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年少，人心轻易被动摇，如今快29的林甚注视着身边熟睡的人，眼睛慢慢扫过她面颊。身处娱乐圈这些年，他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这样看，许清越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越看越讨厌。
他动手捏住她的下巴发泄不快。
清越蹙眉醒来，一肚子火，“林甚你烦不烦？你不想睡觉就出去跑马拉松。”
林甚垂目哼笑，惩罚性地掐住她的嘴，张口吻了下去。
.....
第二天清越果不其然起来晚了，等她回家换了衣服，火急火燎赶到公司时还是比约定了时间晚了15分钟，而她上午要拍摄的对象，昨晚在床上坏心眼折腾她的那个人，悠闲自在地坐在休息室，手里翻着本公司的摄影集。眼神扫过清越微乱的发型和略显匆忙的着装，嘴角勾起的那点得逞笑意让人后槽牙咬碎。
陶颜艾见到她长舒了口气，说着好话打圆场，“是路上堵车了吧，得多亏林老师脾气好又有耐心，一点没催你。”
清越盯着林甚的眼已经冒红光了，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面上姿态却做足，“不好意思啊，堵、车、了。”
后三字她咬音极重。
林甚仿佛没注意到，还很体贴她似的说：“许小姐还没吃早饭吧，拍摄不差这会儿。”
陶颜艾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清越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准备工作我来做。”
清越走前，气不过，回头瞪了下林甚。
站沙发边的阿凯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清越老师瞪了滚滚？而滚滚在笑？
这次拍摄是某时尚杂志的特别企划，指定了清越掌镜，陶颜艾事先问过她。
她和林甚的关系从来不是简单的缓和或者恶化，上次没出啥幺蛾子，自然工作要紧。可现在她后悔了，别说给他拍照了，她气得想把相机砸他脑袋上。
进了影棚，林甚已经换好造型，化妆师加深了他的眉骨和眼窝，绝顶的肌骨线条撑起深蓝色的高定西装，领口微敞，她最后才瞄见他脖子上戴了一条珠宝项链。
林甚进入状态很快，各种表情姿态拿捏有度，他太好拍了，她也足够熟悉他。林甚过来看相机里的原片，清越跟他沟通衣服的呈现细节，她心里还窝着火，讲话时故意不看他。
后者反而拉近两人的距离，用仅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消消气，带着情绪拍出的照片能看么？到时被杂志方打回来，我还得跑你这一趟，多麻烦呐。”
清越猛掀眼皮，林甚在她吃人的眼神里淡笑着后撤，端出彬彬有礼的公众形象。
清越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可也架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她心态。
之后拍摄另一组风格的照片，林甚躺在地板上，周围散落着他的专辑、一些生活化的书籍和新鲜的白玫瑰。
清越双腿跨在他身体两边，镜头朝下拍他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皮肉紧致度相当高，鼻梁到下颌线似被造物主精心雕刻。
连拍几张，脚踝处传来一抹温热，清越暗惊了下，往下瞧，林甚的手正好被她的长裙裙摆掩盖，对上她视线时，他不仅不收敛，指腹还放肆地在她小腿上轻捻。
清越不作他想，用脚尖碾他手臂内侧，力道不轻不重，林甚低呼了声。
阿凯听见他叫，关心问：“怎么了滚滚？”
“没事。”林甚不敢再乱来，压着眼皮睨向清越，闷声笑了两下。
清越晃了下神，仿佛看到了谈恋爱时的林甚，会在她专心学习时，恶作剧地把她的头发绑成爱心样子，橘子酸得掉牙，他一本正经地哄骗她吃下去，她表情失去管理，他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笑着闹她的林甚，有些从前的影子。
端午节当天，周菡下午闭店来了清越这，一盆腌制好的糯米摆在茶几中央，左边粽叶，右边猪肉咸蛋黄，两人面对面坐在小板凳上包粽子。
周菡第一次做，有样学样，完成了一个后立马求表扬，“我这个可以吧？”
“很棒，绑紧一点。”
进度不到三分之一，许一航打来电话，说他快到了，要不要带点什么上来，清越回不用，“家里什么都有。”
“我去买奶茶，姐你要喝什么?”
