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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宫墙灰衣

马车停在宫墙根下时,雨刚歇。

晨雾裹着宫墙的青砖味飘进来,露出外面朱红的侧门,门楣上“掖庭局”三个字被露水打湿,看着像浸在水里的血。

“进去吧。”邓京的声音比昨夜更哑,从袖中抽出个木牌递给她,“拿着这个,找刘姑姑。她会教你规矩。”

宋朝雨捏着木牌,指腹蹭过上面“江清衍”三个字——这是邓京给她取的新名字。她抬头看邓京,他青布衫上的血渍已变成深褐色,眼下乌青一片,倒像是他比她更熬不住。

“邓叔,”她攥紧了那半块玉佩,声音还有些发颤,“我爹……”

“你爹的仇,记着。”邓京打断她,眼神沉得像潭水,“但别挂在脸上。宫里的人,眼睛比猎犬还尖。”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碎银和一小瓶药膏,“药膏治烫伤,宫里规矩大,挨罚是常事。碎银别露白,给洒扫的太监宫女递块点心,比什么都管用。”

她接过布包,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小时候她总缠着邓叔看他练刀,他说“丫头家学这个没用”,却会偷偷教她怎么藏暗器——就像现在,他突然拽过她的手腕,往她袖口缝里塞了个东西,细得像根针。

“‘听骨针’,里面有迷药”他压低声音,“藏好了。万不得已时,刺中对方,能缓一炷香。”

车外传来脚步声,是掖庭局的小太监来催了,尖着嗓子喊:“刘姑姑还等着呢,怎么磨磨蹭蹭的?”

邓京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话,最终只化成一句:“记住,你是江清衍。”

她推开车门,青砖地的凉意顺着鞋底爬上来。转身时,马车已经动了,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越来越远,像要把“宋朝雨”这个名字也碾进尘埃里。

掖庭局的院子比她想象的小,刚拐过宫墙拐角,江清妍就听见里头传来木槌砸石板的声响,一下下,闷得像敲在棉花上。

领路的小太监回头瞪她:“快走!刘姑姑的卯时牌都快挂完了,误了点,有你受的!”

她攥着邓京给的木牌,指节泛白。踏过那道朱红门槛,一股皂角混着霉味的气就扑过来,院里十几个宫女蹲在井台边,木槌起落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们灰扑扑的裤脚。

“刘姑姑,人给您带来了!”小太监尖着嗓子喊。

“就是你?”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姑姑走过来,穿着比旁人鲜亮些的绿裙,正是刘姑姑。

她上下打量江清妍。

“是。”江清妍低头,按邓京教的规矩,双手贴在身侧。

“叫什么?”

“江清衍。”姜清衍将手中的牌子递了上去。

“清衍?”刘姑姑嗤笑一声,拿着木牌的手敲了敲,“进了这掖庭局,‘清’不清,‘衍’不衍,都得磨成灰。跟我来。”

她跟着刘姑姑往最里头的矮房走,路过井台时,一个梳双丫髻的小宫女冲她挤眉弄眼,旁边立刻有人拽了拽那宫女的胳膊,低声道:“别多事。”

屋里摆着四张窄榻,铺着洗得发糟的褥子,靠墙的木箱上堆着叠好的灰衣,最上面那件还打了个补丁。刘姑姑从箱底翻出套衣裳扔给她:“换上。”

布粗得扎皮肤,江清衍利落的脱掉外衣时,听见刘姑姑在外头跟人说话:“……昨儿个御膳房的小禄子,就因为给贵妃剥荔枝慢了,被掌事太监扇了十几个嘴巴,牙都掉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声音接话,“咱们这儿还算好,至少不用伺候那些贵人的脸色。”

……

江清衍换好衣裳出来,就见刘姑姑正对着一盆水整理衣襟,水面映出她的影子,嘴角抿得像条直线。

“进了这门,就得守规矩。”刘姑姑把木牌揣进袖中,转身往屋里走,“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她顿了顿,“尤其别多听。”

江清衍的心猛地一跳,跟着她进了屋。

“先学叠被。”刘姑姑扔给她一套被褥,“掖庭局的被,得叠成方砖样,角要直,边要齐,叠不好,今晚就别睡了。”

她指的是榻上的被褥,方方正正,边角挺括得能立住。江清衍学着折,被角总也捏不直,手指像被浆过似的僵硬。

“啧,笨手笨脚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进来。

江清衍抬头,见是个梳单螺髻的宫女,正抱着堆针线笸箩从门外进来,脸上那颗小痣随着说话动了动,“我叫春桃,比你早来半年。”

“春桃,你教教她。”刘姑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去趟管事房。记着,半个时辰后,我要看见方方正正的‘砖’。”

刘姑姑一走,春桃就把笸箩往榻上一扔,盘腿坐下:“别理她,就她规矩多。”

她拿起江清衍没叠好的被,三两下折出个方角,“你看,先把边对齐,再用指节掐住角,使劲儿——对,就像掐仇人似的。”

江清衍跟着学,指尖掐的泛红,装作小心翼翼问:“姑姑很厉害吗?”

