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我不禁想起了沈落。
他们唱歌,我就想她会不会唱歌,唱得怎么样;他们跳舞,我就想她会不会跳舞,跳得怎么样……
已经军训了十几天了,我还得再过个三天才能见到沈落,一想到这我的心情就开始烦闷,我紧握着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如她所期望的那样。
我没有再在公众面前失态了,这或许是个不错的走势。
好想她啊,好想,好想……
“集合!”教官叫我们过去。
我们集合完后,教官跟我们说:“等会儿,我们得去教室做个调查,三个系三个系地去,金融系是第三批。”
等了半个多小时,到我们金融系了,我们过去的途中,我听到已经做完调查的英语系的某个同学激动地说:“我的天,那个助理姐姐长得也太漂亮了吧,声音也超级好听,好想要个微信。”
旁边的人也在附和她。
跟我同行的舍友阿恒也听到了她们的话,明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对我说:“韩眠,你对她们说的话感兴趣吗?”
我漫不经心地说:“不感。”
因为我见过漂亮的。
“算了,早知道不问你了,你就跟个性冷淡一样,”阿恒摸着下巴,“我倒要看看有多漂亮。”
走进教室,我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然后一直转桌上的笔,过了一会儿后,教室内突然骚动起来,阿恒在一旁疯狂拍打着我的手,说:“快看,真是大美女。”
“什么啊?”我甩开他的手,无语地皱了皱眉,抬头看去,目光一下子停在了她的身上,便挪不开眼了。
沈落穿着简单,化了淡妆,头发扎成马尾,活像一个大一新生,她安静地数调查问卷,因为低着头,一撮头发从她耳后滑落,但她并不在意,等数完调查问卷后,再传给每一列,最后才整理发丝。
她站在袁医生旁边,看向我们,面无表情,像一朵雪山之上的冰莲,冷且圣洁,不沾凡世的庸俗。
后面,她终于看到了我,眼中的淡漠似冰雪消融,她浅笑,那一刻,令我不禁想到冬日清晨,一朵玫瑰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所折射的光,明亮又明媚。
阿恒肘击了我一下,笑话我说:“还以为你真的不感兴趣呢,看呆了吧,那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沈落学姐。”
我被他的话吸引,问他:“你怎么认识她的?”
“你不刷我们学校的有关视频和帖子的吗?”阿恒说,“很多都是别人偷拍到她的照片,无美颜滤镜,我仍从那糊糊的像素中,看出沈落学姐惊为天人的美貌,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是真的,”我看向沈落,“很漂亮……”
可她吸睛的,又何止外貌。
除了性子过于漠然,没有爱我之外,我挑不出她身上还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
我深知,世人会为她倾倒。
所以,我明白自己有多幸运。
调查问卷传完后,袁医生拿起话筒,说:“同学们好,我是青博大学附属医院精神科主任,因研究需要,现需各位同学认真完成眼前的问卷,望如实回答,时间不限。”
全场快速安静下来,我做完后,看着无所事事的沈落,我想干点坏事。
我举起手,沈落看到后,快步走来,关切道:“怎么了?”
“学姐,我身体不太舒服,你可以扶我去校医室吗?”
沈落点头,我一手搭在她肩上起身,我们两个在不少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教室。
我将身子倾向她,看着她的侧脸,我的鼻前萦绕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之前我也能闻到,或许是因为太久没闻到,现在我觉得特别好闻。
那香味很淡,一点也不冲,像冬日的雪,春日的茶。
沈落问我:“你哪里不舒服?”
我回答:“得了个病,心不舒服。”
“什么病?”沈落的语气都急迫了不少。
我笑了一下,然后道:“相思病。”
沈落停下脚步,无言地看着我,从她的眼中我好似读出了她的心里话——“你是不是有病?”
