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死劫?”长淮的话一出,燕支有片刻的惊愕,“神君,你开什么玩笑。”
“白榆借助星汉推演出来的,不会有错。”长淮说。
星汉乃是白榆神君的伴生神器,能推演世间万物的命数,而且从不出错。
燕支在天漏阁的古籍中看到过。
她有些意外和震惊,但这不是重点。
燕支注视着长淮,今日若是身份对调一下,如果她知道长淮是自己的死劫,那么她一定先把长淮的一切都了解清楚了,然后再找个机会先下手为强把人杀了,这样一来,死劫自然就解了。
燕支想,即便长淮是神君,也不能免俗,谁会不怕死。
这么一想,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当初长淮出现在驷家,极有可能就是为了要杀她。
还有天罚之时,想必那会儿也是在等着她受完雷刑后要趁她虚弱好要她的命,但她两次都跑的及时,所以逃过一劫,甚至是后来在冥界恐怕也并非他所说的巧合。
他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然而因为菩提心的掺和,导致两个人结了生死契,长淮又被他吸收了近乎全部的灵力,他们二人就此性命连在了一起,长淮也没办法再下手了。
照这么来看,长淮的确没有骗她,他不是七十二仙门请来的,也并非是要来封印她,他是来杀她的。
他只是瞒着没说罢了。
燕支很快将一切事情理顺了下来,她指尖拨弄着茶杯的底端,面上含着笑,眼里却已经没有了什么温度,她说:“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早就盯上了我,要杀我,然而我阴差阳错与你结契,也正好顺了你的心,你便顺势而为。如今结了生死契,你我二人命数相连,这样一来,我便也杀不了你,你的死劫也算解了。”
“神君不愧是神君,脑子这么实力。”燕支冷声嘲讽。
“并非你所言这般。”长淮一听便知道燕支想偏了,他这人不喜误会,直接开口解释,“白榆算出你是我的死劫后,我寻了些你的消息来了解,但并非为了杀你,而是想要看一看你我之间从前是否有所交集。”
“我并不认为你会无故成为我的死劫,总该有些前尘往事的牵扯。”
“但我并未从中寻到我想要的,恰逢因在劫中,我的神力开始溃散,需要巫族的巫木花暂时压制,故而来到人界。途径驷家之时,察觉邪灵作祟,同时感知到了我自己的本源气息,这才出现,却不想还有你的气息。你救了驷家许多人,然而驷家也有不少人因你的邪气而牵连,因此必有天罚降临。我知你遭天罚后,定然虚弱,此时不论被哪一方的人找上都是九死一生,我便跟了过去,想替你清除了残留的气息,但你显然考虑周全了一切。”
长淮说着看向了燕支手腕处的避息钏和锁魂结。
燕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锁魂结与避息钏静静地套在她的手腕处,一个拢住了她的神魂,一个遮掩了她的气息。
“我虽有些好奇你的身上为何会有我的本源气息,但你后来气息收敛干净,我寻不到你的去处,便也暂时作罢,只得先去寻巫木花,待到之后再去寻你清掉上头的气息。”长淮顿了一下解释说,“我在劫中,我的气息会给你带去灾祸,故而还是要寻你。”
“因此后来我在冥界遇到你,只是巧合。我本欲清掉上头的气息便离开的,却不想出了意外。”
这意外,便是指结契。
燕支听完长淮所言,久久未语。
她生性多疑,即便长淮看起来再真诚,说得再天花乱坠,她也不会轻易相信。
更何况,她才不信有人如此傻。
明知她是自己的死劫,想的却还是帮她逃过灾祸,甚至被她害得没了灵力都不计较。
人之所为,皆有所图。
即便是神,她也不信他无所图。
所以她坦诚说道:“我仍旧不信你。”
“无妨。”长淮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平静,“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稍稍安心些,你太紧绷了。”
燕支知道,长淮说得是今日用邪气试探他会救谁一事。
“也是我失策了。”燕支握紧茶盏,露出笑容,“你我结了生死契,你当然会救我。”
“并非如此。”长淮说,“换做任何人,我都会救。”
听闻此话,燕支心中有些不爽。
她这个人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占有欲十分强。
她是长淮的本命剑不假,反过来长淮也是她的人,既然是她的人,她当然要占据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她必须是例外,外人凭什么和她想比。
这般想着,她便也说了出来。
“神君,我不喜欢和旁人一样。”
长淮没有明白燕支的意思。
燕支抬手同样给长淮倒了一杯茶,她将茶盏推到长淮面前,说:“怎么说,你如今也是我的人,你得偏爱我。”
长淮搭在桌上的手瞬间僵住了,他脑子里又蹦出了扶桑给他讲过的话本。
他问:“你说……什么?”