“厉害?”春桃撇撇嘴,拿起根针穿线,“是狠。

上个月有个宫女打碎了她的茶碗,被她罚跪了半夜,第二天连床都下不来。”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不过她也护短,真出了事,比那些笑面虎强。”

正说着,院外传来吵嚷声。一个小太监举着个空托盘跑进来,嘴里喊:“领月供了!”

春桃拉着她往外跑:“快,去晚了就只剩碎米了。”

领月供的屋子挤了十几个宫女,管事嬷嬷坐在桌后,面前摆着糙米、咸菜和皂角。轮到江清衍时,嬷嬷舀米的勺故意抖了抖,半勺子米撒在桌上。

“哎,嬷嬷,”春桃突然凑过去,塞给嬷嬷一小块糖,“我这妹妹新来的,您多照看些。”那糖纸皱巴巴的,想来是藏了许久的。

嬷嬷眉开眼笑,多舀了半勺米:“看你嘴甜的。”

回去的路上,春桃还在说“你以后要机灵一点,这些宫里的嬷嬷可都势利着呢。”

江清妍问:“你哪来的糖?”

“上次给景仁宫送衣裳,小厨房的张妈塞我的。”春桃剥开糖纸,舔了舔,“在这儿混,得有点眼力见。谁能帮你,谁得躲着,心里得有数。”她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扎堆说话的宫女,“看见没?那几个是淑妃宫里下来的,眼高于顶,别搭理。”

江清妍点头,怀里的米袋沉甸甸的。刚进院,就见刘姑姑叉着腰站在门口,脸色沉得像要下雨:“叠好了?”

她赶紧跑回屋,春桃跟在后面:“叠的可好了刘姑姑。”

好在那被总算叠得像模像样,刘姑姑用手指戳了戳边角,没说话,转身从箱里翻出个笸箩:“把这些袜子缝了,针脚要匀,不许露线头。”

笸箩里堆着几十双灰布袜,袜底磨得发亮。江清妍拿起针——小时候父亲总笑她拿针像拿剑,如今倒真要靠这针混日子了。

“笨死了,线都穿错了。”春桃凑过来,夺过她手里的针,三两下穿好线,“看,线头要留短点,不然扎脚,贵人要是挑刺,咱们都得挨罚。”

江清衍看着她灵活的手指,突然想起父亲书房的账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也曾被父亲的手指一遍遍划过。她低下头,针猛地扎在指头上,血珠冒出来,滴在灰布袜上,像颗极小的朱砂痣。

“哟,流血了。”春桃赶紧拿了根布条,按在她指尖,“没事,刚来都这样。我头个月缝荷包,扎得十个指头没一个好的。”

暮色降临时,刘姑姑来检查袜子,挑出两只线头歪的,扔回给江清衍:“重做。今晚做不完,别睡。”

春桃帮她把歪的线头拆了,嘴里嘟囔:“她就是看你新来的,欺负你。”

江清妍没说话,只是把针攥得更紧。窗外的木槌声停了,宫女们陆陆续续回屋,有人哼起江南的小调,哼到一半又停了,大概是想起了什么。

“你是江南来的?”春桃突然问:“听你的口音有点像。”

“嗯。”江清衍低头缝针,“家里……没人了,才来这儿。”

春桃“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的灯往她这边挪了挪:“快缝吧,夜里冷,早做完早暖和。”

灯花爆了一下,昏黄的光落在灰布袜上。江清妍看着那点跳动的光,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像有话要说,却被血堵在了喉咙里。她咬了咬下唇,把眼泪憋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针脚歪了,是要挨罚的。

夜渐深,院里的梆子敲了三下,春桃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江清衍终于缝完最后一只袜子,指尖被针扎得全是小孔。她摸出藏在枕下的半块玉佩,贴在脸上,冰凉的玉贴着滚烫的泪,倒也奇异地让人安稳些。

姜清衍将邓京给的听骨针随身放好,将玉佩藏了起来,以后轻易不能拿出来了。

她躺在塌上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像一场光怪迷离的梦一样,从父亲的死亡,到自己踏入皇宫,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邓叔并没有说让她进宫做些什么,但姜清衍有感觉,这皇宫中一定有她想要的真相。而越想了解真相她就不能在底层呆着,要接触那些能碰的上权利的人。

该学着怎么伺候贵人了。她想。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飘过,像谁在轻轻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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