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女人同他挥了挥手,自我介绍到,“我姓苏,叫我苏姐就行。”
“我需要怎么配合你们?”
孟广思注意到了苏姐身旁两个年轻警员不自觉流露出的、对他态度转变的轻微不满。
只不过他并不在意,作为一个商人,看人下菜本来就是群体的特质。
“想必你应该察觉到了,我们并没有把你和周昀晋看作真正的凶手。”
“这是可以告诉我的内容么?”
“我在监控里关注着你的反应,我想,你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对我们有所保留。但在我们的调查下认为,应该对案件来说不是关键要素,也是你想要保密的内容,所以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们——直到它成为决定性证据之前。”
这不是商量,而是告知,孟广思听懂了苏姐的意思。他斟酌了几秒钟,问到:“这个范围要怎么判定?”
“你是聪明人。”苏姐微微一笑,没有对他警告太多。
“……如果有必要,我会配合。”
“很好。”苏姐点点头,“先告诉我们,你认为陈立骞怎么来的C国吧。”
这个问题值得玩味。不是为什么来,而是怎么来,警方八成已经了解到了什么信息,只是给他一个机会澄清自己的嫌疑:“警方不清楚的事,我又怎么有能力知道呢?”如果他可以未卜先知,倒也不会发生在地下停车场被对方“围追堵截”的事了。
年轻的警员们显然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其中有一个嘴巴已经微启,似乎要用强硬的说辞叫他开口,然而苏姐盯着对方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噤声,随后语气平和地朝他讲到:“说说你的猜测也可以。”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样的策略在商界也是基础的手段。孟广思不太吃这套,但他在试探着对方能够容忍自己的底线,想要从中找到“泄密”的尺度:“我的确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之前不在国内,去年年底才回国,修养了一段时间。但在国外的十年里,他也没有找上我过——其实我也很纳闷,那时候他来找我不需要签证,可我回了C国,他反而找上门来……我还没弄清楚为什么,他就死了。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认为他只为了钱找上你?”苏姐看着他,甚至没有眨眼。
“我只能这么想。总不可能是为了和我旧情复燃吧?”被对方注视的感觉,就像是被天空盘旋的鹰隼锁定,但孟广思依旧无畏地弯了弯唇角,只是眼底没有笑意。说出旧情复燃这四个字的时候,他不由得想象自己的牙齿正在撕咬对方的骨肉。可惜死尸总是倒胃口,没有鲜活的血肉对他来说有吸引力。
苏姐思考了一会儿,俯下身同身边的警员说了几句话,对方起身离开了。过了几分钟,对方抱来了一个文件夹。
苏姐扯开文件夹的魔术贴,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印刷了满满字符的纸。孟广思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纸上写了什么,他下意识向前倾身,而苏姐直接示意警员把那张纸送进了审讯室里。
孟广思快速扫了一眼那张纸上的内容,他很快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这是他这几天的通话记录,里面的号码除了周昀晋之外,大多都是报社和公司的人。站在警方的视角上,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重点。
孟广思把纸翻了过去,看到另一面上的记录几乎是空的,唯有寥寥几行。
但这两页记录存在一个重合的地方。
施宇珩的号码同时存在于两页记录纸上,且时间都在这几天内。
瞒不过去啊。特别是他之前刚给警方留下了油滑的形象。还要继续说谎的话,大概会让本来不打算把他放进重点监控对象的警方重新划定范围。
孟广思无声地笑了笑,把纸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了。那个号码的归属,你们应该了解了吧?”既然清楚,却还要问他,那目的便只有一个了,就是要让他自己交代,争取坦白从宽,“我们三个人的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我简单介绍一下吧。”
孟广思尽可能抽离地提炼了三人过往的经历,但说完之后,还是觉得像是那些他平常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短剧内容。
小警员们虽然保持着对他的口供的写录,却明显看得出听得入神,苏姐却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说这些话,本来就做了些混淆视听的打算,想为自己接下来把焦点引向陈立骞和施宇珩做铺垫。
“所以你是觉得,是施宇珩把陈立骞叫到国内的,因为你们两人的过节?”
