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往前走,走出千百米,又看见一个人影,幼宁暗骂,还有完没完,他抽刀,“臭乞丐,别挡路。”
前面的人停脚转身,苍白的脸挂着一脸的血,幼宁吓的尖叫,“公子,公子。”
马车停住,毫无血色的指尖停着白蝶,公子问:“又怎么了?”
其他三名护卫抽刀拦在马车前。幼宁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公子,有鬼。”
车内传出一声叹息,推开车门,拨开车帘,看过去,一个纤长的身影站在车前,满脸是血,“他是人。”
公子说了是人就是人,幼宁站在护卫身后,声音颤抖,“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车前的人说:“洗砚台,沈南枝。”
车后的人睁眼。
“公子。”幼宁贴近车门,身体发抖,大呼小叫。
众所周知,洗砚台早就没了,姓沈的全死了,他说的沈南枝更是被万箭穿心而死,他不是鬼谁是鬼。
白蝶飞出窗,公子再叹息:“幼宁胆小,公子莫要欺他。夜深幽静,独自赶路过于寂寥,鄙人有马车一驾,公子若不嫌弃,可上车,我可送公子一程。”
“不嫌弃。”沈梅走近,推开护卫的刀,挤到幼宁面前,趁他反应过来前跳上车,坐在公子对面,把木棍放在脚边。
公子推上车门,拿出袖袋里的手帕,端起茶盏把水倒在手帕上,递给她,“脸上有泥。”
沈梅狐疑,接过手帕擦脸。
对面的人给她斟茶:“公子可称我为燕回。”
擦脸的手停住,沈梅快速抹脸,放在桌上,扫过手帕上的血色,她没有受伤,血却在她脸上,林间看见的,不是幻象……她看着窗上的蝶影,他一直跟在身后。
“沈南枝。”沈梅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说出自己的名字。
燕回扫过见底的茶盏,揭开角落里的食盒,端出一盘黄色糕点,“出远门,只带了一些干粮。”
“我不嫌弃。”沈梅弓起腿,左手纣搁在膝上,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去哪儿啊?燕回兄。”
“没教养。”车外传来幼宁的嘲讽。
沈梅抓起木棍敲门:“好好驾车。”
“公子。”幼宁气得跺脚。
燕回:“沈兄说得没错,夜深路远,是要好好驾车。”
车外一声“哼”,燕回把糕点往前推,回答沈梅的问题,“回家。”
燕回端起茶盏,“沈兄你呢?”
“逃命。”沈梅咽下糕点,拎起茶壶倒满水,仰头灌完,倒下睡了。
燕回慢慢饮茶,全然不管对面熟睡的人。马车外的人还没走,燕回手指压在锁扣上,轻轻抠开锁扣,吹灭桌上的烛火,靠着车窗休息。车外的护卫知道公子要歇下了,只留下一把照明看路的火把,熄灭其他火把。
夜里只剩下有序的车轮转动声、脚步声,窗户由外往内拉开一道缝隙,一只手伸进车内,摸到桌子时停下,指尖再往前,夹走盘子里的糕点。
燕回揭开其他食盒,端出里面的食物一一摆在桌上。
手再次伸进来,抓走剩下的糕点,伸出窗外,扯开脸上的布条,一口一个,很快吃完偷来的糕点,月光照进马车,桌上的食物一目了然,似在勾引沈南枝。
偷鸡摸狗不好,但他饿。
沈南枝再次把手伸进去,抓走桌上的炸鱼,肉嫩鲜香,比他做的好吃。快速除净鱼肉,丢下鱼骨,沈南枝再次伸手进去……桌上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餐盘,沈南枝推上窗户,把布条系回腰上。
要了他的钱,还吃了他东西,沈南枝不喜欠别人恩情,跳下马车,钻进树林里。这辆车的主人是个病秧子,林子里有很多草药,他可以用草药还恩。
“这匹马身上的肉都没了,还活了下来,我们把它丢下吧。”突来的说话声打断沈南枝。
没有肉的马,是他的红棕马,偷马人原来在这儿。沈南枝站起,拿着箭朝说话声靠近。
三人四马走在树后,他的红棕马走在中间。发冠上别着柳枝玉簪的人挥鞭扫开横生的树枝,“畜生而已,这就把你吓到了,胡沉月,你要是害怕你就别跟着我们。”
“我不怕。”胡沉月声音细软,像个女孩子,“梦实,我们歇会吧,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这片树林,我膝盖疼。”
“都怪燕舞这个混蛋,骗我们来这儿,人却不见了,走到天黑也走不出去。”杜轻容用箭弓扫开挡路的树枝,“天都要亮了,我们还呆在这儿。柳梦实,都怪你,信谁的话不好,你要信他的。带着我们跟着他跑。”
“是我绑着你跟我走的吗?”柳梦实头冠上的柳条跟着晃动,“他放个屁,你都要迎合,他说来这儿,你就跟着来了,要不是放不下你们几个蠢货,我至于来这儿吃苦吗?”
