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的顶灯亮得晃眼,像无数细小的镁光灯提前彩排。许黎闭着眼,让化妆师把最后一笔亮片点在内眼角,听见门“砰”地被撞开。
南忧的高跟鞋声像一串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到化妆镜前。“二十分钟!一个底妆能拍一部电影了?”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刀片似的锋利,“阿黎,红毯不是慈善晚宴,直播延迟三十秒,品牌方就要按秒扣钱。”
化妆师的手抖了一下,亮片刷歪了一粒,在许黎颧骨上拖出细长的银线,像一道被划破的月光。
许黎睁眼,透过镜子看见南忧——黑色西装领口别着麦穗胸针,那是她昨晚亲手挑的“幸运物”,此刻正因呼吸剧烈起伏而震颤。
“南姐,”许黎把化妆刷从化妆师手里接过来,自己轻轻扫平那道银线,声音像浸了冰的蜂蜜水,“记得去年慈善夜吗?你让我在零下三度穿露背礼服,结果品牌方多给了三个封面。”
她侧头,亮片在睫毛根部闪成碎钻。
“今天他们敢扣钱,我就敢让主办方把红毯剪进正片——热搜词条我都想好了,#许黎迟到但美到赦免#。”
南忧的眉尾抽搐了一下。
她当然记得去年那场闹剧——许黎在红毯尽头突然转身,把后背的蝴蝶骨晾给镜头。
第二天“冻骨美人”的词条爆了全网,品牌方连夜追加代言。此刻南忧盯着许黎被亮片映得近乎透明的瞳孔,忽然觉得那里面住着个拿迟到当武器的赌徒。
“行。”南忧突然笑了,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裹住许黎的肩,指尖碰到她锁骨时才发现她体温低得吓人。
“但待会儿上台,如果主持人敢问‘为什么迟到’——”“我就说,”许黎站起来,亮片裙扫过南忧的小腿,像一条冷冽的银河,“因为南忧姐坚持要我涂完这管‘人鱼眼泪’色号的口红。”
她在南忧领口的麦穗胸针上落下一道浅浅的指纹几乎看不见,“放心,我会告诉他们——这是经纪人用脾气换来的色号。”南忧愣了半秒。
突然伸手按住许黎的后脑勺,把她的额头抵在自己锁骨上。心跳声穿过两层衣料,像鼓点落在许黎耳膜。
“神经,搞快点啊。”她声音闷在西装里,“下次再敢用我当借口,我就把你藏起来的那箱辣条全扔进黄浦江。”
许黎笑得肩膀发抖,亮片裙在灯光下碎成流动的星屑。她知道南忧的怒火从来只是烟火,炸完就剩满地糖纸。
就像此刻,经纪人正用拇指抹平她眼尾最后一丝细纹,动作轻得像在擦什么易碎的瓷器。门外传来工作人员催场的声音。
南忧深吸一口气,把许黎转了个圈推向门口,自己弯腰捡起化妆师掉在地上的刷子。“走吧,”她声音恢复成惯常的冷硬。
“去告诉他们,什么叫‘迟到的美学’。”许黎回头,看见南忧西装后背有一道被亮片刮出的细痕,像银河不小心划破的黑夜。
她突然伸手,在南忧手腕内侧掐了一下——那是她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别怕”。
南忧没回头,只是甩了甩手,像在赶走什么幼稚的安慰。但当她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时,许黎分明听见她极轻地笑了。
走廊尽头的风带着冰凉的空调味,吹得许黎裙摆上的亮片簌簌作响,像一群迫不及待要起飞的小鱼。
南忧走在她斜前方半步,背脊笔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在给倒计时打拍子。
“南姐,”许黎忽然压低声音,“待会儿如果我被问到绯闻——”
“闭嘴。”
南忧头也不回,“你昨晚在酒吧被拍的那张,我已经让公关部连夜买断。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你扔进记者堆里让他们活吃了。”
许黎笑得眼尾弯起,却在转角的瞬间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南忧的西装下摆。南忧被迫停住,回头,正撞进许黎那双被亮片映得过分透亮的眼睛。
“我不是说这个。”许黎的指尖顺着西装内衬滑进去,摸到一小片潮湿,“你后背全是汗。”
