿下”出面决断?这不无可能。
季湘按捺住心中的疑问,要想知道结果便只能静候今夜那渔夫会闹出怎般的动静了。季湘眸色沉沉,她对上仇吟二人道,“仇姐姐与烟儿所言极是,谢长丰入狱与否我等并未亲眼所见,谢姑娘的本意虽是为保全谢府,但其中真假几分亦不可知。湘儿的意思是,谢长丰那处,还劳仇姐姐与烟儿亲去探探虚实。”
吟烟昂首挺胸道,“好说。区区衙门罢了,本姑娘又不是……”
她话未说完便被季湘的清咳声打断。季湘拾杯抿茶,视线透过杯沿朝二人挤眉弄眼。吟烟会意,看了一眼楚景宁后随仇翎起身。仇翎道,“既是如此,那我与烟儿便先行一步。”
季湘落杯,“仇姐姐与烟儿此去亦要万事当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莫暴露身份打草惊蛇。”
二人颔首。
屋内檀香萦绕,屋门再次合上后空气安静了几息。季湘指尖碾摸着杯沿,视线徐徐上移。楚景宁抿茶的动作微顿,四目相对,季湘慌张地垂眸握紧茶杯。
霞光万道,微风轻拂,楚景宁望向窗外轻晃的枝丫,嘴角渐渐噙笑。季湘抬眸对上她的侧颜,上一瞬方平复的心再次悸动。她的视线渐渐集聚,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因眼前人黯淡了,她在心中一点点地勾勒着那人的眉眼、鼻梁、唇瓣,甚至是每一缕发梢。
楚景宁的眼睑晃了晃,她从回忆中惊醒,察觉到季湘视线后转头。
季湘的脸刹那间红了个彻底,她迅速举杯咽下苦涩的冷茶,“姑姑适才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楚景宁浅笑,“只是倏然想起彼时朝启县初遇,湘儿你费尽周折夜闯我卫府盗走的那本曲谱。”她撑起下巴戳了戳季湘红透的小脸,忍俊不禁道,“湘儿那时可是气极?”
季湘娇哼一声,“姑姑还提这事?湘儿果然没猜错,姑姑彼时就是故意的。”
“谁让湘儿如此胆大妄为,连廖大人府邸都敢闯。你可知那时你若是失手被擒会有怎般的后果?”楚景宁作势收回手,季湘下意识地握住。
“若湘儿不慎被擒不还有姑姑不是?”季湘嬉皮笑脸将凳子往楚景宁跟前挪,她伸手欲揽楚景宁臂膀,手到一半却收了回来,她眸底闪过一丝落寞,嘴角却仍是笑着的,她道,“姑姑忍心看着湘儿受那牢狱之灾吗?”她小脸一耷,眸光闪闪,扮作一副惹人怜的模样。
楚景宁静视她良久,一抹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尖荡开。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轻推季湘额头,故意逗她,“嗯。”
“姑姑——”季湘郁闷不已,她眸子一转继而捂住心口,“姑姑竟然要看着湘儿受那牢狱之灾,呜呜湘儿心疼。”
“湘儿这小把戏可不是头一次了。”楚景宁挑眉看着她演。
“看来湘儿下回得换一个姑姑未见过的了。”季湘俏皮的吐舌。
楚景宁无奈地摇摇头拾起桌上的橘子,季湘趴在桌上望着她。饱满的橘瓣停在季湘的唇前,季湘怔然坐起。她的视线在楚景宁与橘瓣上来回移动,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握住楚景宁的手将橘瓣推了回去,“不劳姑姑,姑姑吃吧,湘儿自己来。”她眸色黯淡下来。她已不似幼时,更不想楚景宁一直将她视为亲子般照顾。
季湘只觉心中沉甸甸的,她伸手要去抓橘子。楚景宁却再次将橘瓣送了过来,“这般可能止疼?”
季湘眼睑微颤,适才的失落感在此刻一扫而空,她心中好似有烟火绽放,欣喜得让她忘乎所以。她颔首咬住橘瓣,“能!”
唇瓣不经意与指尖相触的那瞬季湘再次心跳如雷,好在那人并不知晓,亦未在意。
楚景宁莞尔一笑,她似对投喂季湘这事乐此不疲,眼看手中两个橘子都见底了她还欲朝果盘伸手,季湘忙拉住她的手站起,她苦笑连连道,“姑姑,够了,湘儿真的吃不下了。”
尽管季湘亦对被楚景宁投喂这事喜不胜收,但正事当前,眼下天已尽黑,她们该有所行动才是。楚景宁闻言像是猛然回神般望向窗外。她心叹:不知不觉竟已是这个时辰了。
楚景宁放下橘子与季湘并肩出了客栈朝万花楼后巷去。
月光洒于江面,浮光跃金。
楚景宁带着季湘落步屋顶不久便瞧见一只渔船。巷子的一角一如那夜般停靠着一辆堆满木箱的马车。搬箱的汉子们辗转于马车与渔船之间。
耳畔疾风呼啸,仇翎与吟烟二人倏而闪身接近。季湘与楚景宁循声回眸,看清来人后双双愣神。
吟烟急道,“湘儿,不好了,谢……”她话未说完四人便猛地闻及数道木箱倒地之声。她们仓惶回头,只见巷中已赫然奔来数十名捕快。
彼时立于船上的渔夫见势不妙纵身跃水逃离。一身布衣打扮的谢长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岸边。捕快们拔刀压制住惊慌失措的汉子们转而呈包围之势朝谢长丰逼近。
带队的孙段拨开两捕快直面谢长丰,他将手中的死鱼丢在了谢长丰脚边。鱼腹破开,露出其内被包裹着的小袋食盐。谢长丰望着那袋盐双眸颤栗。
“谢长丰,你贩卖私盐,扰我大熵财政,来人呐!将这贼子给我拿下!”孙段满脸大义凛然,指直谢长丰。后者怒视众人,他斥道,“孙段,你竟敢诈我!”
孙段噙笑理了理他褶皱的衣领,于他耳畔悄声道,“此事本就源于谢二公子,又何来孙某诈你一说?再而说了,谢二公子原也是打算畏罪潜逃的不是吗?”
“卑鄙小人!”谢长丰咬牙撞向孙段,后者鼻梁一疼,两行血瞬间从鼻下流出。
谢长丰后知后觉看清眼下局势。孙段今夜特意布局就是为了洗清自己,再落个擒拿盐贩有功的名头。谢长丰明白,单凭孙段的见识与能力,他一人自不可能做到这一步。这背后显然是孙淼在推波助澜。
谢长丰似乎都能预见自己的后果,孙淼为了孙府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只需略施手段便能将谢长丰折磨得半死不活,有口不能言。思及此谢长丰便渐渐神情疯癫,他挣扎着,咆哮着朝孙段扑去。
捕快围了上来,将其拳打脚踢。
季湘收回视线看向仇翎与吟烟,眸中满是疑惑,“仇姐姐,你与烟儿此去可有见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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