沈落松开我的手,说:“相思病死不了,回去继续完成问卷。”
“沈落学姐,”我喊她,“别生气啊,我面壁思过。”
她直直地盯着我,我立马面向白墙,过了十几秒,我瞟了她一眼,和她对视上,她叹了口气,张开双臂,说:“过来。”
我毫不犹豫地抱住她,说:“我好想你。”
“嗯,好久不见了,”沈落说,“我也很想你。”
夜色朦胧,四下无人,今晚月亮很美,缕缕月光落入我的怀抱,我烦闷了半个月的心,在此时此刻,澄澈得犹如一池清泉,倒映着月亮。
“你是不是瘦了?”我松开她,捏了捏她的手臂。
我抱着她,感觉她又小了一些。
“是吗?”沈落也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可能最近工作太忙了吧,但我保证我有好好吃饭。”
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我想说她也没处说了,只好没出息地笑了笑。
她看了一眼手机,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收卷了,要一块吗?”
我盯了她一会,点了点嘴唇说:“亲一下,我就和你走。”
沈落有些想骂我,但最后还是妥协了,“要说话算话。”
她抓着我的衣领往下扯,抬头吻我。
我直勾勾地看她近在咫尺的脸,如果她现在睁开眼睛,肯定能看见我眼中不断澎涌而出的痴迷。
完了后,我问她结束后去哪,她说她回家,我叫她等我。
我们一前一后地进到教室,我坐回位置上,阿恒问我好点没,我回答他已经没事了。
而后,我便时不时地看向沈落,她若无其事地与袁医生交谈,那认真又冷静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刚刚被我吻到喘不过气。
想到这,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收完卷后,我借机跟她说了句话:“别人找你要联系方式我,你不要给。”
她只回给我一个眼神,我懂她,她这是同意了,但嫌我幼稚。
我焦急地等待今天的军训结束,待教官说解散,下一刻,我便拔腿就跑,直奔校门口。
我一路跑到沈落面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沈落从她包里拿出半瓶水,递给我说:“喝点水,顺顺气。”
我接过水,一边拧开瓶盖,一边问她:“你的水?”
她正在包里找东西,心不在焉地回复我:“嗯,喝了几口,给你了。”
我装作镇静地对着瓶口喝水,一口气喝完了,沈落又给了我几张纸,说:“一会儿回去洗澡,不准洗冷水澡。”
“好,”我说,“你明天还会来吗?”
她点头,“会,接下来几天我都会来,因为医院和学校合作搞了个心理健康教育活动,我会待到你们军训结束。”
她笑了下,说:“现在开心了吧。”
我口非心是道:“谁开心了。”
“韩眠,你傲娇什么呀,”她说,“像个小猫。”
小猫?还没人说过我像猫,我听到最多的是蛋,例如王八蛋,浑蛋,还有人说我太闷,像闷油瓶,而且一点就炸。
“小猫太可爱了,不适合我。”我说。
我觉得更适合沈落,漂亮可爱,矜贵傲娇,高高在上,目无下尘。
沈落真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那就小狗吧,小狗适合你。”
当沈落的狗吗?
也不是不行。
沈落看了时间不早了,就说:“我还得回家整理数据,得走了。”
我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笑道:“别撒娇了,明天还会再见的,回宿舍好好休息,再见。”
说完,她就出了校门,我看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胸口发闷。
我开始理解那些异地恋的情侣了,之前我还觉得他们太矫情,现在我才真正地感受到那种心情——难以割舍却又无可奈何,想要拥抱却又不在身边。
真想把她永远困在我的身边,只有我可以见到她,触碰她,拥有她,但是——
沈落是生来自由的,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屈服的,而我也不愿伤害她,强迫她,要是她愿意困住我就好了。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沈落,我接通,“喂?怎么了?”
“还不回去?”她说,“再像个笨蛋站在那儿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我失笑,迈步走向宿舍,“我求你别生气,现在就回去。”
“这么听话,真乖,那我挂了。”
“别别!”我赶紧叫住她,“一个人回宿舍太寂寞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她同意了。
我将步伐放慢,有意拉长通话时间。
“你到了没?”她问。
“还没。”
我一直拖,原本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硬是被我走了快半个小时,到宿舍后,我们互道晚安,我不舍地挂了电话。
阿恒刚洗澡出来,见到我就问:“死哪里鬼混去了,一解散就跑没影了,是不是见女人了?”
