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火场·子夜
火舌舔舐着虞家祠堂的匾额,"忠孝传家"四个鎏金大字在烈焰中扭曲剥落。殷知瑜站在庭院中央,脚边是虞三爷焦黑的尸首——老人的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态,指缝里嵌着半枚迟氏令牌。
"后悔吗?"
花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殷知瑜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账册翻过一页——那里记载着五年前青峡关战役前,虞氏秘密转运给北狄的三千具铁甲。
"我后悔没早点烧了这里。"
火光照亮少年左脸的伤疤,那道从额角贯穿至下颌的"逆"字烙痕,此刻泛着诡异的红光。花觅忽然伸手,指尖沾着不知从哪来的朱砂,在疤痕上重重一抹。
"现在你是死人了。"他轻声道,"天亮之前,离开雍京。"
远处传来玄甲卫的呼喝声。花觅转身时,官袍下摆扫过地上未熄的余烬,带起一串火星。殷知瑜盯着他腰间晃动的血玉禁步,突然开口:
"为什么帮我?"
花觅的脚步顿了顿。
"你父亲临刑前,托我照看你。"他没有回头,"虽然迟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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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葬岗·破晓
殷知瑜在尸堆里挖了个浅坑,将染血的素白囚衣埋进去,又掰断脚踝上的铜铃压在上面。这是虞家奴隶的标记,现在它该和"殷奴"这个名字一起腐烂。
"要刻字吗?"
守墓人老曲头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独眼里映着将熄的火光,手里拎着把生锈的锄头。
殷知瑜摇头,从怀中取出那本账册:"丰安虞氏祖坟怎么走?"
老曲头的目光在账册上停留片刻,突然笑了:"你娘说过,你早晚会来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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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祖坟·暗室
密道入口藏在第七代虞氏族长的墓碑下。殷知瑜蜷缩着爬进去时,腐湿的土腥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暗室中央摆着口棺材。
不是寻常的柏木棺,而是以整块黑曜石雕成的石椁,棺盖上阴刻着《伐檀》的曲谱。殷知瑜的手指刚触到音符,石椁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
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把乌木鞘的匕首,和一卷泛黄的羊皮。
匕首出鞘的瞬间,暗室骤然亮如白昼。刀身刻着"伐檀"二字,刃口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羊皮上则是幅残缺的北疆舆图,标注着青峡关附近一条隐秘小道,旁注"烽燧信号当以羽音改商音"。
殷知瑜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父亲的笔迹。
"有人来过。"老曲头突然道。他指着石椁内侧几道新鲜的刮痕,"最近三个月内。"
一道阴影从暗室顶部掠过。殷知瑜猛地抬头,正对上花觅那双含笑的凤眼——年轻宰相像只蝙蝠倒挂在石梁上,手里把玩着另一块羊皮残片。
"真巧。"他晃了晃残片,"我父亲也留了份礼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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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梅
花觅落地时毫无声息。他展开那块羊皮,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裴氏、迟氏、虞氏、卫氏......每个姓氏后面都跟着数额惊人的金银数目,最末一行却只有四个字:
河山永祚。
"先帝临终前,用朱砂写的。"花觅的指尖抚过那四个字,"你母亲带出了这份名单,藏在玉珏里。"
殷知瑜想起太后把玩的那块玉珏。原来那不是母亲的信物,而是催命符。
"现在它该物归原主了。"花觅突然执起他的手,将匕首抵在他左脸伤疤上,"最后一步——让'殷奴'死透。"
刀尖划破疤痕的瞬间,殷知瑜以为会疼,却只感到一丝凉意。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被花觅用朱砂笔蘸着,在伤痕上描出五瓣梅花的形状。
"从今往后。"花觅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是丰安虞氏的外室子,叫......"
"虞墨。"殷知瑜打断他,"我叫虞墨。"
暗室外传来晨钟声。花觅笑了笑,将羊皮残片塞进他衣襟:"五年后,我会在花间醉等虞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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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离京
殷知瑜站在官道岔路口,左边通往江南,右边指向北疆。老曲头往他怀里塞了包桂花糕——用《河山永祚》名单包的。
"你娘最爱吃这个。"老人独眼里闪着泪光,"她说等天下太平了,要带你去西湖看雪。"
殷知瑜望向雍京方向。那里浓烟未散,像条黑龙盘踞在天际。他摸了摸左脸已经结痂的梅花烙,转身走向北方的官道。
雪又下了起来。
(第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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