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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面首

还未走出清游园,那只签筒便又斜斜朝瑟若递了来,却只剩五支。祁韫笑着解释,是让她挑一个吃饭的地方。

瑟若已在心中替她飞快掰指细算:十二幅仕女图,皆是名家孤品,总计至少三万两银起步。随图所配衣饰首饰,粗略估着也得万两。至于那十二种花卉,有一半是反季时花,养护不易,背后只怕要温棚、巧匠、连日照料,折算下来,起码又是两三千两以上。

如今吃饭地点又预订了五个,照她这派头,再寻常不过的一顿饭,起码也得几百两起步,总数加起来,怎么也得再去一千两……瑟若心道:原来真是暴发户做派啊!

又一想:你花钱倒不要紧,我宫中人手为此奔忙,四处调配,正副内侍、司衣、女官、膳署,再加上外廷照应的,少说也动用了七八十人。连带着还得瞒过宫里耳目,估摸没个近百人撑不起来。好你个祁辉山,真真是个败家子!

她边想边抽了一支,是以精致小点与江南菜闻名的云想楼。

祁韫立刻将签筒缩了回去,动作自然却明显藏了心虚。瑟若心觉不对,眼疾手快将剩下的四支签一把抓过,一看,不禁气笑出声:五支签,全是云想楼。

原来这人也没那么败家……一只签筒,竟叫她玩出这许多花样,虚虚实实,明明只设了一个去处,却叫堂堂监国殿下也捉摸不透,真是好手段。

祁韫一时被逗得忍不住,难得憋笑不止,最后只得咳了一声,低声道:“宫中饮食上规矩最多,微臣不敢擅专,这是宋总管安排的。”

两人又吵着架上了车,近午太晒,骑马徒是花架子人受罪。

在车内坐得近,倒也没谁不好意思。祁韫还偏不看她,敛着神情,宁可手肘支窗望向外面街市,指尖还在窗棂上有一搭没搭地轻点,让瑟若又恨得牙痒。

其实这真冤枉人了,祁韫再怎么和她亲近,也无法突破自持的礼数界限,未婚“男女”同乘本就极大不合礼法,再上下乱看、含情脉脉,就实在太过了。

到了地方,是云想楼在京郊一处临水而建的雅阁。阁在水上,四面回廊,竹影穿窗,帘幔轻垂,幽静之中自有一份清雅。窗外便是潺潺溪水,岸上花木正盛,偶有水禽游过,点破波心。

桌上早已布好酒食,皆是江南风味。苏帮清肴、精致小点,盘碟细巧,色香俱全,尤以几样寓意喜庆的点心最是可爱,桂花糕、百果松糕、金团酥球,皆是软糯香甜,适宜生辰之日。

祁韫笑着请瑟若入座,先斟茶为她润喉,再细细哄着让她用些小点垫肚,方亲手执壶,为她斟酒:“寿星安坐,且请一杯。”

酒是她特意备下的,南酿低度,甜度适中,清温中带一缕花香,不伤脾胃。瑟若果然极爱这酒,只觉气息芬芳,正要多饮几杯,却被祁韫轻声劝住,哄她浅饮三杯便罢。

她坐在水阁中,望着席间酒食与窗外水波,不知怎的,心头一阵空灵,竟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也能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平安从容地吃一顿生辰饭,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笑一笑,慢慢饮茶。

从前她吃饭只如交差,甚至如上刑。只有祁韫在侧,才能品得出滋味,更每一口都觉香甜。这半年虽偶尔也还犯胃痛,但大呕急吐却再没有过。慢慢的,日常吃饭就念着祁韫,也不觉有什么痛苦了。

瑟若看祁韫垂着眼睫专注给她布菜,细指拈筷为她一点点剃去鱼刺,真想握着她手留她不要再走,让这一瞬永久不绝,心里方知秦观词“枣花金钏约柔荑,昔曾携,事难期”是何等滋味。

她读词向来爱词句平淡、意境疏阔的,于秦观、柳永情浓伤别之语虽可理解,却觉夸张。今日方知,秦观“奴如飞絮,郎如流水,相沾便肯相随”的直白腻歪,她都想呼之于口,而晏殊曾讥讽柳永的“针线闲拈伴伊坐”,如此日常温馨之景,却是她和祁韫这样注定不能日日相对的情人不可得的美好。

而词中言“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又让瑟若恨祁韫心比天高,不忍束其羽翼,否则也要将她雕鞍锁住、拘在宫中,只塞给她那些“蛮笺象管”、“玩物丧志”的消遣,什么雄图大志、千秋功业,通通抛在脑后。

祁韫将那筷鱼递到她碗里,才见瑟若痴痴望她,咬着嘴唇,似有泪水,吓了一跳,想起身离座扶住她肩,又恐轻浮僭越,只得柔声先问一句:“可是哪样菜吃着胃里不适?”又笑道:“那咱们缓一缓,到窗边看看苍鹭、鸳鸯。”

两人并肩站在阁中水边,碾碎点心抛给水鸟、鱼群争食,苍鹭单足而立,闭目昏昏,鸳鸯彩羽如画,埋头啄痒。

祁韫见瑟若情绪好些,又恢复如常笑颜,暗暗大松一口气,正要开口逗她赌一赌,那着急忙慌在鱼浪翻涌中捕食的翠鸟究竟能不能得手,就觉臂上微微一沉,瑟若竟然双臂紧紧抱着她胳膊,无比依恋地将脸依偎在她肩头。

一时间,祁韫只觉幸福得天塌地陷,心里柔情潺潺,就是心跳得太快,恐被瑟若听见,那就太丢面儿了,定会被她嘲笑。

谁知瑟若就这么安静地靠着她站了许久,似在看鸟,又似在做梦,其实她心里只想:吃顿饭的工夫,自是可以和她猜谜、赋诗、博戏、赌酒,可今天我真不争强好胜了,任她牵着我走,有什么不好?

