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指托着程千绘的手机,把手机递还给她时,大拇指指腹不小心在手机屏幕上一点,照片自动向右滑。
陆衡其实对程千绘的**没兴趣,但他不受控制地飞快往屏幕上一瞥,瞬时收回的眼神被程千绘看在了眼底。
好吧,那他也就不假装自己没看见了。
“这男的是谁?”
照片里男人身材健硕,穿着件军绿色背心亲昵地搂着程千绘的肩,程千绘脑袋往他身上靠,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倒是第一次见程千绘这般少女柔情的模样,跟她平日可真是判若两人。
“我男朋友。”程千绘把手机拿了回来,大大方方地说。
男朋友?
他平日里从未听过程千绘聊起她的男朋友,估计感情很一般。
陆衡没把他放眼里,只说:“把我们的合照发给我。”
周日傍晚,陆衡遣司机送程千绘回了学校,他自己则回外婆家一趟。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刚上车的时候,他帮程千绘拉开车门,说了声“请”,程千绘回复了一声“谢谢”,一个小时的车程过去,两人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这个司机以前没有来接送过程千绘,程千绘低头看手机的一个空档,司机就把车直接停在了女生宿舍门口。
这个点正是学生吃晚饭的高峰期,学生宿舍这一片都连在一起,程千绘住的A幢又是宿舍通往食堂的必由之路,来往人流量特别多。
“师傅,要不车再往前开一下,找个人少的地方停吧。”
司机闻言颔首,轻踩油门,慢慢在人群中穿梭过去。
车子穿过了宿舍区,在一片小树林里的停车场里停下,程千绘下了车,跟司机说了再见。
司机毫不拖泥带水,一放下程千绘就走了,程千绘调了一下背包的肩带,刚一转身,就听见一声似笑非笑地冷嘲。
“呦,千绘,今天又换不同的车送你回学校,你男朋友实力不俗啊。”绿化带的对面,男人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夹着根香烟,他的眼神带着点文艺青年的颓废,胡子也好几天没刮了,满下巴都是青胡茬。
程千绘不想和他交流太多,但还得保持着明面的礼貌:“不是我男朋友。”
楼彦仿佛不听程千绘说了什么,只顾自己伤春悲秋地继续说了下去:“难怪我上次开q7你不愿意上我的车,原来要坐库里南。”
他压低声音,带点意味不明的戏谑,“千绘,你野心可真大啊。”
程千绘眸间掠过一丝不悦,随即却笑了,露出了一点虎牙:“我不上你的车,那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
楼彦把烟头戳上旁边的树干,烟头猩红的光瞬时湮灭了,烟蒂掉在了地上,他眯了眯眼,眸光沉沉:“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捞女了。”
程千绘笑了:“又没捞你的,你生气什么,而且,乱扔垃圾的男人确实很没有魅力。”她说完人就走了,也不管楼彦什么表情。
程千绘回到宿舍,刘霖霖和陈嘉恩在吃外卖,钱清还没回来。
“千绘,你晚饭吃过没。”陈嘉恩问。
“吃过了。”
“要不跟我们再吃点?”
刘霖霖和陈嘉恩两个人吃饭点了五个菜,她们没想到这家餐馆的份量那么大,两个人刚开始吃,再来个程千绘完全绰绰有余。
“不用了,我跟我朋友吃得挺多的。”
陈嘉恩忽然想起来,程千绘跟她说周末和朋友出去玩不回来了,她一副八卦的神情看着程千绘,贼兮兮地说:“周末来找你的是不是你男朋友?”
程千绘轻笑着摇摇头,说:“不是,是发小。”
陈嘉恩略带失望地夹了块锅包肉:“你男朋友好神秘啊,我只听见你提过一嘴,都没见他来找过你。”
“他在西部当兵,平时不能用手机,也没什么假期,我们见一面确实也比较难。”
陈嘉恩叹口气说:“情侣异地很难坚持的。”
程千绘思忖了下,说:“还好吧,他有他的理想,我有我的理想,我们其实还挺理解彼此的,也就坚持下来了。”
陈嘉恩也就不多嘴了,专心干饭,刘霖霖右手拿筷,左手拿手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陈嘉恩有点不满地看着她。
“我刚刚刷到一条新闻,立昌中学有学生跳楼了!据说是因为校园霸凌!”
程千绘收拾着包里周末换下来的脏衣服。
li chang?
好像哪里听说过但又很陌生。
“啊!”陈嘉恩也惊呼了一声,“那么有名的学校也能发生这种事?”
