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独身公寓,一个男人独自坐在书房里发呆,书桌安排在明窗前,窗外,夜色幽昧,那轮月,仍旧被一片云,半遮面。
“阿四,我答应了浮生的求婚。”
“周阿四,我绝不会同你结婚。”
姐妹两个通通拒绝他选择旁的男人,他堂堂周家阿四大好男儿,就如此不可爱吗?
“周阿四,出来喝酒。”
电话里是萧经业跃跃欲试的声音,他嫌吵,将听筒搁远了些,对方“哇啦哇啦”讲些什么,他也无心细听,随手拿起笔筒里那只羽毛笔又觉得无聊将它丢进去。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啊?”听筒里的萧经业喊过来,“我跟你讲…”
“懒得动。”萧经业喋喋不休抛出一箩筐,他却只回复这一句。
萧经业仍是不死心的:“来嘛,不来会后悔一辈子哦。”
“神经!”
“随你,不来就断交!”
驱车赶赴事先约好的地点,周泽安排司机晚两个小时来接,被等候多时的萧经业搭住肩膀,听他眉飞色舞地邀功。
“哥,今天约你可不光是喝酒叙旧,这里头可有热闹看。”
“神秘兮兮的,你金屋藏娇?”
周泽被他揽着往红灯深处去,这是一间门脸狭窄的酒吧,名叫“有心人”,因地处偏僻,隐匿在闹市深巷,又因昂贵的价格,令一般老百姓望而却步。
“嗐,金屋藏娇倒是真,只是这藏娇之人可不是我,我乃真君子始风流……”
萧经业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立马停下喋喋不休的唠叨,抬眼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
“有心人”字形的霓虹灯交错滚动,明明灭灭的光源映照出拥吻的情人,那一对密不可分的轮廓,刺得人眼疼。
“嗐,我刚要同你讲呢,这金屋藏娇你也见到了,就是……”
萧经业的话还未交代清楚,身旁的男人已经一个箭步冲向暗影深处。
“有心人”三个字依旧霓虹闪烁,周泽攥紧了拳头,他顾不得考虑哪根筋搭错,走上去扯住他的衣领给了宋何书一拳,拉着胡蝶转身离开。
宋何书回过神,稳住踉跄的身形,追过去揪紧周泽的衣领,不遗余力地揍了他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胡蝶冷眼旁观,端起事不关己的模样。
两头暴怒的如同雄性狮子的男人终于在对方身上发泄完体力,停止凶狠的攻击,宋何书瘫靠在墙角,喘息不匀,周泽拍拍裤腿起身,捉住胡蝶的肩膀欲带她离开,她故作挣扎,眉宇间尽是不乐意的怒火,周泽懒得理会,不动声色地将手掌沿着她的肩膀滑进她的掌心,与她五指相扣。
胡蝶突然不动了,偏咬住下唇,不看他也不做声。
宋何书欲追来阻拦,胡蝶不想他再为自己受伤,忙告诉他自己不会有事。
胳膊被拽疼了,人也被拽得东倒西歪,像是个被农夫抗在肩头的稻草人,可身前的男人呢,硬邦邦的,不言语,不做声,也不给她个好脸子看。
胡蝶气急败坏,甩开他的钳制,却又叫他捉住,她激愤地喊道:“放手。”
“你不爱他。”
周泽猛然往她的心湖抛出个手榴弹,直接将湖炸出个水花四溅的大坑。
胡蝶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浑身的毛像倒刺般根根竖起,她严词质问他:“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与他的情谊!”
“你若真心爱他,就不会当众与他激吻。”周泽信誓旦旦。
“你胡说!”
“我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我了解你。”周泽双手抱起胸,摆出骄傲的模样。
胡蝶眯起眼睛左看右看,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志得意满的神气,她也将双手抱起胸,隐藏火气,唇微微一勾,似笑非笑:“你以为你是我谁?”
“我是你四哥。”他愈发骄傲啦,像是充了氢气的气球要上天!
四哥,四哥,她恨急了这个称呼。
真该拿根绣花针戳漏他的气!
