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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寒毒

记忆的碎片带着初春山林的湿冷气息和师尊身上那股特有的、冰雪般的寒意,汹涌地淹没了破庙的黑暗。

离开那个改变命运的破庙后,凌沧月并未立刻带我回昆仑。她像是在履行与萧先生那个荒诞赌约的某种承诺,又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契机”。我们风餐露宿,有时在喧嚣的城镇边缘停留数日,她只是沉默地看着人来人往,眼神空茫,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皮影戏;有时又会突然扎进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对着枯藤老树或一挂飞瀑枯坐冥想,周身剑气起伏不定,搅得周围空气都带着锋锐的寒意。

我的日子,用“艰难”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废灵根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我和那玄妙的天地灵气之间。引气入体?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感受到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凉意钻进指尖,转瞬即逝。凌沧月并非完全无视我,只是她的“教导”,冷硬得像昆仑万年不化的玄冰。

“意守丹田,非是枯坐。” 清冷的嗓音在幽谷瀑布的轰鸣声中依旧清晰,她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目光似乎穿透了飞泻的水帘,“气感何在?愚钝。”

“剑式,徒具其形,神韵全无。” 看着我因脱力而颤抖的手臂和歪歪扭扭的剑招,她眉尖微不可察地一蹙,指尖随意一划,“嗤”的一声轻响,我脚边一块坚硬的青石上,瞬间出现一道深达寸许、边缘光滑如镜的剑痕轨迹,正是我苦练不成的起手式。“练。千遍。”

没有鼓励,没有解释,只有冰冷的评判和刻在石头上的、不容置疑的“正确”。虎口被粗糙的木剑柄磨破,渗出血丝,混着汗水,火辣辣地疼。我咬着下唇,将那点委屈和身体的抗议死死压下去,一遍又一遍地挥剑。每一次枯燥的重复,都在我心里刻下更深的烙印:师尊肯教我,哪怕是用这种方式,也是我撞了大运才得来的。我不敢奢求更多。

食物是最大的问题。凌沧月早已辟谷,对凡俗食物嗤之以鼻。我只能靠自己,像只不知疲倦的工蚁,在山林里搜寻一切能果腹的东西——酸涩的野果、需要仔细辨认的菌菇、运气好时用简陋陷阱捕到的山鼠或野兔。

那一天,就是为了寻找能吃的根茎,我误入了一片被浓雾笼罩的阴暗山谷。雾气湿冷粘腻,带着一股腐烂树叶和某种腥甜混合的怪味。我拨开一丛长着锯齿边缘的肥大叶片,脚下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声音不大,在死寂的山谷里却格外刺耳。

“谁?!”

几声阴冷的厉喝瞬间响起!紧接着,几道迅疾如鬼魅的身影从浓雾中窜出,呈扇形将我围在了中间!

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是邪修!一共四人,穿着花花绿绿、沾满不明污渍的袍子,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粘稠,带着血腥和**的味道,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过来,让我瞬间呼吸困难,四肢发僵。为首的一个,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上下打量着我,嘿嘿怪笑:“哟呵!哪来的小嫩雏儿?细皮嫩肉的,正好给爷几个打打牙祭!”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我知道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我猛地转身,将体内那可怜的一丝灵气全部灌注到双腿,拼命朝着来路狂奔!

“想跑?嘿嘿!” 身后传来戏谑的怪笑。

一股阴风瞬间袭来!我只觉脚踝一紧,像是被一条冰冷的铁链缠住,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我向后扯去!

“啊!” 我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狠狠摔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溅了一身泥水。不等我挣扎爬起,一只穿着脏污皮靴的大脚已经重重踩在了我的背上!

“噗!” 胸腔里的空气被狠狠挤出,我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浓重的土腥味和邪修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涌入鼻腔。

“小东西,跑得还挺快?” 刀疤脸邪修蹲下身,粗糙冰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他那张扭曲的脸近在咫尺,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残忍的兴奋。“可惜啊,进了爷几个的地盘,就是阎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另一只手已经朝我腰间摸索过来,显然是看上了我身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萧先生随手丢给我的一个装零碎的小布袋。

屈辱和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它掉下来。完了…师尊…师尊还在山谷另一头…她不会知道的…我死定了…

就在那邪修肮脏的手指即将碰到布袋的瞬间——

一个清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浓雾,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放开她。”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如同天宪般的威严!

