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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殊途

战事终于爆发,就像一只悬在头顶许久的弓弦猛然断开。

次日一早,晚意醒来,只觉整座宅子透着莫名的慌乱与压抑。往日仆从行走起居虽不算严整,此时却明显带着不安与匆促,几人聚在廊下低声议论,见她出来,便立刻噤了声。

高福迎上来,将情形一说,晚意只觉耳边“嗡”的一声,脑子一时空了。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宁将军……”声音发颤,才想起更远处的祁韫、承淙、流昭等人。

这一瞬,她才真正明白,所谓“战争”,不止是边报连传、兵戈突至,而是离乱近在眼前。

祁宅偌大,如今真正能主事的,不过大掌柜杜和甫一个。他倒沉得住气,立刻主动来寻她,说道:“娘子,我知你父母住在安岭村,虽离城不远,但正好在敌骑南下路线上。战起之后,锦州定会‘坚壁清野’,届时李将军恐怕要烧村毁囤,百姓入城避难便晚了。今日尚未下封城令,是最后的机会。”

晚意怔怔站着,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胸口堵得发紧,像有什么卡在那里,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高福见状连忙扶住她,低声劝道:“晚姐儿别慌,咱们见机早,去得快,一定接得回人。”

他语气稳,比她镇定得多,毕竟跟着祁韫,什么三灾八难、大惊大险都受过了……

正匆忙打点车辆准备出城接人,门外忽来了十余军士,说是奉李钧宁之令,特来驻守祁宅相护。

高福一眼认出,其中多是李钧宁近身亲卫,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不仅武艺高强、配合默契,更是战场上可为主将挡刀挡箭、必要时赴死的人物。

将这几个人拨来专为护祁宅,其实也就护晚意一人。高福是灵透人,看了昨日那场“骑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晚意见了这几人,反倒怔住了。她还挂念着昨日李钧宁一言未发、撂下她便走,一夜都带着点“我又被抛下了”的失落。但此刻见那人在战事初起百忙之中,竟不忘派人来护她这等微贱女子,心头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为首的军士霍云嶂说:“我听诸位商议着出城接人,怎么一回事?”听罢来龙去脉,他干脆利落一点头:“我带人去接,你们都不动。娘子可有信物?”

晚意一面以帕拭泪,一面取了一方自己常戴的玉镯:“这个他们应该认得。”

向家人本也在收拾细软,打算进城投奔“出息了”的闺女,见一伙官兵亲自来接,更加确信她如今嫁的定是军中要员。一路不住点头哈腰,进了祁宅后,乡下习气却也带进来。

晚意的父亲向老头素来贪杯,一见宅中气派非凡,便嘴里称奇,脚下就想四处乱逛,打量古玩器物、房屋布局,东摸西探。母亲和嫂嫂进了她房中,看那一件件金丝香木、江南刺绣,眼神都有些躲闪,坐也坐不安稳,只有牛宝上蹿下跳。

晚意看着这一出,心中百味杂陈,只得强撑着安顿他们住下,不再细提。

李钧宁那边却是万般紧迫。敌军已近,边堡失守,锦州北面形同门户洞开。

她连夜召开军议,将原有守备兵分三道,内线布于城门与街巷要口,外线设拒马、鹿角与壕沟,辅以城头火箭与滚石备战。北城墙脆弱处另增重兵,筹备火器架台。老弱百姓遣散避祸,青壮入役为夫,轮番搬运粮草、筑墙补垛。

锦州本城由知府刘晋清坐镇,筹饷安民倒是手段不差。他一边协调城内后勤,一边催粮催水催药材,还令坊间铺户预备粮砖、油饼与净水袋以应久守之需。医户、铁铺、巷口杂役皆有令在身,兵事未至,百业先动。

至于那批火器,事出仓促,祁韫干脆未返锦州,只托青鸾司暗桩捎来一封信,言明高嵘要那首批五百杆轻便骑兵火枪,若李钧宁允准,不必复信。

李钧宁知此役关键不在大胜,而在守住、稳住、不退一步。这批火器留在城中,也只是锦上添花,若交给高嵘可起奇兵之效,当然同意。

祁韫一行此时已兵分两路,她带顾晏清由西南绕行,半路接应火器入境。承淙与流昭则接到承涟来信,言家中筹措军粮将于数日内入义州。他二人便改道北上,借韩定远手下军官护粮入营,亲自交付李铖安,以防节外生枝。

