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广思的潜台词无疑是……周昀晋不禁红了脸，他下意识去瞟廖建，可不知何时，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廖建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留余他们二人共处一室。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你在装什么清高？”孟广思显然对他的走神十分不满，厉声喊到。
周昀晋感觉自己的指尖像是被针轻轻刺戳。他咬了咬嘴唇，用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随后慢慢走到了孟广思身边。
孟广思把椅子转了过来。虽是靠着椅背，因他们的姿势抬头看他，却带着俯瞰的冷酷。
周昀晋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完全不懂要如何去撩起对方的情/欲，只能窝着背呆站在原地，手指因为紧握而处于充血的状态，让他感到指节生疼。
他不认为这是天大的牺牲，对于他要恳求的事项，孟广思竟只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就愿意考虑施以援手，实在是太过划算的买卖。可正因为如此，他觉察到了对方也许因为先前他们的相处影响，无意识地对他偏心。
然而他要将他们好不容易逐渐建立起来的信任毁于一旦，他如何不遗憾？
在他犹豫的时刻，孟广思催促他到：“我早就说过，我没什么耐心。”
周昀晋听不出孟广思真实的心情，可他觉得对方心中也并不愉快。虽然提出这样交换条件的是孟广思，对方却连一点儿随意摆弄他的舒畅都没有。
然而正如孟广思所说，这样僵持下去，不过是扭捏造作地浪费时间。
周昀晋闭上眼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俯下身，眯着眼睛伸出手去解孟广思的纽扣。
孟广思胸膛每一次的起伏，都令他的手指颤动。他从未感受过自己手指如此笨拙，仅仅是将顶头的纽扣从扣眼中解放出来，都花了他极大的力气。
在他解到第二颗纽扣的时候，孟广思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了他。
孟广思将椅子往后一推，和周昀晋拉开了距离，起身走到了窗边，玻璃上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在我彻底发火之前，出去。”
如果他真的走了，也许一切都无可挽回。
周昀晋逼迫自己思考，他还有什么值得叫孟广思回心转意的筹码。
公司的所有资料本该全数移交给泓源与晟禾，但英耀的董事会想必正在拖拖拉拉、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个进程。而他们似乎也没有料到，张淑还留下了一个隐藏的炸弹。
引线点燃的时刻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周昀晋不敢去思索，事到如今，他只能救急。
周昀晋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他只知道能让公司的员工多一些时间的宽余，是自己当下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他终于向孟广思坦白了自己手上可怜的筹码：“孟哥，我拿到了一个硬盘，里面或许有你们想要的数据。”
孟广思身形一滞，但没有扭头，他低声讲到：“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周昀晋望着玻璃里对方皱起眉头的神情，下意识地摇头解释起来：“就在我的背包里。”
“……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张姨之前的办公室，就是孟哥你现在的那间。我之前猜公司虽然格盘了数据，但没有物理损坏硬盘，那数据就有可能可以恢复。她留下的内容，或许是有用的。后来，”周昀晋顿了顿，终于把自己隐瞒许久的真相说出了口，“办公室失窃……我猜就是哥想回来取这块硬盘。”
“什么？”孟广思转过身来，走到了周昀晋的面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昀晋感觉自己的人中出了薄汗：“那天哥闯进了办公室，验证了我的想法。他从我那离开，又去了一次办公室，也就是报警失窃的案件，应该就是为了那块硬盘。”
孟广思抓住了他衣领，冲他呲牙到：“周昀晋！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我……”是因为还不够信任，所以他还做不到像孟广思所说的对对方全盘托出吗，还是他因为害怕激化更多的矛盾，才像是装好人一样遮掩这个真相？
“你差点害死你自己！”孟广思松开手，呵斥他到，“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说，直到周昀宸为了这块硬盘弄死你？”
周昀宸会这么做吗？周昀晋因为孟广思的话陷入了迷茫。虽然姑姑一家待他没有那么温柔，他却也没有为吃穿用度发过愁。他和他们会走到那一步么？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看待问题？周昀晋，你该庆幸你爷爷根本没有给你多少股权。”倘若对方真的给了周昀晋可观的遗产，不难想象这样的结果：他还没和对方深入接触，周昀晋就已经被其他人敲骨吸髓，“否则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吗？”
