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见此赶紧冲出去,拦在柳星怜身前,道:“这位前辈,先别急着动手,有话好好说。”
宁烬道:“让开!这妖物我今日非处置不可。”
柳星怜也一言不发的祭出红阎,他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苏挽月一个头两个大,只好继续道:“前辈,他没有坏心啊。他若有坏心,这些时日怎会还帮着封将军守城!”
沈灵也在一旁附和:“前辈,的确如此,我们跟姜国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们说没有便没有?一个妖物竟也敢说没有坏心?”宁烬冷然道。
苏挽月无奈,“前辈,我们比你来这儿不知早了多久,若是真有不轨之心,等不到你为这些将士们拔毒治病,他们就已经死在我们手中了。如今他们还活蹦乱跳的就是证据,你不能只因为他的身份便认定他一定会做坏事。”
沈灵也帮腔道:“没错,你不相信我们可以,难道还不相信封小将军?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他。”
他们这些话,宁烬自然不可能全信。但这些时日他们整日去战场迎敌,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药谷跟其他仙门不同,他们心中只有治病救人,至于妖物鬼怪一类,只要不主动害人,也懒得去搭理。
想到此处,宁烬缓缓收回剑,道:“你们最好说的是真的,若叫我发现你们有害人之举,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苏挽月连忙道:“前辈放心。”她就差指天发誓了,这宁烬的修为深不可测,即便能用灵力,他们恐怕也是打不过的,只能先稳住他。
宁烬冷哼一声,又重新背起药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柳星怜却蹙眉道:“这人不对劲,没弄清楚底细之前,不要再跟她接触了。”
按理来说,进入这醉沙关的修士,基本都是奔着堕仙传承而来。若他真得了堕仙传承。如今最想做的事应该是怎么逃出去,又怎会纠结于除妖杀鬼?什么姜国国师,使毒害人的,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柳星怜道:“她应该不是从外面来的修士。”
说到此处,苏挽月也想明白了几分,这个宁烬,极有可能一直被困在这醉沙关,困了不知多少年,而她本人却对此毫不知情,甚至将它当作了真实世界。
“既是如此,在她身上也找不到父亲的消息了。”混陵道君到底在哪里?他如今还活着吗?苏挽月叹了口气,不由有些沮丧。他们进来这么久,竟完全没有一点音讯,实在叫人担忧不已。
“不用担心。”柳星怜道:“等这场梦境走到了头,混陵道君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出现。醉沙关一次只开启三个月,最后一日,大家要么活着走出去,要么就只能一辈子关在此处了。”
*
宁烬回了营帐,唤人送了水进来,打算先沐个药浴。这是她的习惯,哪日若沾了血,就须得用药浴洗净才觉舒爽。才褪下一身外袍,便听有人大步而来。
帐帘被拉开,宁烬的动作一顿,侧眸看了一眼。见来人是封郁,这才慢条斯理的将白衣重新穿上了。
封郁常年待在营中,与众位士兵同吃同住,没那般多的讲究,一时之间就忘了避嫌。乍然撞见人家沐浴,还是位姑娘,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良久,还是宁烬先开了口:“不知将军找我何事?”
封郁咳了一声,道:“听闻宁大夫今日找上了柳公子?”
宁烬扯着唇笑了一声,道:“将军消息真是灵通。”这便是默认了。
封郁微微叹了口气,又道:“宁大夫,柳公子他们虽有些怪异,但对我们没有坏心的。”
这倒是有趣了,今日倒有好几个人来他面前说一个妖物没有坏心。宁烬微微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哦?将军是这么想的?将军可知他身份?”