陈立骞能轻松来到C国,和新的单向签证政策有一定关系,但绝对不是一己之力能够能做得到的事:“我建议你们可以调查一下他们两人的往来。”
“嗯。这个我们正在调查中。”
“施宇珩应该有海外的秘密账户,调查这个需要一定的时间吧。我猜他也许找了一个中间人,替他和陈立骞流转资金。”可这么说着,孟广思也在心里想到,施宇珩再想恶心他,应该也犯不着弄得这么麻烦。何况施宇珩的性格他很清楚,耐心有限,陈立骞这样不稳定的因素,莫非他真的因为一时冲动、就把对方从外国叫来了吗?
苏姐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
“我可以问问么?我想你们把我留在这,应该不止是因为为了确认或者排除施宇珩的嫌疑吧。如果是因为这个缘故,你们应该会直接问起他才对,何必和我绕弯子呢?”孟广思说着,自己也越来越觉得警方的安排存在不少疑点。
苏姐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孟广思,你们家里人都是这么聪明的么?”
“您想说什么?”孟广思警惕起来。他没想到警方会提起孟家,不自觉地状态紧绷。
“我们未来是要合作的,所以我希望能够提前和你见一面。具体的事项,之后不需要我们讲,你也会明白。”
“所以这是一场对我的测试?”孟广思眯起眼睛,感觉自己有些生气。
“也是对你的提醒。”苏姐叹了口气,“和施宇珩保持距离,不论你有什么样的打算,现在不是‘报复’他的时候。”
“为什么?”他不是轻易就范的人,总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否则他要如何说服自己“放”对方一马?
“作为交换的诚意,我会告诉你一件关于施宇珩的事。”
……
周昀晋被老刘带到了警局的值班室。他想,他本不该有资格进入那儿,毕竟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抬起头来的警员们,都对他的出现有些困惑。
“让小周坐会儿,待会苏姐肯定要见他。 ”
苏姐是谁?周昀晋有些疑惑。突然在自己的大脑中搜索着苏姓的人,却没有找到对应的人物。
那么就是警方那边的人了。
周昀晋老老实实坐在值班室,老刘主动抱了一叠杂志给他看,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是些老杂志了,这几年也没有买新的,你看看打发一下时间吧。”
的确,他现在就算是玩手机,也只会让自己越发感觉焦虑。周昀晋开始翻阅起老刘递给自己的报刊,忽然意识到一个特殊的地方。
这些报刊的发表时间都很老了,刊印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这么陈旧的杂志,摸起来纸页被时间浸得发软,但凡他的手上有一点儿汗水,就能将纸页捏坏。
警察局怎么会有这样的老读物?即便现在不再是纸媒的时代,也不应该还保留着才对……周昀晋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老刘想用这些杂志告诉他什么吗?
周昀晋一边在心里觉得恐怕是自己想得太多,一边又莫名在意这个突然生出的念头——他甚至开始思索,老刘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友善?
在他的嫌疑彻底排除之前,老刘作为警察的一员,是没必要对他如此亲切的。
周昀晋抱着这种怀疑,仔细看起了报刊上的内容。
从前的报纸和杂志关注的内容似乎和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主要聚焦在社会时事和各种新鲜事物之上,只不过看见一些过去曾作为设想提出的事在今天早已实现,还是令他有些感慨。
他就这么一页一页地看下去,终于看到了不一般的讯息。
新闻上报导了Z市跟随国家政策施行现代企业化改造,市内的多家老企业因此焕发了生命力。
辛阳和英耀也在其中吗?周昀晋好奇地继续看下去。
果然,在一块小小的文字段里,他看见了记者对时任厂长和经理的采访。
两个名字叫他十分在意。
周学毅和许越泽……原来他们和辛阳曾经也是可以一同参与采访的关系么?而且采访中,双方对彼此的认可,不似记者通过文字加工可以达成的程度。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双方的关系破裂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呢?
周昀晋继续翻找下去。
年份一年年过去,他在放下每一本杂志和报纸的时候,都感觉时间在自己的眼前飞快地重映、构建出一个从一无所有到欣欣向荣的Z市。
终于,他的眼睛在某条新闻上停了下来。
那是一条登报告知的新婚讯息。对象是孟清如和白衍。这两个名字不知为何吸引了他的目光,周昀晋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晟禾!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不太常见的名字,和晟禾如今的大股东们息息相关。
他对孟这个姓氏并不陌生,毕竟晟禾的实际控股人正是孟柯与,而白衍是如今的执行董事。但对孟清如这个名字,他却在脑海中搜寻不到来自姑姑一家介绍的内容。
然而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就好像很久之前,曾经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又或者,他亲眼见过这个女人。
为什么他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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