燕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的和长淮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她更加明确的重复了一遍自己想要的。
“你爱苍生,但得先爱我。”
长淮心中震惊燕支的直白,但面上却只敢木着一张脸,他怕燕支说出更直白的话来。
他不明白,明明先前燕支还不信他,还在试探他,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只维持在表面和谐,可是燕支怎么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次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凶剑都是这般的……与众不同吗?还是恶魂比较独特?
燕支见长淮不出声,心中愈发不爽了,她点了点桌子,加重了声音:“神君,这很难吗?”
长淮定了定心神,他问燕支:“你们凶剑,都是这般……直白吗?”
燕支坦然点头:“我只是坦诚面对自己的私欲。”
长淮更加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他看看桌上的那杯茶,再看看燕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他若是应了,但没爱燕支,不就成了话本中的那些恶人,但若不应,燕支这霸道的性子能允吗?
正在他纠结怎么两全的时候,却听燕支说:“算了。”
长淮抬眼,燕支已经饮了那杯茶起身,只听她说:“你们正道就是事多,穷讲究什么众生平等。”
“若是不等,岂非乱了套?”
“乱不乱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燕支踢了鞋双手垫在脑后躺到榻上,“我在乎的,我必然以命相护,我不在乎的,死在我眼前我眼都不眨一下。”
“所以你屠了四海城,因为他们杀了卿生大师。”
“想多了,老秃驴才没那么重要。”燕支敛了脸上的神情,转移了话题,“神君打算怎么破你的死劫?总不能就这么同我耗着吧。”
长淮见燕支不想多言,也没继续问,他顺着燕支的话回答:“不知。”
“别告诉我你不在乎生死,那就真是虚伪了啊。”
“世间之事皆有命数,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这话就不对了。”燕支偏过头来看向长淮,“我的命谁说了都不算,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说这话时,两人目光对在一处,长淮忽而一笑:“我若是争上一争,你许是就要死了。”
燕支自信一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她看得很明白,长淮的这个死劫,明摆着就是他们俩只能活一个。
所以长淮的死劫,何尝不是她的死劫。
“这就是你要我与长淮结契的原因?”燕支在识海之中问菩提心,“两个人保持在一个平衡,维持暂时的相安无事。你好像知道的比长淮还要多。”
菩提心闪了闪说:“你只要信我,我不会害你。”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信你?”
菩提心没再说话,燕支也没逼它。
燕支和长淮后来也都没再说话,一个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一个坐在桌旁饮了一夜的茶,就这般过了一夜,等到鸡鸣日升时,两人默契的谁都没再提前一夜说的那些话。
两个人一直待到听到外头有人走动的声音了才出门,巧的是才出来便碰上了云清与祁商。
因着被逼着替燕支隐瞒了身份,又碍于神君的身份,两个人只能捏着鼻子对燕支行礼:“前辈。”
燕支笑得灿烂:“真乖。”
还是长淮解救了两个人:“走吧。”
云清与祁商如蒙大赦,几个人一起去了前厅。
此时的陆城主正在听手下禀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见到四个人来,他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仙师。”
“出了何事?”云清问。
“昨夜八八客栈失踪了一位外地来的姑娘。”陆城主说。
祁商问:“可是知道具体在几时?”
“按照同那姑娘一起来的那人的说法,戌时时听到一些动静,但是因为听过客栈小二的嘱咐,所以即便没到子时,他也没敢出去探查,结果第二日去房里寻人时,才发现人不见了。”
祁商问云清:“我们昨日追去废宅可是在戌时?”
云清点头:“戌时一刻。”
“看来昨日是调虎离山了。”祁商说。
他们去废宅找新娘,那“鬼”便趁机又在客栈抓了人。
燕支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这么巧啊。你们刚到,‘鬼’就得了消息,前后不过一刻左右。”
陆城主骇然看向燕支:“仙师的意思是……”
“你们当中有人是‘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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