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秦背着手站在兔子法官身后，长身玉立，大半身影隐没于黑暗。
他穿了件连帽衫，将帽边拉得很低，足以遮住大半张脸。再加上有兔子法官在前面手舞足蹈吸引注意，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包括坐在原告席上的他自己。
顺便一说，审判庭在受害者**保护方面非常完美。原告席上的自己原本穿着的蓝白校服变成了荧光黄运动服，高矮胖瘦也和真正的他有所不同。
“讨论环节结束，请陪审员们触碰鼠标、手机、电视等设备，投出被告赵明德是否有罪的一票。”
随着法官的话，讲坛与座席之间的空地上凭空出现几道光柱，红色代表有罪，绿色代表无罪释放，而蓝色意味着弃权和判处不合理、应重新商定。
红蓝光柱窜得飞快，赵明德慌了，疯狂锤动围栏，试图冲出阻隔。
“我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左右我的生死？你们这群杀人犯！”
他的叫骂无人听到。
“等着吧，老子总有出去的一天！我要冲去幼儿园报复社会，你们这群垃圾全都给我死！”
兔子身边的连帽衫少年动了动，似乎往被告席瞥了一眼。
江秦想：啊，原来赵明德这个时候嚷嚷的是这些，难怪最后被判处永久流放荒星。
光柱变动的速度趋缓，最终停下时，红色险胜。
“砰——”
公正之槌落下，兔子法官宣布最终判决结果：“罪犯赵明德，具有严重的报复社会倾向，尤其喜欢对弱小者下手。为避免无辜者受害，现审判庭判处赵明德流放资源匮乏的荒星，以弱者身份面对体格健硕的原住民，迎接原属于受害者的未来！”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赵明德嘶吼着被拎了起来，整个扔进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中。
“啊啊啊——”
兔子法官拍拍手，猩红腐烂的眼珠滚动，居高临下环视木偶。
也是透过屏幕，审视全球人。
在这双诡异眼珠的注视下，有人因超自然现象而激动、有人因罪犯得到应有惩罚而欢呼，还有许多人，在暗自庆幸自己犯罪早，没被抓住。
“法不及过往，就算是外星人，也不能跨越时空惩处我吧？”
逃脱法律制裁的一些人嗤笑，不甚在意地说着：“而且受害人全死了，证据也已销毁，还有谁能抓我？”
“咚、咚。”
剥皮兔子走回讲坛，宣布本次审判结束：“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将在审判之时，宣读那些被判决了的声音［1］。”
它仿佛看见、听见那些得意洋洋的声音，冷冷道：“沉冤总有昭雪之日，不要得意。”
警告完，兔子一挥手，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
教堂骤然炸出无数鲜花与彩带，它在纷飞的光点与花瓣中鞠躬：“罪犯赵明德后续受罚过程将在审判庭APP内持续更新，购买观看仅需一货币。”
“感谢大家对审判庭的支持，期待与你们再会~”
**
江秦猛地睁开眼。
眼前仍旧是楼道的漆黑，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掉落在地的一把剔骨刀证明赵明德存在过。
一门之隔的屋内，传来父母弟弟震惊兴奋的讨论声，关于手机上突然出现、无法关闭的直播和不能卸载的“审判庭”APP，关于同小区罪犯赵明德和那个不知名受害人。
刚才不是梦。
江秦将头埋在膝间，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
是恐惧？还是庆幸？
如果没有兔子法官的突然出现，他将在今晚被砍死在自家门口，鲜血淌进门缝，而门内的三个亲人绝不会给他开门。
等到他彻底咽了气、颓然倒下后，警察才会赶到这里，在父母凄惨的哭声中抓住罪犯，又在二人收钱写下谅解书后不甘心地放过杀人犯。
他的死亡只能换来赵明德几年牢狱之灾。
或许三年后，这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就能出狱，再次对无辜孩子痛下杀手。
而这一切都因为审判庭的出现消失了。
江秦低笑起来，简直想拍手称快。可惜他没有手机，无法观看赵明德的凄惨未来。
压抑着的低笑声回荡在楼道，江秦起身摸索到那把剔骨刀，下楼扔在铁皮大垃圾桶中。
垃圾恶臭的味道随风扩开，少年转身的一刹那，风忽然变了。
他的面前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光团。
[你好，江秦。]
光团发出平板无波的机械声，语速缓慢，确保面前的人类能够听清它的每一个字。
[我是审判庭系统，现绑定您为监察官001号，您的职责为调查违法犯罪事件，平息受害者怨气，同时协助系统开启审判庭，由系统充当法官处罚被告，并在这个过程中利用直播敛财，你我55分成。]
江秦震惊地瞪圆双目。
一道淡色虚拟屏幕在空中展开，光团登录独属于江秦的监察官账号，进入后台，按序展示各样功能。
