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迟到以两千字检讨结束,还被警告:“再有下回,可就不是检讨这么简单!你们都给我上主席台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反省错误!看你们还要不要那点脸皮!”
一群人散了,拖拖拉拉的往各自的教室走。
高二文3的挤在一起,你推我搡的笑骂着你不要脸你才不要脸。
易川不耐烦:“消停点儿行不行?”
他们收了收,但仍旧冲着他挤眉弄眼:“你今天也太倒霉了些,本来以为你能跑掉的,结果被那个人给害了。”
提起这事易川就觉得糟心。
拉着个臭脸一直到教室。
付年见惯不惊,自从他的哈迪斯‘受伤’后,他天天早上都这表情。
但她又看了两眼,觉得不太对劲,比起之前的冤种神情,他今早似乎还多了些憋屈?
付年打量着他,问:“怎么了,大清早的,谁给你气受了?”
易川一屁股坐下来,没吭声。
付年耐心的等着。
果然,安静几秒后,他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话噼里啪啦往外冒——
“我真服了,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妈就说小区里又有人的车遭殃了,估摸着可能还会下手,为了蹲人,我大半宿没睡,今早直接睡懵了,又在校门口碰到赵主任逮人,原本打算翻墙的,咱们楼下那货,理3变态那个,真他妈不是东西,好死不死犯病咳嗽一声,直接就把赵主任给招来了,当场给我逮个正着,现在好了,两千字检讨,牛逼。”
“蹲人?”付年有些意外,“胆儿挺大啊,你不怕对方是团伙作案。”
“不像是,要是人多肯定容易被发现。”易川说,顿了顿,有点无语:“年姐,你抓的重点呢!”
付年扬眉,“这难道不是?”
毕竟易川心心念念,还做法,又牺牲睡眠时间来抓人,她怎么也得给点回应以示尊重。
易川张了张嘴,承认:“…是。”
“那不就得了,有什么收获没?”她问。
“……没有。”
易川咬牙切齿:“不过这事儿没完,我非得给我宝贝车报仇不可。”
付年感觉挺悬的,但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她默默背了会儿历史的知识要点,偏头时瞧见易川在桌肚里扒拉着手机,嘴还动来动去的。
付年不解:“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检讨。”
易川最讨厌写长篇大论,就算是抄都觉得麻烦,他越想越气:“这检讨就该那变态帮我写!把我害成这样,都怪他。”
付年保持中立态度:“难道不是你自己睡太晚迟到了么,说不定人家也不是故意咳嗽的。”
易川一听这话不乐意:“你向着谁呢?”
付年很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你。”
“这还差不多。”
付年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就去找他帮你写。”
“不去。”易川却是一改主意,不知想到什么紧紧皱眉,脸上闪过厌烦,“晦气。”
付年好心提醒他:“检讨也不急,你要不要先看看你作业写没写。”
易川一脸懵:“什么作业?”
“英语。”
易川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有这玩意儿?”
付年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熬夜不仅头秃,还废脑子,昨天放学前老杨可再三提醒了的。”
易川自从爱车遭殃后,这几天人都恍恍惚惚萎靡不振的,光想着逮人,哪还能记得其他。
经付年提醒,忙把检讨扔一边,赶紧抄英语作业。
下课后沈无涯挤过来叫人:“川儿,走,放水去。”
易川头也不抬奋笔疾书:“不放,没空!”
“干嘛呢你。”他低头一看,乐了,“抄快点啊,老杨可是要查的。”
“滚。”
易川没那跟他插科打诨的心情,老杨别看着一副笑呵呵老好人的模样,其实就是笑面虎,还挺凶的。
像易川这种皮痒的也有点儿怵,主要是他太啰嗦,一件事儿叭叭叭能说大半天。
之前易川翻墙进校被他逮了个正着,耳根子就没清净过,不但写了检讨还罚扫了一周厕所,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惹不起就躲。
他争分夺秒的,赶在付年收完作业的前一秒停了笔,把作业递过去:“年姐给。”
付年瞥了眼,没忍住笑了:“您简直就是当代书法大师。”
每个字母都仿佛在飘,没个稳扎稳打落脚的。
易川甩了甩发酸的手,颓靡的往桌面一趴:“饶了我吧姐。”
付年抱着英语作业去了趟办公室。
老杨正在悠闲的喝茶,见了付年搁下茶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收齐了啊?”