踩在我背上的脚力道猛地一松!捏着我下巴的手指也触电般缩了回去!

那几个邪修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浓雾诡异地翻滚着,向两侧分开。

一道素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他们不足三丈远的一块黑色巨石之上。凌沧月负手而立,墨发如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她的脸在雾气中显得愈发白皙冰冷,那双点漆般的眸子淡漠地俯视着下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几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山谷里弥漫的阴冷邪气,在她出现的瞬间,竟被一股更纯粹、更凛冽的寒意压制得荡然无存!

“装神弄鬼!” 刀疤脸邪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似乎被凌沧月那视若无物的态度激怒了。他猛地一拍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皮袋,一道乌光激射而出,竟是一只通体漆黑、散发着恶臭、长满脓包的怪虫,发出“吱吱”的厉啸,快如闪电般直扑凌沧月面门!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邪修也怪叫着同时出手!一人祭出一面黑幡,鬼哭狼嚎之声大作,无数扭曲的黑影从中扑出;一人双手掐诀,地面瞬间伸出数条腐烂的藤蔓,缠向凌沧月立足的巨石;最后一人则抛出一把淬毒的飞针,如同暴雨梨花,覆盖了凌沧月所有闪避的空间!

攻势歹毒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想一击必杀!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修士瞬间毙命的围攻,凌沧月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她甚至没有看那扑到眼前的毒虫、鬼影、藤蔓和毒针一眼。

她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衣袖上一点微尘般,抬起了右手。

并指。

如剑。

朝着下方那四个狰狞扑来的邪修,极其轻描淡写地、凌空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

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将空间本身都无声割裂开来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淡白色细线,自她指尖悄然滑落,一闪而逝。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前一秒还面目狰狞、攻势凌厉的四个邪修,动作瞬间定格。

刀疤脸脸上的狠厉凝固了。

操控毒虫的邪修眼中还残留着得意。

挥舞黑幡的邪修嘴巴大张着。

抛出毒针的邪修手臂还保持着投掷的姿态。

下一刻——

如同被无形的、最锋利的镰刀割过的麦秆。

四具保持着前冲姿势的身体,从中线位置,无声无息地、整齐无比地分成了两半!

切口平滑如镜,没有一丝血液飞溅出来。

直到那八半残躯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缓缓滑落、栽倒在地,浓稠污浊的黑血才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平滑的切面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汩汩”声。

那只扑到半空的毒虫、那些扭曲的黑影、伸出的腐烂藤蔓、漫天的淬毒飞针……所有的一切,在那一线剑光划过的轨迹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那只最先扑出的毒虫,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吱”声,便化作了一缕青烟。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山谷。浓雾似乎都被那惊天一剑的余威震散了不少。

凌沧月甚至没有再看那血腥的修罗场一眼。她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转向趴在地上、浑身泥泞、目瞪口呆的我,声音依旧是那种清冷无波的调子:

“起来。走了。”

她转身,素白的衣袂在残留的雾气中轻轻摆动,朝着山谷外走去,仿佛身后那四滩迅速扩散的污血和残肢,只是路边的几块顽石。

我呆滞地看着她的背影,又僵硬地转头看了看那恐怖血腥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刚才还如同噩梦般无法反抗的绝境,在师尊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那一剑的轻描淡写与造成的恐怖结果,形成了巨大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反差!

我挣扎着爬起来,双腿还在发软,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不敢再看身后一眼。恐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但更多的,是对师尊那深不可测、如同天威般力量的极致震撼与敬畏。

然而,当夜宿营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我就知道,白日里那看似随意的一剑,绝非没有代价。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凌沧月苍白的脸。她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上,双目紧闭,眉头却紧紧锁着。周身的气息比平时更加紊乱、狂暴!那原本如同无形潮汐般流转的浩然剑气,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冰湖,剧烈地翻腾、冲撞着!时而如怒涛拍岸,搅得周围落叶飞舞;时而又变得极其晦涩阴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逆乱的气息,仿佛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激烈对抗。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光,紧抿的唇瓣血色尽褪,甚至微微颤抖着。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白日里那碾压一切的风姿还历历在目,此刻的师尊却显得如此…脆弱?是那看似随意的一剑消耗过大,牵动了她本就因瓶颈而岌岌可危的根基?还是强行调动力量,引发了更深的隐患?