南忧的喉结动了动。她当然知道——从踏进化妆间那一刻起,她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掌心黏得像攥了一把化开的太妃糖。但此刻被许黎点破,某种隐秘的狼狈突然有了形状。“空调太闷。”
她嘴硬。许黎没拆穿。她只是踮脚,用拇指蹭掉南忧鼻尖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粉底——那是刚才化妆师在她脸上试色时,南忧站在旁边沾上的。
指尖的温度灼得南忧下意识屏住呼吸。
“待会儿我挽着你走。”许黎的声音轻得像在呵气,“放心,我会告诉他们,南忧姐刚才在后台帮我改发言稿,改到差点哭出来。”
南忧的嘴角抽了抽。发言稿——那玩意儿昨晚就躺在她邮箱里,许黎自己写的,通篇“感谢大家”“继续努力”的套话。
她哭?她只会哭许黎又偷偷在结尾加了句“特别鸣谢我的经纪人,她比我还像艺人”。
“你敢。”南忧伸手去掐许黎的后颈,却在碰到她微凉的肌肤时突然卸了力。指尖顺着脊椎往下滑,最后停在腰窝处,像按下一个隐秘的开关。
许黎轻轻颤了一下。她太熟悉这个动作了——四年前她第一次试镜失败,蹲在便利店门口啃冷饭团时,南忧也是这样,手指在她后颈停留三秒,然后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说:“走,去买件能杀人的裙子。”
此刻,那只手正隔着一层薄纱,把同样的温度烙进她皮肤里。“许黎。”南忧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像被砂纸磨过。
“待会儿如果台下有人喊你‘花瓶’——”
“我就转身把话筒递给你。”许黎接得飞快,“让你告诉他们,花瓶里插的是带刺的玫瑰。”
南忧笑了。不是那种经纪人式的、弧度精准的微笑,而是眼角挤出细纹的、近乎粗鲁的笑。她松开手,转而替许黎整理耳际的碎发,指尖不小心勾到一缕假发片,扯得许黎“嘶”了一声。
“活该。”南忧说,却下意识用指腹揉了揉那片头皮,“谁让你昨晚非要去染什么‘栗棕色’,现在好了,发根色差能演交通信号灯。”
许黎没反驳。她只是忽然伸手,环住南忧的腰,把脸埋进她肩窝。
南忧的西装外套还带着走廊的冷气,内里却透出一点苦涩的咖啡香——那是她凌晨四点在公关部开紧急会议时,灌下去的三杯美式。
“南忧,”许黎的声音闷在布料里,“你说,如果我今天摔倒在红毯上——”
“我会踩着你过去。”南忧面无表情,“然后告诉媒体,这是行为艺术,主题叫‘顶流的陨落’。”
许黎笑出声来。笑声震得南忧胸口发麻,像有只蝴蝶在肋骨里扑腾。她忽然意识到,从踏进化妆间开始,她第一次真正放松了肩膀。后台的侧门被推开,镁光灯的洪流瞬间倾泻进来。
南忧下意识伸手挡在许黎面前,像挡一束过于锋利的剑。许黎却从她臂弯下钻过去,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十指交扣。
“走吧。”许黎说,亮片裙在灯光下炸开一片星海,“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迟到的美学。”南忧没再说话。她只是收紧了手指,让许黎的指尖抵住自己跳得过快的脉搏。
两人并肩踏出门槛的瞬间,快门声像暴雨砸在玻璃上,而南忧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撑着一把破伞站在便利店门口,对蹲在台阶上的女孩说:“许黎,你信不信,总有一天你会红到让所有人等你。”
女孩当时嘴里塞着饭团,含混不清地答:“那你得先学会等我。”
此刻,镁光灯下,南忧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学会了。”
发布会后台,导播间的红灯亮起。
“十、九、八……”倒计时声在耳机里炸开。
南忧把许黎按在第一排的C位,顺手把她裙摆最后一道褶皱抹平。
场灯瞬间熄灭,再亮起时,舞台大屏上滚出巨幅海报——许黎的脸被切割成无数碎钻,拼成一句英文标语:
“Fashion is late, but beauty is eternal.”