"芝士葡萄。"
清越跟周菡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没说话。
听筒静了没一会，许一航发出干巴巴的声音：“她呢？”
周涵咧嘴，忍着没笑出声：“芒果奶昔。”
通话一断，周涵愉悦地吹了下口哨。
“瞧你乐的。”清越用小木铲翻米，想了想又觉着同一个妈生的，许一航咋这么不经撩，“我弟就这样栽了？”
“何止，简直手到擒来。”周菡拣起一张粽叶抖抖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八百年前就暗恋我。”
她的计划里，是想借着假扮情侣这事使劲发挥，把假的弄成真的，可许一航太配合她了，象征性地拒绝一下就上钩了，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真有这个可能。”
周菡大笑，接着朝清越一挑眉，“说说你的情况呗。”
清越装傻，“嗯？”
“别想瞒我，我刚进你房间找发绳，看见你柜子上有男款的智能手表。”
林甚上周落她这的。
“周老板眼真尖。”清越没有避讳这个话题，“我有跟你聊过他。”
周菡有印象，“你们复合了？”
“没，现在单纯睡荤觉的关系。”
周菡狐疑道：“只是这样？”
“嗯，我可以给你看我和他的聊天记录，干巴得跟放了几天的馒头一样，他还让我摆正身份，别妄想做她女朋友。”
“他哪来的优越感啊？”周菡听笑了，“帅哥遍地是，实在不行咱换一个，清越你不会对他有过去的滤镜吧，很多白月光都成蚊子血了。”
“嗯...他是有点资本，睡睡也不错。”
这滤镜得厚成啥样了？周菡还想再劝，恰时门铃响了，清越拿纸擦了下手，起身去开门。
说了不用买东西，许一航和陈致和手上仍然提着些菜。
陈致和说：“我下厨吧。”
“我来帮你。”清越跟着进厨房，特意把客厅留给周涵和许一航。
周菡当然不会放过促进感情的机会，“别傻站在那啊，来包粽子。”
许一航走过去，在刚才清越的位置上坐下，提了提裤脚，问：“怎么包？”
“我教你。”
许一航拨了拨盆里包好的那些尖角粽子，“我一看就知道哪些是我姐包的，哪些是你包的，你笨手笨脚的还想当我老师？”
想象中甜蜜美好的画面被一拳打没，周菡恼怒地把粽叶摔他脸上。
许一航一点没生气，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清越在家都穿旧衣服，不怕弄脏，把仅有的围裙给了陈致和，他大概下了课直接来的，戴了副银色的细框眼镜，更衬他温润如玉。
排骨焯水去腥，放入砂锅里，再加入胡萝卜、苹果红枣、纯净水，盖上盖，灶火燃起。
清越把黄瓜丢入水槽清洗，准备做碗爽口的凉拌菜。
“清越。”陈致和突然低声唤她。
他视线落在厨房的窗口，那里依稀能瞧见绿树的梢头，“我最近时常想起过去，住进许家的那段日子，最开始你对我饱含敌意，不拿正眼看我的时候，我帮你修好阿姨留给你的手链，你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你有次发烧没考好，我带你去玩打地鼠减压，那天我们在游戏厅待了三个钟头，从那时起我俩就无话不谈。”
砂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热气从锅盖边缘溢出，陈致和喉结轻轻滚动，“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搬走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段时间又为什么疏远冷淡我。”
在她这，自己一向是温和稳重的好哥哥形象，有失风度的逼问很不像他，可一些疑问仿佛在心头扎了根，除不尽，循环长出来，年复一年地折磨着他。
陈致和大步跨至清越面前，执拗地问：“你高二快放暑假是那会，是不是往我费城的公寓里打过一通电话？”
这个问题来得没缘由。
清越关了水龙头，把黄瓜放到案板上，做完这些她才说：“你对我那么好，我却躲着你，是我没心肝。致和哥，你当我那阵青春期叛逆好了。”
陈致和头脑清晰，戳破道:“你以前很少叫我致和哥。”
他态度少有的强硬，清越垂眼缄默着，气氛一下跌至冰点。
有根脆黄瓜滚到了案板下，陈致和抬手越过清越把它放回原位，他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一丝喑哑：“清越，当时有朋友借我的公寓开party，我回家后看手机，给你回电，你状态不对劲却告诉我说你是因为刚看了一部电影，很感人。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没谈过——”他言语有些混乱地解释着。
“我知道。”
陈致和身形一滞。
“我知道她在骗我。” 清越低声。
陈致和失语了几秒，压抑在心底的话触底反弹，倾泻而出:“如果我说，我可以不在乎外界言论，不在乎身份桎梏——”
“致和哥！”清越音色微变，“你是老师，是那么多学生心中的榜样。”
“是，我是老师，是你的哥哥，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太多了。”陈致和苦涩一笑，“最根本的，是我懂得太迟了，对吗？”
清越胸腔憋闷，和他对视了下，刚想说话，客厅传来尖叫声。
外面，许一航目瞪口呆地站在玄关，同样看着门外的周菡捂上嘴，眼睛瞪得溜圆。
门外视角盲区的人从容地走了进来，不见半点不速之客该有的拘束，“今天挺热闹的。”他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一转眼看见走到清越身后的陈致和，笑意凝固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自然。
两男人的目光几不可见地碰撞着。
陈致和回眸，“清越，黄瓜是要凉拌吧，我进去忙了。”
“哦好。”清越呐呐道，有些头疼目前的局面。
她顶着周菡疯狂求解的眼神，走到林甚那边小声问他怎么又不打招呼过来。
“过节不能来你这讨个粽子？”林甚淡声讲，他想到陈致和系着的橘色围裙，俨然一副主人公的模样，分开的这几年他们又是何种相处，更多的他不愿再想，“打扰你们了？”