“我明白。”周昀晋苦笑了一下。他从来都是清楚的，关于自己爷爷的安排。他的性子本就握不住权柄，周学毅没有给他实权，的确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我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觉得周昀宸不可能同他手足相残，他哪里来的自信？于是他闭上了嘴，没有说出自讨没趣的天真念头。
假如不是周昀晋之前帮了他，他恐怕已经大发雷霆。孟广思不得不放缓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确认起当下的情况：“他知道你拿到了硬盘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那天哥、周昀宸离开的时候，没有拿走硬盘。”
孟广思蹙眉反问：“你确定他不会拿另外一块硬盘来换么？”
“那块硬盘的细节我都记得，要换的话，我会发现。而且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哥看到那块硬盘，我放在背包的夹层里，哥来找我的时候身上也只有钱，他离开前穿的是我的衣服。”
“你保证？”
“我保证。”
还好，周昀晋来他那儿的时候把背包也带上了，起码他的住处发生入室盗窃的概率很小。孟广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把硬盘交给我，我会找人恢复。”
他纠结已久的处置，最终还是要交到孟广思的手上。那么起初他的纠结又有什么意义呢？周昀晋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为自己身不由己还想做打算发笑：“好。”
“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理，”都到了这一步，周昀晋还是不怕他，居然还能有问有答地回答他的问题，孟广思偶尔也会觉得，周昀晋不会一直在他面前装傻吧，“就放在你手里？”
“我想找人恢复数据，然后再——”
“再考虑怎么用这些数据？”他之前的问题也在不着痕迹地刺探周昀晋。然而周昀晋不假思索的答复，让孟广思还是放弃了对于周昀晋的揣测。看来对方就是那样天真——还好，周昀晋还没有做什么。以周昀晋的性格，要是在他手上真的恢复了数据，反而会陷他于险地。万幸的是，他交代得还不算晚。从失窃的时间算起，周昀宸或是其他人大概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拿走了硬盘的事实，“所以那天你是怎么应付警察和董彦的？”
“我和他们说，是帮孟哥你拿东西。”
孟广思记下了这件事。
他知道自己的办公室也许被人动了手脚，也不能确定董彦是否会窃听，把情报透露给他人。不过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这倒是一个好用的诱饵……孟广思思索着，拿过桌上的平板，在记事本上写了一行字：「去买一块旧硬盘给我」。
周昀晋想起之前孟广思在住处同他说的话，马上对孟广思的想法心领神会。
他情不自禁地为孟广思平日承担的压力感到难过：他们现在站在在晟禾、孟广思个人的办公室里，应该算得上私人领域，对方也依旧如履薄冰么？
他连忙点点头，用唇语读出“好”。
孟广思打算狸猫换太子么？可是，这出戏要演给谁看呢？周昀晋想了想，突然联想出了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答案：施宇珩！
……不仅仅是许英颂，施宇珩也有接触周昀宸的可能性！
他捂住嘴，但无法遮掩惊慌从眼睛里透露出来。孟广思因为他有些夸张的表情注视着他，他连忙在平板上写了个“施”字。
孟广思按下了全屏清除，并没有说什么。周昀晋看着对方平静的神情，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孟广思想用这块硬盘的数据“钓”上姑姑一家，但也想利用这块硬盘，让与他已经结仇、正在不顾一切寻找报复手段的施宇珩被迫卷进来。
可是这个消息该怎么放出去呢？
「想？」
孟广思写下了简单的字。
「消息？」
孟广思笑了笑，有点儿玩味，似乎胸有成竹。
周昀晋没再追问，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孟广思也对他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心有顾虑。于是他选择了沉默，就像在面对苏姐时候一样。
“好了，走吧。”商量得差不多了，他有点乏了。孟广思疲倦地摆了摆手，示意周昀晋离场，“回去等我。”
“孟哥，那英耀——”
“我现在是心情好些了，但还不想谈论这件事。”孟广思冷淡地拒绝了周昀晋重提求情。
他给林衡与公关部门下达的指令已经不可撤销，可报复的程度倒还有回旋的余地。说不定这块硬盘当中就有晟禾需要的东西，那么到那时候，他也不必再和周昀晋纠缠下去。
在找到需要的东西之后，晟禾会将英耀转手出去，这是一开始就做好的安排。
至于下一任主人会怎么对待英耀，这不是他能承诺的事。不过这段时间传出的风声，足够英耀的员工寻找下家了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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