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阵阵回响,只有吕殊尧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他愣了片刻,反应了一会儿,才领悟到何谓“达成所有条件”。
苏澈月恢复修为霸气归来,而且——恨意值降为零了。
苏澈月不恨他了。
第一反应不是完成任务活下来的欣喜若狂,也不是抉择是否要离开的纠结犹豫,而是心头感激涕零的酸软。
苏澈月竟然真的不恨他了。
他做的努力真的有用,真的扭转了男主对反派的感情,真的有用。
他的讨好、他的笑脸、他的没心没肺,并不是一无是处,并不是徒劳无功,并不是滑稽可笑的独角戏。
不是全世界都无视他。
吕一舟和沈芸留给他的诅咒,仿佛在这一刻,不攻自破,分崩瓦解。
眼眶没骨气地湿热起来,苏澈月察觉他的异样,迟疑偏过眸:“你——”
拥抱随之而来,温热入怀。
“谢谢。”吕殊尧靠在他左肩,声腔像闷在棉花里,似有哭音。
“澈月,谢谢。”
他重复了很多遍“谢谢”,又叫了很多遍“澈月”。苏澈月反应不能,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做梦,才缓缓地张开双臂,环住了他。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音色温和,气息吐在他耳后,痒得出奇。吕殊尧眼前雾湿一片,心里也软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忽而抬了手,撩开苏澈月的发。
他们静默地对视,两个人眼底都澄澈到极致,干净到只剩彼此的倒影。
吕殊尧垂下视线,凑近了,吻上苏澈月早已分开的唇线。
一触即分,他撤开一点距离,眼神茫然。
他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就是做了。
手还握着苏澈月的腰,他看见苏澈月呼吸稍滞,瞳眸沾湿,静静痴痴地望着自己。
水终于滴穿了他的防线,理智神经轰然崩塌。
掌心用力收紧,他将人压在身下,旋即听见一声轻嘶。
长马尾落在他身前,吕殊尧一语不发,手掌按在身下人腰腹,腰线劲瘦的触感令他恋恋不舍,不想离开。
他俯下身去,呼吸停留在苏澈月颈间,滞了半秒,便沿着他颈线一路吻上。
【警告宿主,撤离程序即将启动,请不要再与无关人物产生联结!】
【警告宿主,撤离程序即将启动,请不要再与无关人物产生联结!】
系统警告声刺耳,吕殊尧皱了皱眉,权当不闻,反抵着苏澈月的额,让他的头仰得更高,让自己的吻落在他颈上每一处,算无遗漏。
好像只有以如此激烈的方式,才能确认这个人真实存在。
苏澈月被迫仰颈,吞咽有些艰难,喉结动得很隐秘,刺激得吕殊尧忍不住张口去啃咬。他抬手欲触摸什么,却被狠狠摁了回去。
【警告宿主,撤离程序即将启动,请不要再与无关人物产生联结……吕殊尧!】
与此同时,苏澈月闷哼了一声,吕殊尧抬眼去看,才发现他眉头还蹙着,唇色开始褪成苍白。
他又去吻他的唇,咬他的唇珠,手指抚在他脸颊,余光捕捉到一抹残红。
是血。
【警告宿主,撤离程序即将启动,请不要再与无关人物产生联结!】
吕殊尧骤然清醒。
他太失控,力度太大,不小心按到苏澈月的右肩,伤口出血。
吕殊尧呆呆地看自己的手,看身下被血染透的被褥。
“……为什么不喊停?”他喃喃问。
明明有伤,明明在流血,明明很痛,明明是自己兴奋过度,生出癫狂。
为什么苏澈月不喊停?
身下人却笑了起来,声音轻颤道:“不疼。”
“不疼。”他说。
苏澈月应该是从不撒谎从不作伪的一个人,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回来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骗过他了。
“对不起。”吕殊尧起身,没留意到苏澈月轻扯他绛紫衣摆,从指缝间抽出滑落。
他转身出去,苏澈月坐起来,低声道:“你去哪里。”
“我疯了。”吕殊尧停在门边,用力摁着眉心,“我一定是疯了。”
“你别走。”
苏澈月说:“我走。”
他从容自床上站起,封了自己肩膀穴位止血,穿好外衣,道:“你留下来休息,我去兄长那看看。”
语调平静无波,仿佛方才被自己圈在身下的是另一个人。吕殊尧阖眼吸气,苏澈月已经走到他身边,与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听话,不要跑。"断忧的脑袋又从吕殊尧手腕钻了出来。
他离去后,吕殊尧仰面笔挺挺倒在了他买来的榻上。
闭目放空,强迫自己尽量不去想的荒唐事。系统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分明就是警告他,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要离开。时机一到,不管他有没有答应苏澈月,由不得他想不想,系统极大可能就图个省事,强制将他传送走,就像他刚来时强制让他去恶鬼炼狱做任务一样。
迟早要离开。
偌大的空房间里,只剩他独自询问的声音。
“撤离程序……什么时候启动,会怎么启动?”