［动态、好友、收藏、账户……这些不必赘述。
“案件管理”包含了您发起、参与、旁观的所有案件，您可在其中免费查看后续处刑过程。
“个人能力”指您可购买使用的各种超凡能力，有了异能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活下去。当然收费按秒计算。
“地图”指的是各种案件分布图，以现在为界限，左边是过去身陷囹圄不得解脱的灵魂，右侧则是尚未发生的恶性案件。］
随着地图展开，一道璀璨银河铺展开来。只是其中繁星代表的含义并不美好。
光团重点讲解了繁星代表的含义。
人死亡时怨念过重就会在原地形成一片死地，如同沼泽般吞噬周遭一切活物，并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
每一个繁星都代表了地球上的一个死地。
审判庭的工作就是化解冤魂恶念，阻止犯罪事件的发生，让地球重新变得干净美好。
江秦就是审判庭系统选择的第一个执行人，权利极大，只要不做出违逆系统的事，他不仅可以对任何人发起审判，还能扩展下线，招收更多执行者为审判庭做事。
［选择一颗星星，我将带你进入死地，亲历死者经历的一切。在这其中，你需要做出一些举动唤醒深陷负面情绪的死者，让ta们清醒着登上原告席，处罚凶手，为你自己和审判庭赚取更多金钱。］
［现在，请为您的专属法官设定外貌和性格。］
光团的一大堆话强行塞了过来，把江秦砸得一脸懵。
他急忙叫停：“等等，什么意思？你是法官？可你不是个恐怖兔子吗？”
“而且审判开启过一次，说明已经有监察官了吧，你也提到是监察官发现了赵明德的罪行。为什么分给我的编号是001？”
［因为那个就是你啊。］
光团叹息。
［你绑定本系统后救下的第一个人，是你自己。］
［顺带说，为了穿越时空救下自己，您向本系统贷款了6 237 469 456.19元，案件收益每晚0点结算，赵明德事件目前收益仅有3亿。加油啊小江，努力工作还债吧！］
江秦两眼一黑，身体摇摇欲坠。
没坠下去是因为他不想倒在一滩烂成水的西瓜上。
睁眼闭眼就欠了系统62亿！他从原始人还到数字生命都还不完！
［请您为系统设定外貌。］
光团又提醒一遍。
江秦闭目喃喃：“就兔子吧，我觉得那个造型挺好的，非常符合你抽骨扒皮的奴隶主形象。”
光团：［请不要抹黑审判庭最公平、最正直、最仁善的形象。］
**
江秦含泪认下了监察官身份和62亿巨额欠款，换了个连帽衫，回到过去，在赵明德出刀的一瞬间开启审判。
审判结束，时间回到正序。
江秦徒步走到三公里外的一家24h汉堡店，向系统贷款点了份单人餐填饱肚子。
点餐台后的女店员激动地和男友语音：“我花一块钱买了罪犯的处刑后续，真的看到他被扔到一片戈壁滩上，还因为降落地点在别人地盘被打了一顿！”
“哈哈，那家伙还心存希望，觉得国家会派人救他。”
男生接话：“不可能。我看某乎大佬分析，那个地方根本不存于地球！处决他的力量一定来自于高维世界！”
女生毫无心理负担地嘲讽：“潜在杀人犯死了活该，免得再对无辜人动手。对了，你别买视频，审判庭APP虽然不能截图，但你可以用我手机看，能省一块是一块。”
贷款吃饭的江秦：“……”
鱼哭了水知道，他哭了只有兔子知道。
再次到家已是半夜，父母弟弟鼾声如雷。
江秦轻手轻脚地走进杂物间，里面放了张极窄的床。
他在兔子指引下选择了地图左侧靠近中轴、较为黯淡的一颗星星，然后躺在窄床上，双手覆于腹部，合上眼。
尘封的过去缓缓浮现。
-
“老师，这道题有点难，您可以教教我吗？”
破旧简陋的教室内，身穿无袖背心的寸头男生合着双手，苦苦哀求：“求求您了，我真的很想走出大山。如果不能考上好的大学，我一辈子都只能困在山里了。”
“我爸妈、三个姐姐把所有好东西都让给了我，我是全家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辜负他们……”
他衣衫破旧却洗得极为干净，双目微湿望向别人时，总让人联想到幼小的黑棕色土狗，笨拙却真诚。
江秦睁开眼，直视男生澄澈的双眼。
然后，一股强烈的恐惧和恶心感席卷而来，江秦胃里翻江倒海，酸水涌上喉头。
男生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好好站在面前的青年教师猛地推开他，冲出教室，脸色瞬间变得晦暗难明。
难道发现他的意图了？
就算发现了，他也绝不会放弃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男生：你怎么知道我叫耀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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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负债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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