两人就看着鸟说了许多闲话,瑟若为让祁韫安心,就说诏狱里祁韬三人一切都好,她哥哥的风寒也早好了。

说着,瑟若调皮劲儿又上来,逗她道:“颉云可是大胆得很呐,主动出言留我,要替妹妹审‘夫婿’。我是受过审的人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改明儿是不是也让我兄弟来审你一审?”

本以为祁韫要慌,没想到她淡淡地说:“陛下审我,自是天经地义。祁某甘把东厂、锦衣卫立枷卧钉、坠石弹筝受遍,也不改口。”

说得瑟若忙捂她的嘴,又气又笑:“这满嘴跑马的毛病趁早改改!让我心疼,又该当何罪?”

饭罢那只签筒再出现时,瑟若有一瞬竟都怕了,面上却大气得很,笑嘻嘻勾住祁韫衣襟,把签筒往她襟前一塞:“你替我抽。”

祁韫哭笑不得,想来瑟若看出她经不起肢体撩拨,故意“动手动脚”,面上也镇定得很,将签筒取下如常摇出一支,是一句“既得重生愿无惊,回看碧水一波平”,意思是至水边放生。

其实上午第一支签和那云想楼五签一样,不过是变着花样用各种诗句描写“寿星更衣”这一件事。瑟若或许已经察觉了,故下午干脆放手让祁韫抽,免得再被戏耍。这却是祁韫没料到的,因下午的签,实实在在每支都不一样。

一支是入香山寺听暮鼓,一支是至花朝巷挑灯,还有至胡家桥下挂许愿锁、听南馆评话一段旧事新说,亦有逛金石摊儿寻古玉旧印、买罗扇写诗换字,甚至还有去酴醿楼看一出新戏。

在这一众地道的民间热闹俗趣之中,“放生”未免显得平淡了些。但瑟若仍是高高兴兴,祁韫只得取出备好的面纱递给她:“水边人多,恐殿下不悦,或许用得上。”

谁知瑟若笑着将那纱一团一掷:“我戴什么纱?该面首戴纱才是。”

不料祁韫点点头,老实地取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青玉面具戴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又叫瑟若可惜今天下午见不着她表情了……

放生就选在去年端午相见的什刹海,路上坐车去刚好有小半个时辰。瑟若本就身弱易累,午饭后都是要小歇三刻钟的,今日又吃得格外满足,上车没颠簸多久就困了。

睡过去前,她迷迷糊糊找到祁韫的胳膊抱住,还吩咐一句:“不许挪开。”才安心闭上眼。

于是新任面首大人卸下面具,终于得了机会大大方方、一瞬不瞬地看她,却只敢拂一拂她散下来的一缕发丝。虑她睡得不舒服,想抽出胳膊干脆把她放进怀里靠着,瑟若偏还抱得死紧,稍动就皱眉不高兴,也只好由得她去。

日头偏西,什刹海水光潋滟,岸上杨柳低垂,蝉声似断似续。沿堤卖荷叶扇的商户正与孩童讨价,炊烟在远处酒肆檐头袅袅升起,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再往前,便是放生池旧址,石栏斑驳,水禽三两自乐悠游。

其实车停前瑟若就醒了,见祁韫当真老实未动,心里高兴,继续装睡。祁韫又安静等了半刻钟,恐她睡得太久反容易发晕,轻唤:“殿下?”几声不应,却见瑟若嘴角似翘非翘,分明是醒了。

她也不敢直白揭穿,想了想,只好无奈道:“瑟若……睡好了么?咱们下车,好不好?”

瑟若这才假装苏醒,仿《牡丹亭》杜丽娘伸个懒腰,说:“嗯!恁般天气,好困人也。”

祁韫难得皱眉道:“还说我浑说呢,偏要学她?”不是为训人而训人,是不喜欢杜丽娘艳极而逝的不祥征兆。

这还是头一回见她严肃动气,瑟若倒没觉得冒犯,她确实在鬼神事上一向不大在意,看《牡丹亭》也只作情极可撼生死的幻想故事,只好笑着认错:“不敢了。没关系嘛,那台上演丽娘的伶人,不也都好好的么?”

祁韫点头应声,按下莫名心绪,正要先起身下车再托她手下来,就见瑟若嬉皮笑脸地把面具往她脸上一扣,飞燕似地跳下车跑了。

惹得祁韫又气又笑,心想:发我红包时端长辈架子,过个生日倒越活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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