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嗖地从沙发上蹦起来，蹬蹬蹬地跑回房间，翻开小蓝本。
11月22日。
原来真的是凌遇礼的生日。
凌遇礼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翻完，问：“找出来证据了吗？”
钟离正白了他一眼，合上记账本，安静地走出来。
凌遇礼挑了挑眉，给他递了双筷子。“吃点吧。”
钟离正没有接筷子，而是看了一眼凌遇礼，然后当着他的面，翻开记账本第一页，伸着食指笔直划下。
再看一眼凌遇礼，再翻开第二页，再一指划下。
这样刻意地翻了三四页后，他点着本子说：“你看看你欠了我多少钱。随便勾掉一条，哪条都能抵这顿早餐了。”
“对。”凌遇礼很赞同，把筷子又朝他递了递，还给他提议，“要不以后，我给你做一顿饭，你勾掉一条，直到勾完为止？”
“不要！”钟离正接了筷子，面子却半点都没留给他，毕竟那唯一吃过的一次，教训惨痛，“你做的饭，给狗都不会吃——”
说话到一半，惊悚了，举着筷子迟迟不敢落下。
餐盒里的早点五颜六色。
换厨师了吗？
这么鲜艳，该不会有毒吧？
“先尝尝这个。”凌遇礼夹起一个绿油油的包子，期待地送到他嘴边，“你喜欢吃果汁糖，我在里面放的果汁馅。”
钟离正下意识地张开嘴，张了一半后，僵在了半空。
首先，他听到了果汁馅包子，觉得可能不太能吃。
其次，他刚刚张嘴张太快，忘了不能接这狗东西的投喂了。
就很尴尬。
凌遇礼夹着包子又往前送了一送。
钟离正僵着身子往后退一退。
凌遇礼无声朝他询问：怎么了？
“二月酒店什么时候开发黑暗料理了！”钟离正闭上嘴巴，伸手把包子托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还随时准备吮吸。
是担心一口咬进嘴里，会被喷一脸的果汁。
结果，清甜柔软的面皮里，还藏着一层糯弹可口的椰果糍，一口咬开椰果糍，一小股芒果汁顺着舌头润进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混着面香和糯米糍，好吃的舌头都恨不得能跟着化掉。
钟离正瞪直了眼睛望着凌遇礼，连连点头，“好吃！”
呜呜，好吃得都想哭了。
他已经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凌遇礼的眉眼弯了起来。
“慢慢吃。”他说着，伸手过去帮钟离正擦了擦嘴角残留的一点果汁。
钟离正下意识跟着用舌头舔了一下。
凌遇礼手指蜷了蜷，目光暗了下来。
钟离正同时抬了抬视线。
四目相对。
凌遇礼收回手指放在唇角慢慢摩挲。
“你干嘛？”钟离正莫名其妙，不自觉地跟随着他的手指动作。
就很刻意。
“你找到证据了吗？”凌遇礼问着，声音飘忽得仿佛从云端传下来。
钟离正挤了挤嘴唇，不甚服气。诈骗没多少证据，封口倒是证明得多。
凌遇礼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小傻子一向都是这样。心软得这样可爱，又这样让人心疼啊！
“钟离正……”他喃喃地叹了一声。
钟离正不自主地颤了颤，梦里那种动弹不得的窒息感又缠了上来，让他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呆呆地望着凌遇礼。
凌遇礼沉沉的视线锁着他，慢慢地重新伸出手，朝他伸过来。他的手抚到钟离正的脸庞，拇指指腹轻抚着他的眼角，一点点地摩挲。
钟离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下意识地追着他的手。眼角传来指尖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一瞬间让他觉得喉头发紧，好像刚刚吃下的果汁点心，顺着心跳和呼吸反流到了嘴里，酸酸甜甜说不清滋味。
凌遇礼慢慢靠近他，润了润嘴唇。
钟离正转而被他的嘴唇吸引住，看着两片红润薄唇互相摩挲，又抿一抿，还偶尔露出里头隐约的一点舌头，于是唇色渐渐起了水光。
他的嘴唇也有些发麻，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只盯着那两片嘴唇在细微的慢动作里，离他越来越近。
眼睛渐渐地有些发酸，还发痒。他用力闭了闭。再睁开时，眼前是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近在咫尺，睫毛都要戳到他了。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没能退开。后腰上有一条手臂，牢牢地把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身体仿佛一瞬间被千万条丝线紧紧缠住，心脏都被捏住了，他连呼吸都困难，顿时慌了起来：“你神经啊！放开我！”
