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伴昨天半夜摸起来,我以为她起夜上厕所,也不开灯,一把老骨头了摔着可怎么得了,我就骂她,可是,她都不回嘴!”
老婆婆听到这里,又怕又气,手掐着老头儿胳膊拧了一把,老翁哎哟一声叫出来,“你看,张大师,我婆娘凶的很,我骂一句她能给我嘴撕烂!可是昨晚上她是一声不吭啊,我觉得不对劲,打开灯一看,娘唉!她!她闭着眼开门,要下楼嘞!"
“那个鬼力气大的很,我一个人拉不住,就喊大儿起来把她拿被子捆了起来,这才没让她被鬼带出去!”
张天爻听的皱眉,之前她和老婆婆握过手,没在老人家身上察觉到阴煞之气。她运起玄力专注于眼,仔细探查老婆婆之后,依然一无所获。
“婆婆,您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老婆婆脸色灰青,颤栗着使劲儿摇头,“记不得了,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等醒过来,又不记得梦里有什么……”
“难道是梦术?”张天爻垂眸低语。
别人以为她只是不自主的嘀咕,但符离和司机宗花岫知道金裳的存在,因而清楚,她这是在询问。
“梦中之术,确实能控制人的身体,让我看看……”
金裳飞到老婆婆头顶,美人脸上的樱桃小嘴变成可怕的、卷曲的黑色口器,那长长的口器伸直,长针一样扎进了老婆婆的脑子里!
“噫……”作为唯二能看见金裳的人,符离被这掉san值的一幕搞的背脊发麻。
宗花岫不明所以,偷偷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打冷噤,你要尿尿?我陪你去啊!”
他太过热忱的语气,让符离看变-态一样看他,“去洗手间为什么要一起?”
“这是张大佬给我的任务,让我寸步不离的保护你!大佬第一次交代我做事,我必须圆满完成!”宗花岫骄傲的挺起胸脯。
符离瞅瞅张天爻,悄声道,“喂,这次真的很危险吗?”
“很危险!据说是两个王者争地盘!一个滇省树妖,一个岭南竹妖,他俩在两省交界的多依河上游秘密聚会,商量怎么划地盘!王者出游,肯定有一大堆妖怪随行,说不定现在河边妖比人还多,只是咱们看不见而已!”
他俩凑一块儿嘀嘀咕咕说小话,这边,金裳收回口器以后,摇了摇头,“不是梦术,我隐约感觉到一种信念约束之力,但很微弱,探不清来源。”
“信念约束之力?”
张天爻历数已有“鬼游街”症状的人,隐约有了猜测,可惜,无法确定。
她心里有了主意,便安抚主家几人,“你们先睡吧,我今晚出去看看,放心,我会把宗花岫留下保护你们。”
她又摸出一块铜镜给宗花岫,“这镜子克制邪煞阴魂,我出去以后,你把镜子挂在大门上,不到我回来,不许取下来。”
宗花岫接过镜子,稀罕的来回看,“饕餮镜?!这镜子怎么纹了个饕餮?”
一般而言,镜通虚实,铜镜上要么纹八卦、阴阳鱼,要么是花草瑞兽,纹凶兽的实属罕见。
张天爻没答他,倒是迎着符离忐忑的目光,郑重道:“别乱跑,会死。”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佬的寡言?话越少,越危险?符离有被震慑到,“我、我立马去睡觉,天塌下来我都不起床!”
张天爻得到他的保证,亲手关上了吊脚楼的大门,往老翁所说的大水车方向走去。
也许是被异象和流言吓住了,才不到11点,寨子里便家家紧门闭户,屋子里也不见亮灯,倒是院坝里的灯都亮着,驱散着路灯照不到的黑暗。
弯弯的公路,沿途一线光明,这是人类争夺下来的领地,光明之外,广袤无垠的暗处,此时或许魑魅横行,妖邪肆虐。
张天爻孤身一人行走于光与暗之间,她无所谓害怕,向来只要别人怕她的份儿。
“这么巧?”