韩定远本人则带几个好手跟着祁韫,避免他们这一队只有江湖人,于兵法不熟,临战判断失误,反而坏事。

一行人往西南接应军火,战乱初起,沿途却早已乱成一锅粥。逃兵混杂、山匪借机劫道,民众扶老携幼仓皇南奔,路上鸡鸣狗盗、饿殍载途,州县兵差亦各顾性命,调令未至,便纷纷弃岗逃散。

祁韫十六人几乎昼夜兼程、贴野隐行,才得以抵达广宁南郊,火器自京南密库由暗线押出,在此与祁韫接应交割。

马兵用鸟铳共五百支,配套弹药、器械工具分列,另有四门轻型弗朗机炮。车后另载护炮与操作军士、车夫驭手十四人,加上本已同行的十六人,以及随车护送的军士,此番往回便是整整四十口人、八车、二三十匹马,走在路上,光影都嫌太长。

虽早有伪装,从京师出来时打的就是“转运税盐”的旗号,改换服色,编造往太原送货的假文书,可此时战端已启,锦西诸郡乱兵蜂起、蒙古骑斥前锋已越松山,再穿过敌军出没之地,且不说能否全身而返,若是这批火器落入敌手,便真是万劫不复。

故广宁至高嵘所在清风岭的近百里路,竟成此行最艰难凶险的最后一步。

祁韫与韩定远、连玦一晚商议,终定下分兵三路之策。沿途三日行程,皆以青鸾司与厂卫旧桩为落脚点,前有探子细查路况,后有接应暗线,步步在控。

至于这三队,自是祁韫、韩定远、顾晏清各领一队。祁韫原本倒担心顾晏清害怕,说可留他与自己一处,没想到小顾掌柜这几年很长了些胆气,笑言他办得好。

于是三队错时错线出发,伪装商贩身份各不相同,皆是寻常行当,毫不惹眼,一为纸札,二为黄柏山药,三则扮作走商回乡的熟客旧贩。即便路遇强人,失货也不足挂齿,起码不会立刻起疑。

祁韫这一队打头,带的人马最轻便,本来就计划尽量压缩至两日抵达,好请高嵘拨一支精兵接应后续。

第一日还稳便,一路风平浪静,甚至比计划多走十里,当晚就在伏牛岭南麓扎营,眼看离清风岭不过四十里地,那层层叠叠的雪山就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不想当晚下起大雪,不过两刻钟就把帐篷压塌,人人狼狈不堪,火堆不敢大燃,只靠油布遮风,就着细火围坐取暖。

祁韫本也未阖眼,和连玦、带队的两个小头目简单轮了夜,半夜才稍歇了一个时辰。

天蒙蒙亮时雪势略歇,她便同连玦商议,趁天未封路时拔营再赶一段,否则雪一封山,路途难辨,迟一刻变数便增一分。于是叫醒众人,迅速遮掩了痕迹,强撑着赶路。

连着十多天翻山越岭、没好吃好睡,再体面的人也狼狈不堪,祁韫也是一样,浑身泥尘黑灰,也不需要给她那张小白脸抹黑装乡民了。

有时她还挺自嘲找乐子的,心道若瑟若见着我这模样,定要嫌弃得跟我分手,正经找个风流倜傥的面首二代……

好在雪暂时未落,连玦观了天色,说今日应当无碍,若不耽搁,运气好便能入清风岭。不想刚翻过一道山路,行至原野开阔地,远处山脚下忽有异动。

起先只见几颗人头在石后晃动,青鸾司探子此前已巡视过,并未发现异常,看来这一小队是半个时辰内才冒出来的。人数不多,七人左右,披毛挂甲,确是蒙古装束。

祁韫本已警觉,连玦却道暂且不动为好。他们此行以贩纸札为名,驴车、篓包、衣饰俱全,演得像真,蒙古兵未必起疑。何况小队七人,不足为惧。

众人便低头缓行,按原速前进。那伙蒙古兵果然未即刻上前,远远打量一阵,似在判断他们有无军容之态。

正觉一线惊险过去,却忽听西侧马蹄声急,接连三支骑队自坡上转出,直朝原先那小队方向逼去。

那小队一见即大乱,四散奔逃,其中数人竟顺势往祁韫队伍这边冲来,带着十足避追兵之意。

虽异族言语听不懂,但情形再明白不过:那几人八成是逃兵,想混入岭中林带避追,大队则派骑兵截擒。

祁韫眉头微皱,一语不发,伸手压住刀柄。后头几名军士已就位,篷车一侧有人悄悄掀起帘子,准备应变。

这种情势最麻烦不过,不是对敌,也不可装作不见。若叫逃兵撞入阵中,纸札贩队的幌子便难以维持,一旦追兵识破,有无兵器都成了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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