封郁神色沉静,目光如深潭般没有一丝波澜,只定定地注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不知,亦无需知。”他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只要他愿为我所用,我便敢信他。”他顿了顿,眼底似有暗芒浮动,“正如……我亦不曾在意宁大夫的身份。”
宁烬眸光微动,负手而立,衣袖随风轻拂。她凝视着眼前这位年轻将军,眼底似有星火明灭,好似越发看不懂,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罢了。”隔了好一会儿,宁烬终于垂下了眸,他摆了摆手道:“你们的事情我本也不想插手,只是——”她语气微沉,眼底笑意渐敛,“将军,懂得信任是好事,但若是谁都信,终有一日这份信任会化作利刃,反而刺伤自己。”
封郁也没有与她争辩,只埋头道:“受教了。”他心中对宁烬是既钦佩又尊敬,真把她当做救命恩人一般敬重,自然不会反驳她说的话。
见他态度诚恳,宁烬神色稍缓,语气亦柔和几分:“姜人毒术已破,再难兴风作浪。过些时日,我便要离开此地了,将军……珍重。”
封郁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愣愣道:“宁大夫,何至于此?我……方才是我说错话了。”
宁烬失笑,摇头道:“将军误会了,今日你即便不来,我也会找机会告知此事。”
她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又亲手倒了杯茶,递给封郁,这才继续道:“你有所不知,姜人之所以能使那般奇毒,其实是因背后有人相助,那人乃我之宿敌,我才会来此助你。如今它已退走,我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封郁对宁大夫也有了几分了解,这人看似万事不上心。但极其有主见,性格也很有几分孤僻。若是她做下了决定,别人无论怎么说,恐怕也是难以动摇的。
封郁默然片刻,知道留不下人,终是抱拳道:“既然如此,便祝宁大夫此后一生顺遂,宁大夫之恩,我醉沙关众将士没齿难忘。”
他抬眸久久凝视宁烬,像要把她的容貌刻在心中。“愿你我还能有再见之日。”
宁烬道:“会的。”
*
有封郁这员猛将坐镇,又有宁烬破了他们的毒计,姜人更是被打的节节败退,士气一日比一日低。眼见已经好几月不来寻麻烦。众人欢欣鼓舞,心中也升起了对太平盛世的期盼。
但事情如果真这样顺利,便不会有后面虞国向姜国俯首称臣的事了。一切的平静之下仿佛暗藏着更加汹涌的波涛。
这一日苏皖月吃过早饭,照例在城中闲逛,却忽听一人道。
“听说宁大夫已消失许久了,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莫不是看姜人不来犯了,便离开醉沙关了吧。”
“约莫便是如此了,像宁大夫这般世外高人,又岂会在这边境之地久留,定要忙着四处救人的。”
“正是正是,只要姜人莫使些腌臜手段,他们如何打得过封将军?”
……
原来竟是在谈论宁烬,说起来近日好似真没见到他了。不过自打上回接触过一次。苏挽月对此人便再没了好奇之心,因此听听便罢。
却不料,几月以后,几人在将军府中闲逛,忽见封郁面带焦色地带回来一个人,那人伏在他的背上,紧紧闭着一双眼睛,已是人事不知。
几人细细打量片刻,发现此人竟是许久未见的宁烬,只是这回再见,她可和从前不大一样。一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惨样。
苏挽月忍不住询问:“这是怎么了?”
封郁却像不欲多言,只道:“宁大夫遭人暗算,受了伤,我便将她带进府中来养养。”
苏挽月本也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放在心上。
却不想回去后,柳星怜却神色严肃,“她这伤不一般,看着像是伤了元气,恐怕命不久矣。”
苏挽月闻言大惊,须知修士的寿命相对凡人而言是很长的。像是筑基修士,寿命便可达两百余岁。若是金丹元婴或者化神,那更是长的没边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将人伤成这样?
沈灵也道:“能伤修士的,定然不是凡人。说不准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潜藏在城中,我们一定要万事小心。”
若不等三月之期,便身死城中,那可真是没地方讨说法。
不过他们没等到妖魔鬼怪,却等到满城风言风语。不知何时,一种小道消息悄悄在城中散播开来。据说这宁烬本就是那天上仙人,如今仙人遇险,凡人便可得一线生机。
若能尝一口这仙人血肉,顷刻之间便能提升百年寿命,不再受生老病死之苦。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传言甚嚣尘上,无论封郁下多少命令,也终究无法遏制。甚至一度传到了虞国国都。当今国主一年发了十几道急报,召封郁回京。
封郁猜到是为何事,但君主旨意,他也不能违逆。只好连夜出发,赶往京都。出发之前,他特来拜访苏挽月三人,言辞之间竟是拜托他们代为照顾宁烬,名为照顾,实为保护。
苏挽月明白他的顾虑,便也答应下来。
等见到宁烬时,却见她裹着一身厚厚的棉衣,披着件白狐做的披风,侧躺在塌上。墨发轻轻垂下,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
苏挽月给她端了杯茶,唤了一声:“前辈。”
宁烬微微睁眼,见到是她,复又闭上了。
苏婉月热脸贴了冷屁股,却也不生气,只道:“前辈,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宁烬闻言这才有了反应,她冷笑一声道:“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是,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苏挽月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烬却轻咳两声,像是失了力气。她气息微弱道:“看你还算顺眼,提醒你一句。”
那张苍白的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笑,笑得诡异极了。
“修仙不如做凡人,记住,千万别想着飞升。”
这句话似有什么深意,但她却闭上眼,再不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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