“你们别吵了。”胡沉月走在最外侧,“我们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燕舞,想一下怎么跟他哥交代。”
“他消失的地方是死人谷,满地的腐尸,他的马变成了这幅模样,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即便是找到燕舞估计也认不出来了。”柳梦实牵着红棕马,“把他的马带回去,好歹是给他哥一个念想。”
“哪来的蝴蝶。”杜轻容挥袖扇开追来的蝴蝶。
天刚刚蒙蒙亮,雾气流转在林间,胡沉月往中间挤,冷不丁说了句,“书上说,人死后会变成鬼蝶,这只鬼蝶指定是燕舞变的,他舍不得我们,回来看我们了。”
三人刚从死人谷逃出来,还未从腐尸的阴影里走出来,柳梦实后背发凉,握拳敲在胡沉月额上,“少看些昏书。”眼角余光瞥到树后的红衣人,他大喊“娘哎”,拽着缰绳跑了。
杜轻容问:“他跑什么?”
胡沉月往后看了眼,全身冷颤,丢下马跑了。
“几只蝴蝶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就算是燕舞回来,也是我们的好兄弟,怕什么怕,两个胆小鬼。”杜轻容回头,只看见几只蝴蝶,他捡起胡沉月丢下的缰绳,牵着马慢悠悠的追赶两人。
沈南枝从树后出来,解下腰带重新系在头上,拔走树下的野草。
昨日谷中的马群是他们,他们第一次来谷中,却没遭遇沼地的毒气,是红棕马带他们避开沼地。沈梅是假名,她叫燕舞,她骗了所有人。她不是被人追杀,是故意跑进死人谷。
沈南枝扯走草药出树林,马车已经走远,他跟着车辙印走,远远看见马车停在村口,他追过去,推开车后的窗户,把采来的草药放在桌上,退出马车,关上窗户。
路过的老翁抱怨,“今天是什么日子,村里一**的来人,各个穿得体面,还要洗锅烧水给他们做饭,这些贵人就不能另找个地儿,耽误我进山砍柴。”
沈南枝背对着他,指腹摸索车帘上的鹤纹,老翁停在他身侧,盯着他上下打量,“哟~~,稀奇,终于来了个破烂乞丐,我们村儿就适合你这样的人,别看了,这辆车没人,要偷东西就赶紧偷。”
沈南枝扭头,老头望着他,“看我干嘛,我身上也没钱给你啊,厨房里倒是有一锅红薯,你要是饿了,你就跟我走。”
看见他的人都会害怕,老翁不怕,还邀请他吃东西,沈南枝不饿,却不想拂了老翁的意,跟进厨房。
老翁踢来一个木凳落在沈南枝脚下:“坐。”
白发老妪往灶里加火,望了沈南枝一眼,起身揭开锅盖,捡了几颗红薯放在灶台上,盛了碗米汤递给沈南枝,“你慢慢吃,我们先去给贵人送饭。”
沈南枝接过碗,望着壁窟里供奉的塑像。
塑像人身鹿头,用整块木头雕刻,衣服饰上红漆,铁丝缠着的蝴蝶用细线悬在周围,壁窟上方写着“药仙”,下方香炉里燃着香蜡。
沈南枝退出厨房,重新打量这座小村落,不过十来户人家,多是老人,每张脸似曾相似,沈南枝记起来了,他曾在死人谷救过他们,壁窟里的塑像是他。
村里来了三桌贵人,村民拼拼凑凑,终于凑出两桌好菜,各户人家端出自家最好的菜肴送到院子里,厨房正好可以看见院落,沈南枝拨开嘴上的布条,靠着门喝米汤,眼角瞥见身后的老妪拔开瓶塞,倾斜手里的瓷瓶,在米上洒进一点药粉,再用筷子搅匀。
沈南枝不懂做饭,专心看着外面,左边的桌子坐着燕回和沈梅,还有他的的两个护卫,另外两个护卫和车夫坐在临近的桌上。最右边的桌子坐着一桌没见过的人,看衣服,不是普通人。
“这都什么菜,能吃吗?”幼宁拨弄盘里的薯叶,嫌弃溢出脸颊。
燕回斥了他一眼,“食盒空了,你去把食盒拿进来装满。”
幼宁乖乖闭嘴,放下筷子,起身出院子,跑到村口,看着三个人围着马车转悠,提高音量,“喂,你们三个臭皮囊,围着我家马车想要做什么?”
柳梦实扫过幼宁衣服上的鹤纹,切了一声,把马栓在树上,杜轻容、胡沉月跟着照做。
“你切什么切!”幼宁不服,扯开嗓子怒问。
柳梦实:“切你长得丑,嗓门大,嚎叫如乌鸦。”
听见吵闹声,燕回招呼周宁赶过去,沈梅推开凳子,快步跑进厨房。沈南枝跑出厨房翻过院墙跑到村口。
周宁按下幼宁拔出的剑,让三人通行。柳梦实扬眉挑衅,杜轻容、胡沉月拉着他进村,老伯迎上去,“村里没桌子了,你们走吧。”
一天一夜没吃饭,三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不吃饭,没有力气赶路,胡沉月解下钱袋递过去,“老伯,我们就要一点儿干粮,几口水。”
“我拿着你们的钱也没用,饭都给他们吃了,真的没粮了。”老伯指着身后的三桌客人。
“我这边的饭菜还未动,三位公子若不嫌弃,可与我共用……”燕回的话还没说完,被柳梦实打断,
“谁要和你一起吃饭。”柳梦实抓走胡沉月的钱袋塞进老伯手中,“劳烦老伯给我们几个红薯,再给我们的马喂点水。不需要某人假仁假义。”
燕回看见柳梦实衣服上的柳条纹,笑而不应,抬手拦下要冲过去的庆云。幼宁抱着一团草过来,“公子你看,这三个泼皮往车里扔草。”
沈南枝腹诽,那不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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