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怜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半晌也微微勾了唇角,回道:“好。”
“那我们赶紧走吧。”说着,她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柳星怜一怔,过了许久,才将手轻轻搭了上去,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苏挽月将五指挤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她笑得眉眼弯弯,“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明知道她的意思是这样就不会被阵法带到不同的地方,柳星怜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他手中微微用了力,低声道:“嗯。”
两人便这样手牵着手跃进了池中,池水四溅开来,宛如落下一阵蒙蒙小雨,而那两道靠在一起的人影却在沉下去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
“江忍东,不知你将我们请到江府来所为何事?”金澜脸色不虞地看着穿着一身金袍的年轻男子,他虽只有九岁,却也在家人尽失后有了一点家主的样子。
“第一,你们不是被我请来的,而是被我派人押过来的。第二,听说你们几位是东林来的修士?来到我们江家的地盘上,竟然不先来拜会,跑去金家是何意?莫非是看不起我们江家?”江忍东生得人模狗样,说出来的话却上不得台面,让人一瞧便知是缺乏管束的纨绔子弟。
左秦鹤懒得搭理他,都没给他一个正眼。林蕴却笑眯眯接话:“原来是江家的公子啊,真叫我们东林修士大开眼界,贵府一直以来便是这般对待外来修士的么?看来是我等孤陋寡闻,实在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江公子莫怪。”
她明里暗里讽刺江忍冬不知礼仪,顺便将整个江府也嘲上了。然而听在江忍东耳里,还以为她是在服软,面色终于好了一分,得意道:“知错便好,看在你们千里迢迢赶来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我可奉劝你们一句,这金家倒了大霉了,谁碰上谁倒霉,你们若还跟着金澜这小衰鬼搅和在一起,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跟他家那些人一个下场。”
他说话实在是不好听,林蕴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忍不住摸了摸手中的折扇,却听江忍冬又道:“说起来,我之前分明打听到你们一行有五人才对,怎么如今只剩你们两个?其他人该不会……”
这话虽然未尽,但话中的意思谁人不知,在场几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左秦鹤更是厉声喝道:“你咒谁呢?!”
林蕴也寒声道:“你对我们几人的行踪如此了解,我几个师弟师妹莫不是都被你给带走了吧?”
她本来也是随口一说,话赶话接上了,心中也没当回事儿,只是想激一激他罢了。江忍东果然上当,脸色胀红道:“谁说的?他们分明是被金家那衰鬼给害的,关我什么事?若跟我有一丝关系,我即刻从这里跳下去。”
他指着府邸中的一池清泉,信誓旦旦。
然而话音一落,泉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闻声望去,两道身影蓦地从中飞了出来。凝神一看,不是苏挽月和柳星怜又是谁?
林蕴:……
左秦鹤:……
金澜:……
几人看江忍东的眼神都不对了。
江忍东也是一愣,半晌才慌忙摆着手道:“ 哎哎,我说,真不关我的事啊!不是,你们两个从哪儿来的?怎么会从我江家的池子里出来?”
苏挽月面露疑惑:“你是说……这里是江家?”
江忍东怒道:“不是江家是哪儿?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擅闯我江府?”
柳星怜轻哼一声,“我们还没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们来了。你们江府……为何会跟月湖上的蜮虫岛有牵连?”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面露茫然。林蕴最先反应过来,蹙眉追问道:“什么蜮虫岛?”
柳星怜正待解释,忽听身后有人道:“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先往堂中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尤其是这两位落水的小友,不如先随下人去换件衣服,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可好?”
这声音温润如玉,话音里含着三分笑意,听在耳中令人如沐春风。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款步而来,同样一袭金袍加身,却不显半分俗艳,反衬得通身气度雍容。
细细看去,便可发现他的眉眼与江忍东有六分相似,只是少了些锋芒,多了几分内敛的贵气,明眼人一望便知必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果然,江忍冬见到他,仿佛耗子见了猫,连声音都弱了下去,他结结巴巴道:“爹……你怎么来了……”
那男子笑容一收,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还不给我滚下去!”