他语气很淡，清越却感知到一点异样，她视线攫住他，说：“是啊，打扰了。”
林甚控制着面部肌肉，无所谓的调调：“行，我走，不碍你眼。”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没有停顿地转身走人。
这是演的哪出？
周菡脑子都快运转不过来了，她跟许一航大眼对小眼，两双眼睛全是震惊和好奇。
“清越。”周菡问，“林甚就是你的初恋啊？”
清越点头。
周菡愁死了，林甚那副皮囊，那种身家背景，还是星光熠熠的大明星，有点优越感能理解，清越怎么就突然听进她的话，把人赶走了，不是说睡睡也不错嘛。
周菡的脸皱成苦瓜。
生活的帆船总有触礁的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狗仔上传了简惜月和林甚在暗处说悄悄话的视频，地点是在她新戏的拍摄现场，抓拍的照片上两人站位显得亲密无间，无数营销号争先转发，闹得沸沸扬扬。清越在公司楼下的面包店买早餐时还听见有学生在讨论这事。
“你看到热搜没？”
“滚滚跟简惜月那个是吧。”
“嗯，以前我还觉得他俩只是网友臆想，听风就是雨，本来娱乐圈的绯闻都是CP粉自己找糖吃，现在我有点信了，滚滚也就跟简惜月传过绯闻吧？他的人气根本用不着炒作。”
“唉你说的是，今天滚滚生日，她还卡点发微博给他庆生，这种时候都不避嫌，保真了。”
"滚滚幸福就好，简惜月漂亮敬业，又没什么黑料，很可以了。”
“美女，牛奶加热好了。美女？”收银员见对方出神，喊了两声。
清越这才有动作，扫码付钱，“谢谢。”
今天没什么拍摄，清越缩在工作室专心修图，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对方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我是简惜月，有空喝一杯吗？”
蒋铭齐收工后拿到手机才得知网上的舆论发展，他忙给林甚打去电话，“你上次不是来探我的班吗?怎么跟简惜月扯上关系了？”
林甚今天跑了不少行程，这会儿才有时间休息，他倒在沙发上，累得手机都不想拿，按了免提搁小桌上，闭着眼睛说:“你没被乱写过？怎样有热度怎样写呗。”
“那你到是澄清呀，屁都不放一个，还是说你真跟简惜月有什么？”
“我跟简惜月的所有联系你最清楚。”
蒋铭齐意味深长道：“还是有点不清楚的，你俩不是单独出去吃了顿饭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林甚闻言睁开了眼睛，翻身后，仰面对着天花板，对此讳莫如深，“你问这个干什么。”
“啧不说算了，别怪兄弟多嘴，你跟清越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万一她看到误会了。”
“我为什么要解释？”林甚硬邦邦道，“她又不是我的谁。”
自己瞎操心呗？
蒋铭齐气得撂摊子不干了，“你就死鸭子嘴硬吧，玩脱了别哭。”
一家私人酒吧的包厢。
“本想找家温馨舒适的咖啡厅，又怕人多眼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简惜月摘下墨镜口罩，给自己倒了杯酒，“这里的环境勉强凑合吧，你觉得呢？”
“不用绕弯子。”清越，“你想说什么直说。”
简惜月身子前倾，反手托着下巴端详着清越，“我一杀青就来找你了，没其他事，就是想认真看一下你，上次在长洲岛，我看得不够仔细。”
清越点点头，“那再给你两分钟。”
“你这人还挺有趣。”简惜月笑了下，又道，“不问问我跟林甚究竟是什么关系吗？”
“这跟我无关。”清越说。
简惜月却自顾自地说:"我跟林甚是在江晴的生日会上认识的，江晴和蒋铭齐在一起后，交际圈重合，我见他的次数也就多了。我这个人喜欢谁向来打直球，不搞暗恋那套，他又没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追他？拒绝我我也不放弃，攒着劲在他面前刷了一年的存在感，追人嘛不得有点耐心，战线拉长，时间长了他就知道我的好了。一次蒋铭齐组的局上，他喝醉了，我跟蒋铭齐去扶他，听见他在说醉话，似乎喊了我的名字，月，我以为我是有机会的。后来我约他吃饭，他答应出来我高兴坏了，喝了点小酒，我就忍不住想亲他。"话到这里一顿，简惜月挫败又沮丧地顶顶额头，“脸丢大发了，一点便宜没让我占到。我知道他对我没感觉，奇怪的是不知怎么了，他心情也不好了，他刚把我拒绝一次，我倒不会自恋到觉得是因为我。当晚我挺伤心，他也不在状态，没留意被人拍了，绯闻就是这样传出来的，我俩同一公司，经纪人说有话题就有热度，不用回应，反正娱乐圈真真假假，过段时间就降下去了。后头几年我谈了一个圈外男朋友，热恋到走向分手，却没听见过他跟谁交往，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又觉得自己可以了，直到在长洲岛看见你。但有些事我最近才想明白，他喝醉那天喊的又是谁。”
简惜月点到为止，说太明白就不好玩了，她这人报复心强，在林甚那没讨到什么好，他怎么也得吃点苦头吧。
临走前想起什么，简惜月去拉门把手的动作缓了一下，回头问：“橘色玫瑰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性？”
清越抬眼看她。
简惜月神秘一笑，不打算解密，“拜咯。”
清越静坐了几分钟，动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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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清苦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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