付年点头:“齐了。”
老杨面露笑意:“不错不错。”
要是老杨知道,这些作业里大多数都是抄的,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付年转身出了办公室,她闷头走着,没怎么注意,刚过门口,迎面就撞上一堵温热的‘墙’。
“嘶。”
碰撞的力度还不小,付年登时捂着鼻尖后退两步。
来人脚步也顿了顿。
付年抬眼,便看见一个高瘦挺拔的人站在她跟前,视野里,是男生随意敞开的校服领口,两颗纽扣全解,脖颈修长,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刚刚她就是撞在这上面,磕得她鼻尖发酸。
“抱歉。”对方垂着薄薄的眼皮看着她,声线低冷。
“没事,是我没注意。”付年揉揉鼻尖摆摆手。
陈驰野的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眼角上停留了半秒。
付年已经迈步,与他擦身而过,只余一抹淡淡的柠檬清香,很快也飘散在空气中。
办公室里,嘉姐正在批改作业。
觉察到面前落下一道阴影便出声道:“今天怎么回事,赵主任跟我说你迟到了?”
陈驰野嗯了声。
嘉姐放下红笔,看了他一眼,“怎么,还觉得挺光荣啊?”
“没有。”
“原因呢?”
陈驰野面不改色:“起晚了。”
嘉姐都气笑了:“能耐啊,这么理直气壮,我是不是还该给你颁个奖,表扬表扬你啊?”
“不用。”
嘉姐作势拿起作业本就想抽他,瞥见他精气神不如往常那样,又多余问了句:“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
陈驰野没吭声。
嘉姐皱眉,“问你话呢,刚不是挺能说,当什么哑巴。”
陈驰野:“发烧。”
他盯着地面,他额前的碎发长,低头的姿势落下来遮住他的眸眼,瞧着倒是一副沉闷乖顺的模样,但嘉姐知道,这人轴得很,骨头硬。
“去医院没有,吃药了吗?”嘉姐关心道,又劝说:“你别不把自己当回事,正是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能扛,什么大病小病都没关系,再长几年你试试?沉疴旧疾找上来有你难受的。”
陈驰野言简意赅:“吃了。”
看他这样嘉姐也清楚再多的问不出什么,摆了摆手,“那行吧,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别硬撑。”
“嗯。”
嘉姐示意他离开,顿了顿又把人叫住,“还有你那个头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让你去剪掉,长得把眼睛都遮住,上课怎么看黑板啊?是不是还想学人家姑娘,后面还扎个小辫儿?”
陈驰野脚步微停,然后又抬步往外走:“知道了。”
嘉姐无奈的摇摇头。
是知道了,但就是不按照她说的去做。
陈驰野前脚刚走,隔壁的老杨便调侃出声:“你们班这位倒成办公室常客了,之前没少看你训他。”
嘉姐:“没办法,谁让摊上了,到底也是个好苗子,就是叛逆了些。”
“现在的学生不好教啊。”老杨笑着长长叹了口气。
嘉姐深以为然:“是不太好管,得慢慢来引导。像刚才那个,拧巴得很,性格还拗,说难听点就是自闭,但有一点还成,他特别有主见。”
“有主见多好,会思考知分寸,不像我班里那些个学生。”
老杨喝了口茶,慢悠悠地感慨:“调皮捣蛋的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的净会给我惹事,赵主任刚还找到我说今天学校迟到的,光我班里就有仨,可真是给我长脸了……”
付年回了教室,都还感觉鼻尖那股酸意还在,直直的往眼眶里蹿。
她抬手按了按鼻梁,也没摸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挺直的,又高又滑。
易川在打完上课铃之后醒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回头一看付年,愣了愣,眼神都变得清醒了。
他绷着脸皮严肃的问:“有人欺负你了?”
“啊?”付年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人有点懵。
易川紧追不放:“哪个王八羔子胆儿这么大敢欺负到你头上来,告诉我,我干不死他!”