见他好似有生气的征兆,江忍冬鹌鹑似的埋着头,竟然真的一言不发地带着下人走了。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原来江忍东看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竟然如此怕他老子,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等他一走,男子才重新带上笑脸,又向大家抱拳道:“让诸位见笑了,我是江家的家主,名唤江如松。”
众人也纷纷回礼,口称一声江宗主。唯有金澜小声地唤了一句:“江叔叔。”
听见他的声音,江如松仿佛才看见他也在这儿,几步上前摸了摸他的头,道:“阿澜怎么也来了?你难得来一次,不如就在叔叔家住几日?也好替叔叔招待招待你这些朋友们。”
金澜本来想拒绝的,但见到身后站着的苏挽月几人,犹豫了片刻,又道:“那便叨扰江叔叔了。”
江如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跟叔叔还客气什么,就当在自己家里。”
言罢招呼几人往宾阁而去,苏挽月和柳星怜则被人带着下去换了身新衣服。待众人重新坐在一处,已是半个时辰后。
江如松客气道:“诸位此行的来意,在下已然明了。既是除妖卫道之事,我江府自当略尽绵力。我已遣门下弟子四下查探,若有那狐妖的蛛丝马迹,必当立即知会诸位。”
他态度如此和善,其他人也不会不识好歹,忙道:“有劳江宗主。”
苏挽月心下暗叹:这位江如松待人接物倒比他儿子有礼多了,不愧为一家之主,远不是那等毛头小子可比。
众人又是一番寒暄,才慢慢切入正题。江如松道:“不知两位小友方才提到的月湖蜮虫岛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为何会从我江家池子中出来?”
苏挽月见他终于问起这事儿,也微微扬唇,道:“江宗主有所不知……”她将事情经过大略讲了一下,却故意隐去了从金府坠入月湖之事,只道两人出去追查妖狐,这才误入蜮虫岛。她总觉得这件事不能说,须得瞒着这位江宗主。
江如松一听,眉头皱得死紧,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既然你们都闯进去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此事说来话长……月湖周围的确是有一个蜮虫岛,上面的禁制……还是当年金兄在时,我和他一同布下的。”
在江如松的讲述下,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月湖城多年以前便有祸言蜮现身,当时的金家家主金贺与这江宗主相交甚笃。
两家联手探查,找了许久才发现那妖物的老巢,将它一举灭杀。然而那岛上的蜮虫却无论如何也杀不尽,蜮虫浑身都是剧毒,为了防止它们跑出来害人,两人干脆布下禁制将它们彻底封死在那座岛上。
“至于两位为何会传送到我江家来,说来也不怕大家笑话,当时我们布下禁制时也多有考量,就怕往后有人误闯进去,找不到出来的路,白白送了性命,便在里面留下了一道传送阵。”
说到此处,江如松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哀伤之意,“这禁制本是我和金兄一同所布,没成想一年之后,金兄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说着说着,他眼眶都泛起了一丝血丝,看着当真是悲伤得紧。金澜忙安慰道:“江叔叔不必伤怀,人各有命,如今我们家也挺好的,我会把金家撑起来的。”
他明明自己也快止不住泪了,却还要安慰他人,江如松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赞道:“你是个好孩子,有你在,金家也算后继有人了。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来找叔叔,叔叔能帮的一定帮。”
金澜颔首,“多谢江叔叔。”
既然已经得知事情的真相,众人也没在多留,跟江如松告辞后,便离开了宾阁。
江家比之金家竟还要气派些,一路走来,处处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端的是锦绣盈眸,富贵逼人。
苏挽月却全然没心思欣赏,跟江如松的一番对话,丝毫未曾解开她的疑虑,事情反而显得更扑朔迷离、迷雾重重。
林蕴见她端着一张小脸,神色严肃得活像个小老头。忍不住逗她:“妹妹,你这几日跟柳公子孤男寡女待在岛上,有没有……”
苏挽月一回神便听到林蕴说这样的话,连忙红着脸摆手,“没有没有!”
林蕴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些,她拖了一个长长的调子,“哦,原来是没……有……啊。”
她故意将那个没字说的很小声,听在耳中便像是有。
苏挽月垂着头不吭声,林蕴凑上去撞了撞她的肩,笑眯了眼,“快跟我说说,你们在岛上发生了什么事啊?”
苏挽月无奈道:“林师姐,你别闹了。”
林蕴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着笑着余光一扫,便见柳星怜抱剑看着她,脸上神色明明暗暗,琢磨不透,那笑顿时卡了一瞬,随后便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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