凌遇礼被他惊回了神，眨了眨眼，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放松身来和抵着他额头，鼻尖也碰在一起，就连呼吸都吹进他嘴里了。
钟离正耳朵里头全是一片麻嗡嗡的，感觉脑袋好像要从里面爆炸开了，心脏更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放开放开放开放开……”他像赶蚊子似的赶着凌遇礼的胳膊，却发现身体发软，什么力气都没有赶出来。
凌遇礼看他都快把自己憋得喘不过气来了，稍微松开他一点。
钟离正这才挣脱了他，挪着大腿往后退退退。退了几下觉得还不够，又退了退，一直到周围空气终于新鲜了，他才记起来呼吸，吭哧吭哧喘着气，凶凶看着凌遇礼。
凌遇礼满脸无辜地回望着他。
钟离正觉得还不够，又把腿横到沙发上，拿脚抵着凌遇礼：“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赶紧去看。别跟这儿发癫，想一出是一出。
凌遇礼很是无奈，身体略往后退了退，靠在沙发扶手上。
“没有。”他支着头微笑着看钟离正：“你快吃吧。”
钟离正就是觉得凌遇礼有病。
听说读博士的没有不发疯的。
尤其还一读读那么多年。
各色各样的漂亮点心很快又让钟离正放松下来，赞不绝口之余，他跟凌遇礼神秘兮兮地分享一个新发现。
“其实有病也不是坏事。你知道吧，有病可以减刑。”
凌遇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什么？”
钟离正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了。凌遇礼太聪明了，他怕一提醒凌遇礼，凌遇礼就仗着有病可以减刑，又要无法无天了。
虽然他的确是没有很想让凌遇礼去坐牢，但那是以前，现在的凌遇礼很是值得去坐坐牢的。
于是他又不想说了。
凌遇礼也不追问，问他今天还去不去拍戏。
“不去，下一步计划还没定。”钟离正专心研究着一个表皮酥酥的糕点，轻轻碰一下，酥皮哗哗哗地掉落，他有些不忍心夹起来。
二月酒店今天出的全是黑暗料理，但又黑暗得非常对他的口味。他都有点舍不得吃了。
“计划？”凌遇礼有些意外，但随即想起钟离正描述过的工作，猜出了个大概。
要先拿到个黑料，再去跟人换角色。
“抓朱子昱的黑料？”他问。
“看情况，”钟离正说着，又看了他一眼，“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甄歌的工作。”
又是甄歌。凌遇礼真想把他那颗一口酥从他手里抢过来，不给他吃了。然而不舍得，只能看着钟离正把餐盒整个举起来，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口酥，歪头张嘴吃进嘴里。
掉落的酥皮沾在了他唇角。
就很勾人。
凌遇礼伸手过去，帮他揩了揩，揩完他还特意停留了一下。
钟离正抿着嘴品味着里头榴莲味道的酸奶酪，根本不在意嘴唇上溜了一片酥皮。
也没有再来舔一下。
凌遇礼把指尖上的酥皮小碎片送回自己唇边，舔进嘴里，支着下巴对着钟离正笑：“你告诉我，我也跟你说个秘密。”
钟离正对他的秘密没兴趣，只看他又从自己嘴上捡吃的，脸都黑了，“我跟你讲，你这个习惯非常不好！”
“嗯，什么习惯？”凌遇礼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钟离正忍着发烫的耳朵，严肃地指着他的唇，就差要吼出来了：“在别人嘴上捡吃的！还有，用别人的筷子，喝别人的水杯，吃别人咬一半的……”
在娱乐圈浸淫多年，他十分清楚，这种有着强烈暗示意味的隐秘交互行为，比直接上嘴亲还要色色色色不要脸啊！
凌遇礼这五年简直白活了！
凌遇礼听着他说，开始还有些疑惑，等明白过来，他的手从下巴移到嘴唇，又移到鼻子，最后移到额头，挡着脸忍了好一会儿。
他放下手来，坐正身体，端正地跟他保证：“好的，以后不在别人嘴上捡吃的，也不用别人的筷子，不喝别人的水杯，不吃别人咬一半的。”
他记性好，把钟离正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连顺序都没带变的。
钟离正还以为要硬着头皮跟他好好解释一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受了。但转念又想，凌遇礼学东西本来就快，不需要别人多说，于是颇有成就感地，挥挥手把这事翻篇了，就连吃完饭要出门去工作时，下起逐客令都客气了些。
“我要去工作了，你走吧。”
凌遇礼不走，看着被他捧在手里的手机问：“能加回你微信吗？手机号也可以。”
钟离正在飞快地打字，头都没抬：“不给，不加。你不要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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