悦阳阁离抱山宗主殿更近,常有弟子往来进出,向大公子讨教本事、共商宗门大计。苏澈月重伤后,悦阳阁更是比之前热闹非凡,人人都默认二公子无法再承父业,苏询的宗主之位看似代任,实则早晚会交到苏清阳手中。抱山宗某些修士在感叹唏嘘苏谌父子不幸遭遇的同时,也做好了投奔苏询这一支的准备。
然而山不转水转,苏澈月此番回归,形势又要改变了。
他到悦阳阁门口时,正逢今天白天值守医堂的两名医修,带着几个小弟子进阁楼。
苏澈月直接将人拦下,其中一名道:“二公子何故为难我们,是大公子让我们来的。”
大概是请他们来医治地道里救出来的人。
苏澈月道:“兄长那里我去解释,你们先回去吧。另外,告诉宗内其他弟子,这几日若没有召令,任何人都不要到悦阳阁来。”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一头雾水。
“我没有说明白吗?”
他一个眼神下来,睫毛上像凝了冰霜,凜然扫在众人脸上。
两名医修眼观鼻鼻观心:“明白了,二公子。”
几个人一起转身慢慢走开,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二公子自受伤脾性就变得冷淡奇怪,怎么现在修为恢复了,脾气却全然改不过来,还是冷漠不近人……真是可惜!抱山宗一大憾事!”
“虽说身体痊愈了,可这几月一直跟那邪性公子纠缠在一起,心性不被影响才怪……也不知道对二公子来说,福兮祸兮!”
一柄长剑直直插在他们跟前,话头顿止,几人被吓得连连退后。
“你们说谁邪性?”疏冷的提问。
这把剑就是柄普通的低阶灵器,苏澈月为了御剑赶回匆忙问何子絮借的,相比他自己的荡雁,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被苏澈月催力一用,威力着实不轻。一人抖簌簌道:“二、二公子……”
今日硬刚吕殊尧的那名医修梗着头皮,企图晓之以理:“既然二公子问了,那我便知无不言!吕殊尧为何被送至钟乳台?正是因为他的灵力与我们寻常修士都大不相同,阴中带邪,破坏力极强,隐患极大!宗主、吕宗主,还有抱山宗上下几百名弟子都看出来了,没冤枉他!”
苏澈月凤眸微眯,嗤声一笑:“他算我半个徒弟,在栖风渡教导他时我便知他灵力过人。只是一个天赋出挑到异于常人的少年公子,就要被你们置喙成歪魔邪道?难道不同流,就是不入流吗?”
他明晃晃毫不加以掩饰的维护,让所有人感到震惊和恍惚。毕竟几个月前,吕家公子刚刚到苏家的时候,他们还从李安口中,听过不少二公子如何教训和为难“新婚之夫”的传说。
几个月的时间,情感倾向和态度翻天覆地。
那医修还不肯罢休:“那二公子知不知道他入的哪门子流?据说他的法力,和当年恶——”
“别说了!”他的同伴使劲拽他袖子,“当心宗主责罚!”
医修被拽退好几步,卡了音节。苏澈月侧身收剑,沉声道:“既然现在不说,以后就永远不要再说。”
医修是个逞一时嘴快的急性子,被同伴拖走时,还在小声诽道:“希望你二公子不要后悔今日替他开脱……”
怎么会后悔。
苏澈月耳尖微动,转头进了悦阳阁。
“多谢大公子挽留,我该回家了。”主室里有女子的声音。
“等等,”苏清阳随即开口,“你再留几日……我一定尽力找……”
那女子叹了口气:“二公子方归来,阳朔又刚受恶鬼侵扰,抱山宗定有许多要事需要你去忙。我不想拖你后腿。”
“没有的。”苏清阳连忙否认,“要忙也该是阿月忙,抱山宗的主人一直就应当是他,我和父亲只是暂时协助……”
“我不会放弃找青桑的。”他声含愧意。
室内安静,苏澈月不想继续立人墙下,抬手叩门。
打开门,苏清阳一脸窘色。
“阿月,这么晚了你……”
“我来看看那些人。”苏澈月面色不改,“这位是。”
“青枳。”姑娘站了起来,端庄行了个礼,告退了。
“青桑的姐姐。”苏清阳解释道,“田今巷之后,他就失踪了。”
苏澈月道:“毫无音讯?”
苏清阳凝重摇头。
“号令宗里的人,下山时一并帮忙寻一寻。”苏澈月说,“阿杰他们安置于何处?”
“偏殿,我带你去。”
“不必了。”苏澈月自有话要问他们,没打算让兄长跟着,“兄长请来的医修,我已经让他们都回去了。此事尚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越少人涉足越好。悦阳阁,兄长还是暂不要放人进来。”
苏清阳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苏澈月往外去了几步,忽又回头:“容澈月多问一句,兄长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苏清阳一怔,“没,不……算吧。”
他丧气垂头:“我叫她失望了,她不愿意留下来,我也不能强求。”
却听弟弟站在几步之外,如月下一只敛翅雪鸟,低低道:“不试试如何知道。”
“试什么?”
苏澈月突兀地转了人称,说:“试试让他留下来,爱上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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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生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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