“师…师尊?”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声音轻得几乎被篝火声淹没。

凌沧月没有回应。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牙关甚至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咯咯”磕碰声。一股比山谷浓雾更阴冷、更带着病态侵蚀力的寒意,从她身上弥漫开来。篝火的温暖仿佛被隔绝了,山坳里的温度骤降。

寒毒! 萧先生醉醺醺时提过的可怕字眼猛地跳进我的脑海!修炼出了岔子,或是强行超越极限,体内阴寒之气失控反噬!

我慌了神,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师尊不能有事!顾不得许多,我转身冲进了寒冷的夜色里。凭着萧先生偶尔灌输的零星草药知识和在山里摸爬滚打的经验,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漆黑的山林中搜寻,手指被荆棘划破,冰冷的露水打湿了裤腿,也浑然不觉。终于,我找到了一些记忆中能驱寒温经的草药——几块老姜、一把气味浓郁的野艾、还有几颗长得像小辣椒、入口辛辣的红色野果。

回到山坳,我手忙脚乱地用捡来的破瓦罐架在火上熬煮。辛辣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药汁熬得滚烫,我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待温度稍降,端到凌沧月身边。

“师尊…喝点药…暖和一下…” 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凌沧月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对我的呼唤毫无反应,只是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唇边甚至溢出一丝极淡的白气。我鼓起毕生的勇气,轻轻扶起她冰冷僵硬的身体,让她靠在我瘦弱的肩膀上,将温热的药汁一点点喂入她口中。她的身体本能地抗拒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但最终还是在无意识中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喂完药,我看着她依旧颤抖不止、浑身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样子,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篝火在寒意的侵蚀下显得那么微弱。一个大胆的、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念头冒了出来——用我的体温去暖她!

这个想法让我脸颊发烫,心跳如鼓。但看着师尊痛苦的模样,什么礼数、敬畏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粗布外衣,裹在凌沧月身上,然后,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颤抖着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冰冷刺骨的身体,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

冷!

仿佛抱住了一座移动的冰山!那股阴寒之气瞬间穿透薄薄的衣衫,疯狂地钻进我的骨髓,冻得我牙齿都开始打颤,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但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抱得更紧,试图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体温去焐热这块寒冰。我将脸埋在她冰冷刺骨的后颈处,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她如墨的发丝。

“师尊…别怕…暖和点…暖和点就好…” 我哽咽着,喃喃低语,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就在我几乎要被冻僵,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

怀中那一直僵硬冰冷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沛然莫御、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凌沧月体内炸开!

“呃啊!” 我只觉双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掀飞出去!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山壁上,震得我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了上来。我还未从这剧痛和眩晕中回过神,一道阴影已携带着刺骨的寒风和狂暴的杀意,如同山崩般压了下来!

凌沧月不知何时竟已翻身而起!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我的认知极限!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将我整个人狠狠地按在粗糙冰冷的岩壁上!另一只手的手肘,如同坚硬的磐石,重重压在我的胸口!

窒息和胸骨欲裂的剧痛同时袭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对上了凌沧月俯视下来的双眸。

那不再是平日的清冷淡漠,也不是寒毒发作时的痛苦迷茫。那双点漆般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极其混乱、极其暴戾的火焰——有寒毒侵蚀带来的疯狂与毁灭欲,有身体被触碰引发的惊怒与杀机,更有一种仿佛被窥见了最狼狈不堪模样的、深入骨髓的羞愤与失控!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冰针,密密麻麻地刺在我的皮肤上。她扼住我喉咙的手指冰冷而有力,只要再稍稍用力…我毫不怀疑自己的脖子会像枯枝一样被折断!

“师…尊…” 我从被死死扼住的喉咙里,挤出一丝破碎的、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气音。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扼住我喉咙的、冰冷的手背上。

那滚烫的泪滴,仿佛带着奇异的温度。

凌沧月眼中那狂暴混乱、择人而噬的火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滚烫灼得微微一顿。她死死盯着我满是泪水、因窒息而涨红的脸,眼神剧烈地挣扎着,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汹涌。扼住我喉咙的手指,力道时松时紧,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搏斗。

山坳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篝火不安地跳动和我喉咙里发出的、濒死的嗬嗬声。

最终,凌沧月眼中那骇人的风暴缓缓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狼狈的仓皇。她猛地松开了手,像是被什么极度厌恶的东西烫到了一样,踉跄着向后退去,一直退到篝火光芒边缘最深沉的黑暗里,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起伏,紊乱冰冷的气息依旧,却不再带有那疯狂的杀意。