我想到沈落,轻笑了一下,“嗯。”
阿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不是吧,哥们儿,女朋友?”
“嗯。”
阿恒如受五雷轰顶般,“我的天啊,这半个月以来,我见你对那些美女无动于衷,我一度认为你是个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遥遥领先,快给我看照片。”
说着,他就要抢我的手机,我一躲,挡着他说:“凭什么给你看照片?”
“我得看看,能让你韩眠毫不犹豫拒绝系花学姐示好的女人,是怎样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阿恒说完,就继续纠缠我。
“不行,只有我能看。”我一手摁在阿恒的脸上,“不过我可以跟你讲述一下她长得怎么样。”
“说啊。”阿恒拍开我的手。
“你还记得沈落学姐长什么样吗?”我问他。
“废话,她那种长相的人见过一面就再也忘不掉了吧。”阿恒突然顿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我,“你小子该不会想说,你女朋友长得像沈落学姐吧?”
我躲避了一下眼神,说:“是的,她就是沈落学姐那种类型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阿恒开始顺势打听我的“恋爱故事”。
我假装没听到,就自顾自地拿衣服进浴室了。
阿恒在门外怒斥我不够兄弟。
我不理他,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洗完澡出来,我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到床上,打开手机,和舍友组队玩了几局游戏,头发也自然干了。
深夜,我躺在床上,想起了沈落。
我打开微信,点进她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背景图从来没变过,是一墙娇艳欲滴的玫瑰,配合大雪,红白交织,又艳又冷。
这张图的感觉太符合她了。
她就像一朵冬日玫瑰,静谧,冰冷,圣洁,艳丽,那妩媚妖冶的美吸引世人,那锋利尖锐的刺抗拒世人。
若太过艳丽,便会俗;若太过冰冷,就是装。可是她的艳与冷恰到好处,不偏不倚。
她的冷艳,表里如一,浑然天成,不带一丝做作,没有一分俗套。
而这就导致了她的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她的朋友圈还是那样,几个月也不见会发一条,上一条截止去年圣诞节,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
不知是在祝福谁。
在她的个人界面,没有生日,没有签名,神秘至极,让人好奇。
我看着她的头像,是一只在夕阳余晖中舔爪子的布偶猫,神情慵懒,目若无人。
我又看了一眼她的微信名,FULAI。
我轻叹了口气,关掉手机,手枕在额上,我闭着眼睛。
我曾想通过这些信息去了解她,但哪怕她跟我说了那么多话,我也只是了解到冰山一角,她的许多许多,我尚未可知,这样使我极其不安。
如果不能爱她,我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就像那天我被她拒绝,我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不分昼夜地质问自己,敢不敢不爱她。
地板上全是散乱的花瓣与照片,麻绳上只有夹子。
我抱着相册,无法入眠。
上午,下午,夜晚,又上午,下午,夜晚。
十八岁的韩眠,疲惫又焦躁,好似灵魂都在跟着衰老。
时间,轻而易举就可以从我的身体穿过,我却无法轻言,我不爱她。
我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脱离不出来,他们问我什么,我都听不懂。
哭泣之后,是无尽的迷茫和无措,然后再次哭泣,再次迷茫和无措,如同陷入恶性循环一般,周而复始,没有终点。
玫瑰腐烂了,我翻看相册,这页空的,那页空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张沈落的照片。
我盯着她,这是她十七岁的模样。
在十八岁那天晚上,我在这张照片背面写了几句话,当作我的告白。
她没有对我笑过,但在记忆里,她一直在笑。
我的眼泪滴在了照片上,她就像水中月了。
我会为你哭泣,那你会吗?在得知我爱你的那一刻,你有为我触动吗?哪怕一瞬。
可次日,我发现,我哭不出来了。
我连哭泣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我慌乱地寻找可以哭泣的办法,看见刀后,我想到了我的血。
泪流干了,我的血也会为她哭泣。
这是我第二次体会死亡的感觉。
死亡里有个天堂,我们可以见到自己相见的人。
我谁也没看见,我只看见了我自己。
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
我又闭上眼睛,深叹口气,捂着脸,蓦然发现眼睛一片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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