观众席爆出第一声尖叫。……同一时刻,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场馆侧门。
陆毅把手机递给刚下车的谭雨泽:“热搜爆了。”谭雨泽低头:
#许黎迟到30分钟红毯生图# 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
九宫格动图里,许黎提着裙摆走上红毯,风把裙上的鳞片吹得翻飞,像一条刚上岸的人鱼
第三张,她忽然回头,冲着镜头wink,眼尾那粒亮片在闪光灯里碎成星子。谭雨泽指尖一滑,视频自动跳到直播流。
画面里,主持人正在cue流程:“欢迎《ELLE》十月封面人物——许黎!”
弹幕瞬间刷屏:
【姐姐杀我!!!】
【这裙子是星河缝的吗?】
【迟到半小时?好吧,我原谅了。】
突然,一条金色弹幕从顶部缓缓飘过:
【南忧刚才在后台骂人,说许黎“再慢就封杀”,被收音麦播出来了。】
后面跟了个狗头。谭雨泽眉梢一跳。……台上,许黎接过话筒,第一句话不是“大家好”,而是侧头问南忧:“我可以说吗?”南忧抱着臂站在舞台侧翼,脸色比灯光还冷。
导播眼疾手快,把镜头切了过去——大屏上瞬间出现南忧的特写:额角碎发被汗水黏住,嘴角却勾着一个“你敢乱来试试”的笑。
观众席安静了两秒,然后爆发出比开场更疯狂的尖叫。许黎笑了,指尖在话筒上敲敲:“那就说啦。”
她转向镜头,一字一顿:“我迟到,是因为南忧姐坚持要我换口红。”
说着,忽然伸手勾住南忧手腕,把人拉到聚光灯下——南忧没防备,一个踉跄,麦穗胸针在光里晃出一道冷芒。
全场哗然。许黎踮脚,在南忧耳边用气声说了句什么。
导播没收音,但谭雨泽会读唇——“封口费,一支口红。”下一秒,南忧反手扣住许黎的后颈,像拎猫一样把她按回C位,自己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声音冷冽:“澄清一下,迟到是因为品牌方临时加了一套高定,需要现场改尺寸。”
她顿了顿,扫视全场,“以及,许黎的口红是我亲手挑的——人鱼眼泪限定色,全球断货。”
弹幕瞬间疯了:
【我信你个鬼!!】
【人鱼眼泪?官网根本没上链接!】
【姐姐们别吵了,我买还不行吗!】
……
陆毅看着实时数据,倒吸一口气:“销售额破三千万了……口红链接还没上。”
谭雨泽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里南忧的侧脸——她正低头替许黎整理耳返,指尖擦过她耳垂时,许黎忽然偏头,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关节。
很轻,像猫。镜头切走了,但谭雨泽看见了。
他垂下眼,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过那条金色弹幕的ID:
【@许黎今天退圈了吗】——是许黎的小号。
……发布会结束,媒体群访区堵得水泄不通。
记者还在直播。
有记者高声问:“许老师,传闻您和经纪人关系紧张,属实吗?”
许黎刚要开口,南忧忽然上前半步,把她挡在身后:“我脾气不好,她脸皮厚。绝配。”
说完,拉着许黎就走。闪光灯在两人背后连成一片银河。……停车场,谭雨泽靠在车边等人。
直播停了。
许黎先出来,裙摆沾了几片彩带,像刚打完一场仗。她弯腰钻进车里,冲南忧招手:“快,我饿了。”
南忧没动,只是低头点了根烟。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映出她眼底的疲惫。
谭雨泽把手机还给陆毅时抽了一根烟,柏川把口袋里的薄荷糖递给他:“戒了吧,她闻不了烟味。”
这边 。
南忧吐出一口烟圈:“她今晚在台上咬我那一下,热搜又要挂三天。”
小助理笑:“她故意的。”
南忧“嗯”了一声,把烟摁灭在车门上,火星溅到许黎的裙摆,燎出一股焦糊味。
车里,许黎探出头:“南忧!我裙子破了!”
南忧皱眉:“赔你十条。”
许黎眨眼:“要一模一样的。”
南忧拉开车门:“没有一模一样的,我让把设计师绑来给你现缝。”车门关上,隔绝了所有闪光灯。
谭雨泽还站在原地,没伸手去接不错滴过来的薄荷糖,手机震动。
【@许黎今天退圈了吗发布了一条新微博】配图是南忧在后台掐她后颈的抓拍。
配文:“抓到一只炸毛的猫。”
评论区第一条:
【@南忧回复: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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