她走了没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背影佝偻,穿着臃肿的黑棉服,黑色帽子下翘出丝丝斑驳的银发。
是个身材矮小的小老太太,她挎着一个小竹篮,篮子里放了香烛和贡品。
张天爻偷偷跟在老太太身后,到达了寨子外的一处急水滩。多依河水因为地势变化,从宁静秀美变为了喧闹欢快,两岸遍植榕树,树叶茂密到没有放一丝月光透下来。
老翁嘴里所说的水车伫立在河边,被湍急的河水冲刷,“吱呀吱呀”的转动着。
闭着眼睛的老太太在邻水的石台上燃了香蜡,又朝着水的方向双膝跪地,嘴里念念有词。
“……保佑……康泰,赐福……”
水流太响,水车的声音也是干扰,张天爻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老太太刚烧完纸,一阵邪风刮过,卷起星星点点的灰烬一股脑冲入河中,巨大的榕树阴影下,火星如萤火虫腾空飞舞,短暂灿烂之后,通通溺毙在了冰冷的河水中。
“咚咚咚……”,老太太朝着水结结实实磕了九个响头后,爬起来,慢慢悠悠的走了。
“人生来有傲骨,只跪天地先祖,你是什么东西,敢操纵人向你行九叩大礼?”张天爻走到河边,临水俯视奔涌的水流。
她能感觉到黑漆漆的河底有个小东西,本事不大,胆子却不小!
也许是被她冷冽的目光激怒,河里的东西搅起了漩涡,冰冷河水漫过了台阶,直直朝张天爻冲了过去。
“找死!”张天爻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朱砂,朝着激流撒了上去,如血赤红的朱砂混入水中,将水也染成了血色。
而此时,水已经冲到了她身上,水裹挟锋利石块不断攻击她的膝头脚踝,试图击倒她,水中藏匿的邪物也终于现出青皮獠牙,想要一口咬下她的脑袋!
“臭道士多管闲事,受死吧!”
张天爻屹立于乱流之中,岿然不动。在邪物窃喜的尖笑声中,散入水的朱砂已然凝聚,凝成了一条如幡如旗的红色符咒。
符咒快如闪电,势如奔蛇,一举将主动现身的邪物捆成了粽子!
怪物被擒,大水退去,浑身湿透的张天爻一步未退,冷笑着踢了踢脚边的猎物。
“多管闲事?你们擅自越线,迷惑普通人搞祭祀,我如果放任不管,下一回,你们就不只索取人的一点点信仰了吧?”
青皮褶皱,形似ha-蟆的邪物在符咒的裹缠下变了形,眼突肚涨,几乎要爆炸。
索命的符咒还在收缩,它疼的受不了了,连忙大喊: “哎哟!疼疼疼!大王救命,大王救命!”
随着小邪物不断的嘶叫,繁茂到足以遮蔽天空的榕树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缓缓显露出身形。
侧襟的白短褂,青布裤子,现出身形的男子裸露着结实粗壮的胳膊和小腿。老银锻造的花枝冠坠着穗,挡住了男子饱满的额头,剑眉之下,皓色乌丸,挺鼻薄唇,好一张绝俗英朗的脸庞。
环绕在他周围的灵气已然化为实质,金线一样向外扩散着,将他衬托得恍若降世的神祇。
树灵,惯受天祈地爱,千万年日精月华滋养之下,很难出丑东西。
更何况,他还是一族之王,实力最强,容貌也最盛。
“雅榕。”张天爻站在水边,仰头而视,平静地叫破了男子的身份。
“张家后人。”他们对彼此的身份了如指掌,榕树王还知道,她为自己而来。
他垂眸,看着她脚边的小妖物,那是一丛刚毛藻,百年前成了精,投到了他麾下。虽知它本性混邪,但多依河地理位置特殊,他默许了对方的小动作。
张天爻一脚踩上了刚毛藻精,“你知道的,在它出手害人的那一刻起,它的命就是赊来的。”
“它归顺于我,受我庇佑。”
雅榕话音刚落,先前空无一物的榕树上,无数妖怪现出身形,他们如此之多,以至于那一双双荧绿的眼睛,组成了一片缀满星辰的天幕,黑沉沉的压在张天爻头顶上。
寡不敌众,在数以千计的妖怪包围之下,再是强横的人也要忌惮,张天爻也怕,她背上的寒毛齐齐站了起来。
但滇省的老榕树王已死,朝代更迭之后,这是灵异调查局和榕树新王的第一次照面,她不能退缩……
妖只会尊重强者,强者说出口的话才叫话,弱者的声音,跟狗叫没有区别。一旦她露怯居于下风,那往后在滇省,灵异调查局和草木妖的相处就困难了。
张天爻直视新王的眼睛,踩着小妖的脚向下压,“你继承了老榕树王的法力,继承了他的记忆,那你该知道人和妖之间的界限在哪里。”
“你知道,但你放纵了它!”