胡蝶甩脱他的手,扭头就走,高跟鞋发出冷硬的踩踏声。
“阿蝶,别耍小孩子脾气,跟我回去。”周泽跟在她身后,也不敢靠太近。
胡蝶疾走几步,突然回身,幸好他刹车够快。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要是眼神能放出冷箭,他此刻该是满心窟窿!
“我不要回去。”
“我答应你退婚,这总行了吧。”周泽终于开口,又补充一句,“不过你得答应跟宋何书分手。”
“你凭什么!”
“凭…凭我是你四哥!”周国泽挺了挺强壮的胸膛。
“你不讲理!”说毕,调转身子就要跑。周阿四一把将她胳膊拖住:“不要乱跑,我送你回家去。”
.
一路无话,不觉已到了梨花胡同,刚一到胡宅宅门外,只见停着一辆汽车,方锦绣从汽车后排下来,老远地就笑盈盈唤阿蝶:“嗳唷,阿蝶,好久不见了。”
方锦绣是胡蝶的闺中密友兼大学同学,方锦绣的姑妈还是胡蝶的表嫂,两人的关系可谓亲上加亲。
胡蝶这时要躲闪,也是来不及,只得笑着迎上前去,锦绣顺势握住胡蝶的手,热络地同她攀谈:“我刚从岭南回来,带了一筐鲜荔枝特意给你送来,我这一去三个月特别想你,今天原本想和你聊聊天,却扑了个空。”
“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天色已晚,也不好请你进去再坐一刻。”胡蝶遭遇了今日一场祸事,实在疲于应付,只想泡个热水澡钻进暖被窝好好休息一夜,余下的事情留待明日。
“今日是决计没有时间,我得回去陪妈妈爸爸用晚饭,明日黎姑妈约我打牌,我也不得空,后日吧,后日我来找你,我们约着到公园里坐坐也行,在玻璃花房喝下午茶也行,总之,我必须好好和你谈谈。”说着话,握着胡蝶的手,摇撼了几下。
“好,我必定除尘洒扫,恭候方小姐大驾。我们再会。”胡蝶松开手,高视阔步的,径自去了。
锦绣眼望着她在幽深门庭里,没有了影子,这才对周泽笑道:“你得罪她了?”
周泽不作声,只是笑笑,锦绣走上前一步,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会劝劝她的,她的性子倔,对待她你得学着放风筝,该紧的时候紧,该松的时候千万松一松,她在外头漂泊日久,身心俱疲,我们这些亲朋旧友总该体谅她多些。”
“谢谢。”周泽勉强笑了一笑。
“不客气,我先坐车回去了,有空再聚。”
周泽目送锦绣坐车离去,又昂着头望着胡宅门前的梨花树出了一会儿神,忽而一辆人力车,叮叮当当,一路响着车铃过来,推车的小贩远远地吆唤着,月色四合,胡同静悄悄的,他招一招手:“来碗鸡汤小馄饨,葱姜蒜都来点。”
小贩不说二话停稳人力推车,将一盏小煤油灯扭亮,放出一种淡黄色的灯光,照着那件黑乎乎的木头锅盖,小贩接开锅盖,一股热腾腾的蒸汽朦胧了灯光,接着往锅里下馄饨,估摸着有一碗的量,便拿起一旁的豆青色海碗,在各色佐料碗里拈冬菜、紫菜、香菜、虾皮、青韭,又用汤匙舀上一点子白胡椒、酱油、醋,海碗碗底铺了浅浅的一层,等胖乎乎的馄饨浮在滚水水面,小贩拿起一把将它们通通盛进海碗,又换了一把长柄铁勺,在另一口小锅里舀了鸡汤,小贩这才笑眯眯地问:“客官,要不要香油辣椒油?”
周泽看着泛黄色鸡油的汤面,点点头:“都来点。”
“得嘞,您的鸡汤馄饨,您是在这儿吃还是?”
“我端进家里,给我小妹当作夜宵。”
“得嘞,我给您准备一个托盘,这碗烫得很,明日我到府上来取碗,您给馄饨的钱就行。”
人力车远去了,鸡汤馄饨的香气飘散在胡同里,周泽端着托盘,摇了一摇头自嘲道:“哼,好心没好报。”说着,抬手拍了拍胡宅宅门,倏忽间,门自内打开,踏着水样的月色,周泽走了进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