“滚…远点…” 冰冷沙哑、带着极力压抑颤抖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咳咳…咳咳咳…” 骤然获得空气,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烧火燎地疼。我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胸口和喉咙的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我看着黑暗中那个模糊的、孤寂得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背影,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比这些更强烈的,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心疼。

我默默地爬起来,捡起掉落在地、沾满尘土的外衣,一步一踉跄,几乎是爬着远离了那个山坳的中心,蜷缩在一块远离篝火的冰冷岩石后面。我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身体还在因为恐惧和后怕而微微发抖,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膝盖处的布料。视线透过手臂的缝隙,模糊地望着篝火光芒边缘,那个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单薄、无比孤寂的身影,守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

冰冷的草梗刺痛了脸颊。

云澈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溺水的深渊中挣扎出来。破庙里腐朽的空气涌入鼻腔,取代了记忆中那浓重的血腥和草药苦涩辛辣的味道。月光从屋顶巨大的破洞水银般倾泻而下,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没有冰冷坚硬的岩壁,没有窒息般的压迫,没有那双翻涌着混乱杀意与狼狈的眸子。

只有她一个人。

蜷缩在这堆散发着霉味、承载了太多不堪回忆的干草上。

她回来了。回到了起点。带着那枚幽蓝的玉珏和冰冷的绝笔,踏上了一条更为孤绝的寻师之路。而第一站,她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这里,这座破庙。奢望着能找到一点线索,或是那个神秘莫测、似乎总知道些什么的萧先生。

然而,庙宇依旧破败,神像更加狰狞,萧先生和他那些吵闹的纸片人早已杳无踪迹,连一丝他曾存在过的气息都寻觅不到。她像个幽灵般在断壁残垣间徒劳地搜寻,最终只能疲惫地倒在这堆勉强还算“熟悉”的草垛里。

然后,就沉入了那个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却又冰冷彻骨的梦境——关于那场碾压般的杀戮,关于那场失控的寒毒,关于那个几乎将她扼杀在冰冷岩壁上的夜晚。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颤抖地抚过自己的脖颈。梦中那冰冷的触感和窒息般的绝望是如此真实,仿佛那铁钳般的手指还残留着印记。

缓缓坐起身,环顾着空寂、被月光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庙宇。没有萧先生,没有邪修,更没有那个在黑暗中颤抖的、冰冷又脆弱的身影。

只有怀里的玉珏,隔着衣物传来幽蓝的、透骨的寒意,像一颗冰冷的心脏紧贴着她。那张写着“莫寻吾踪”的素笺,也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执着。

梦境如此清晰,将那些她以为被时间掩埋的恐惧、委屈、心疼,还有那份深藏心底、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眼前。

原来,在悬剑崖上那个孤高绝世的剑尊形象之下,师尊也曾如此脆弱,也曾被寒毒折磨得失去理智,也曾…对她这个“阿猫阿狗”般的徒弟,展露出近乎毁灭性的失控。而她,在懵懂与恐惧中,就那样莽撞地撞破了师尊最不堪的一面,也承受了她最冰冷的怒火与杀意。

“师尊…” 云澈低声呢喃,手指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襟,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玉珏和素笺都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萧先生不知所踪,这寻师的第一站便落得一场空。前路茫茫,如同这破庙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但她的眼神,却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如同淬火的寒铁,渐渐燃起一簇更加疯狂、更加执拗的火焰。

寒毒蚀骨又如何?

失控欲杀我又如何?

您不愿示人的狼狈,弟子早已亲历。

您不许我寻的踪迹,弟子偏要寻个水落石出!

无论是九天之上,还是九幽之下,无论是风华绝代,还是病骨支离……

弟子都要把您找回来!

她猛地站起身,拍掉身上沾染的草屑和灰尘,动作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背起那简单得近乎寒酸的行囊,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既是起点、又是第一个寻师落点的破庙。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门,凛冽的夜风瞬间灌入,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

没有半分犹豫,她挺直了背脊,一步踏出,身影彻底融入了门外那无边无际、风雪欲来的深沉夜色之中。

风雪渐起,呜咽着,很快淹没了她身后孤独而坚定的足迹。

师尊,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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