话音落,张天爻脚下用力,当着无数妖精的面,一脚踩爆了犯事的小妖!
“啊啊啊!”
小妖的尖叫戛然而止,雅榕如同当场被甩了一耳光,他双目瞪圆,那张天眷俊颜扭曲了一瞬,“小小人族,休要狂妄!”
他手臂一挥,树上猴群一样盘踞的妖怪呼啸着跳了下去,誓要给胆敢冒犯新王的女人一个教训!
头顶落雨一样落下妖怪,张天爻翻出一块铁牌插到地上,十指结印将它激活,“嗡”的一声,铁牌撑出光盾,将她护在了中间!
“铛铛铛!”从天而降的妖精扑到了光盾上,或以尖牙利爪,或以法术武器,不断攻击着光盾,有的甚至化出根系,掘土向下,试图从地下突破。
可惜,他们都失败了,盾足够结实,且无死角。
妖怪们强攻不破,转而激将。
“狡猾的人类,就知道靠一些奇巧淫技!有本事出来真刀真枪的跟我们打啊!”
“对啊对啊,自己没本事,就知道靠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宝充行市!离开这些法宝,你连屁都不是!”
耳边谩骂无数,张天爻气定神闲的敲了敲光盾内壁,透过幢幢诡影,望向悬浮于空的雅榕,“这块铁牌,是我前年猎杀黔东南水兽,用它的头盖骨请人锻造而成的,除了它,我还有很多宝贝。”
她说着,又摸出了一把锋芒灼目的短剑,并慢慢将它翻转,展示给雅榕看,“这也是我的战利品,我敢保证,我不用掏祖宗家底,也能把围着我的这些……杀的干干净净!”
她歪了歪头,明明是秀气的长相,却笑得像个法外狂徒,“把他们招回去,我们坐下来谈,不然我可就要收盾了。”
盾隔绝了内外,是防御,是双向的保护。一旦张天爻收盾,出剑,双方见了血,那就没法坐下来谈了。
动身来到两省边界,身后还有个楠竹生虎视眈眈,雅榕不希望把人类推向自己仇敌的怀抱。
他笑起来,朝后摆了摆手,“都回来吧。”
群妖因他一句话跳下了树,也因他一句话退了回去。
正当张天爻松一口气的时候,雅榕朝着她的方向抬起了左手,五指张开,用力一握!
“咔嚓!”一声,光盾应声而碎!
而雅榕也消失了,下一瞬,他的身影连同他的铁拳一起,骤现于张天爻身后!
张天爻根本来不及思考,全凭身体本能撩剑后刺,逼退了他虎虎生威的一拳!
雅榕挥拳再攻,银冠簌簌,战意凌然,“他们太弱,试不出你的斤两,那就让本王亲自看看,你有没有同本王坐下来谈的资格!”
张天爻一手画符一手提剑,悍然不惧,“那就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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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多依河之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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