“你在说什么啊……”付年翻出这节课的课本,简直莫名其妙,还有些想笑。
“没人动你?”易川重重拧着眉毛。
“没。”
他问:“那你怎么眼睛红了。”
付年人长得白净,皮肤又好,脸上稍微有点什么痕迹都很明显,易川刚一抬头就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心里都吓了一跳。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付年很少哭,就算有,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两三次而已,大多数时候只有她让别人哭的份儿。
付年:“……”
她哭笑不得,“我就是不小心磕了下,真没事。”
“哦。”易川又盯着她多看了几眼,直到老师走进教室,他才慢吞吞的收回视线,压低了声:“别骗我。”
付年同样低声:“我骗你干嘛,能多长两斤肉还是怎么。”
“可别,太胖了不好打球,你就这样挺好。”
“……”
易川:“放学打吗?”
付年往讲台上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翻开书,“打。”
然而天不遂人愿。
到了晚间,变天了,刮着大风像是要下雨。
付年喝了口水,擦了擦头上的汗,去找到男篮那边易川。
把人喊出来问:“回吗?”
“几点了?”易川大汗淋漓,一脸的神气劲儿,显然还没打过瘾。
付年:“快十点,我看天气感觉要下雨,骑了车,下雨不方便。”
易川没意见,“那走吧,我也不想变成落汤鸡,今晚还得继续蹲呢。”
“你可悠着点儿吧。”
说着两人便朝更衣室那边走去,随后往家赶。
也算是幸运的。
付年前脚刚到家,雨就落了下来。
渐渐地从小雨变成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
“要降温喽。”
电视看乏了的外婆披着厚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屋檐下望着灰蒙蒙的雨幕,回头对付年说:“明天要多穿点衣服,小心别着凉。”
“我知道的外婆,你先去休息,别在这儿吹风了。”付年应了声。
她进屋去拿了把伞出来,“外婆,我去后院看看猫。”
“冻不着它们,之前你那些穿不了的衣服,我给做了新窝。”外婆关门往屋内走,想起什么又说:“年年,把门外垃圾扔一下。”
“好,外婆你别看电视啦,早点睡。”
屋里传来外婆乐呵呵的笑。
付年有些无奈,提着垃圾袋去后院。
她打着伞借用昏暗的院中光线往小木屋里瞧了瞧,窝里乖乖的缩着四只猫,懒洋洋的对她探出了头。
“喵~”
“喵。”
付年好心情的伸进去摸了两把,又软又暖的:“橘座,你怎么又胖了,屁股这么大,都挤着花臂狸了。”
她把狸花猫从夹缝中掏出来往大橘身上一放,大橘低头舔了舔它的脸,饼大似的脸满是傲娇。
付年笑了。
陪着它们玩了几分钟,才去扔垃圾。
刚打开门迈步,脚尖蓦然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付年不明所以的低头一看,魂差点儿没被吓飞——
靠!!!
她所有尖叫跟惊悚都憋在嗓子眼里。
乌漆麻黑的,门口竟然横躺着个人。
等付年把心惊肉跳都按回腹中,她伸出脚踢了踢那人的背:“喂,醒醒。”
没反应。
付年先去把垃圾扔了,想这人是不是避雨而不小心睡着的流浪汉。
因为在这条后巷里,就她家门口有檐角,挺隐蔽的,能够挡雨,有时过路行人都往里躲。
付年往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在雨夜里黑得发沉的巷子里照亮了小部分。
走近后,发现地上那人不是流浪汉,而是个学生,身上还穿着他们三中的校服。
“同学,你还好吗?”
她正欲把人叫醒,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躺的那块地,淌了一片血印,有些被打飘的雨水晕染冲刷,看起来像极了杀人作案现场。
靠…
这人别是死在她家门口了吧。
男生侧趴着,脸杵着地,付年用脚勾着人的脑袋从地上刨出来。
“哥们儿,死了没?”
他头发湿透又长,挡住了大半张脸。
付年迫不得已弯腰,手电筒直直的怼着人的脸,把他头发抓着往上一捋。
她顿时怔住。
眼前的人长长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大概是被光照的,遭受刺激。
他眼皮抖了抖,带动着颧骨上的那颗痣也在轻颤。
不断抖动着将眼睁开了些,一条缝里露出双乌黑的眼珠。
两秒后又突然闭上,头歪过去,脸颊贴在付年的掌心,温度烫得灼人。
“……”
付年抽走手站起身,掌心的那股滚烫热度还没消。
男生无力的往地上栽,怕脑门儿上再砸个口子,付年伸脚挡了下,让他垫着。
在选择报警叫人和置之不顾之间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皱着眉把人身上翻了一通,除了钥匙,就一张学生卡。
榕市三中,高二理3,陈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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