“这所学校很有名吗?”程千绘问。
“那自然了!那是全海阜最好的中学,校长是院士,校友是诺贝尔奖获得者,一半人本科能去常春藤,全海阜的有钱人都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听说平时管控很严,把那些富二代也能教得很好,所以入学名额都很难求。”陈嘉恩她是海阜人,但只出生于普通的中产之家,当年读中学填志愿的时候,知道自己读不了立昌中学,但还是对这所学校充满遐想,“对了,陆衡也是立昌中学毕业的。”
程千绘刚想把背包挂在墙上的手一松,背包直立立地落下来,打翻了桌面的水杯,程千绘快速地抽了几张纸用力地按在桌面上,思绪却浮想联翩。
又下雨了。
雨丝透过玻璃窗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漏了进来,绕着圈儿似的落在程千绘的脸上,她手里转着笔,无聊地望着窗外。
像海大这样的全国top5大学,也有不少水课,就比如程千绘今天下午上的法治与德育课,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戴着老花镜对着上世纪流传下来的PPT一字一句地读,台下很多学生连桌上的书都没翻开,前排有几个学生在写高数,中排有几个在用平板画画,倒数第一排有个女生在织毛衣。
屏幕上的PPT又翻了一页,程千绘打了个哈欠翻了一页书,她揉了一下眼角生理性溢出的眼泪,桌面的手机屏幕瞬时一亮,静音着弹出了条微信信息。
陆衡:“下午陪我去看个展吧。”
程千绘:“可我下午还有课。”
下午除了两节法治与德育,还有两节马原。
陆衡:“逃了不就好了。”
程千绘:“……”
她翻了翻手机相册里前不久存的陆衡的课程表,今天下午他有两节高数课,两节作曲课。
陆衡:“我已经逃课了,你来不来。”
难怪他高数那么烂……
这节法治与德育课是堂大课,有四个计算机班的学生一起上,原本台下该乌压压坐满人,结果现在第一排都是空着的,陈嘉恩早翘课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反正已经点过名,程千绘现在也想翘课了。
陆衡:“南门左边停车场,大槐树下不见不散。”
正巧下课铃声响起,程千绘把书塞到书包,头转到后排,压低声音对卢丽道:“我先走一步,马原要是点名了,记得帮我兜着点。”
卢丽上周末本来想去程千绘寝室借几个衣架,却听陈嘉恩说她约会去了,她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用一种懂得都懂的语气道:“放心去吧,玩得愉快。”
“谢了姐妹。”
趁着老师出门上厕所,程千绘拎起包溜进了走廊,下课换教室的学生不在少数,乌央乌央都是人,混入其中后,程千绘挺直了腰板顺着人潮出了教学楼。
程千绘跑到楼下,正巧这时细细的小雨停了,她骑着那辆破旧的二手电瓶车往南门开去,在目的地附近找了个能遮雨的小雨棚停下,然后听见身后有车鸣了一下笛。
她往身后望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少年眸光清亮,他向副驾驶歪了下头,示意程千绘上车。
目的地不远,开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陆衡带着她进入了场馆,馆内人不多,陆衡带着她慢慢逛。
这是一场油画展,程千绘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理工科的天赋上比文科上的好,她站在一幅油画前,和画里的圣母玛利亚大眼瞪小眼,盯着半天也看出个所以然。
陆衡看得比程千绘快,漫步走在前面,见程千绘落在后面又凑回她身边,他指着旁边浑身赤luo的小孩道:“这画得是耶稣降生,圣母受难。”
程千绘不懂宗教,捂了捂自己的太阳穴:“我缺点艺术细胞。”
陆衡笑:“多看看就懂了,没人能一蹴而就。”
程千绘跟着陆衡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他有时候会停下来跟程千绘讲讲画里的历史背景、人物事件,程千绘竖起耳朵认真听,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逛了一个多小时。
从这个展览屋出来,程千绘一眼就看见了对面有个自动贩卖机,她说:“我去买两瓶水。”
她刚走到自动贩卖机,忽然听见有人在喊陆衡。
“衡哥。”
程千绘一激灵,下意识地往声音源头望去,看见了一个个子高挑肌肉健壮的少年,他在和陆衡说话,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他又略带好奇地看向了她,程千绘和他那双如大学生一般清澈的双眼对视了半秒,又转过了头。
程千绘扫了一下自动贩卖机上的二维码,结果页面有些卡住了,一直转着圈圈打不开,她竖起耳朵细听,有些句子断断续续地落到了耳朵里。
“下周有我的演奏会来不来?”
“不去。”陆衡很直接。
“哎呀呀,这么斩钉截铁、无情无义啊。”
陆衡哼了一声:“浪费我时间。”
那体育生笑了:“跟别人出来看画展就不浪费了?”
“那自然不算。”
“真双标啊你。”
程千绘买好水往回走,那个高壮的体育生刚好在和陆衡道别,程千绘走到陆衡身边,把水递给他,问道:“那人是你朋友?”
“我同学。”
同学?
程千绘忽然想起立昌中学常年存在校园霸凌的传闻,但刚刚那个少年清澈天真的眼睛,像是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不太像是霸凌同学或被霸凌的人,程千绘转而看陆衡,他的面庞时而毫无波澜,时而一双眼神又像黑洞般深沉,让人难以判断他的过去。
“走吧,楼下有个餐厅,去吃饭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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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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