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为喜欢吧……老师的作品我基本都看过,不管是悬疑题材还是古权……”
季源生话说到一半停止,看着姜灿儿突然煞白的脸问:“你怎么了?”
姜灿儿捂着心脏,嘴上没说,心中怒道:你说怎么了?被你的大喘气差点吓死了。
季源生似乎也有些反应过来,呵呵呵的笑了,岔开话题问:“不过,你真的不记得了?”
姜灿儿抬头,“记得什么?你是说在黄桃台咱们见过吗?”
“嗯。”
黄桃台每天都有不同的艺人来录节目,她又怎么可能记得每一张面孔。季源生的眼神很是认真,倒让姜灿儿有些不好意思说她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也不想撒谎。
正要开口时,程诺那边儿开始喊话催人了。还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姜灿儿连忙对季源生道:“诶呦,程导开始催人了。咱们下次再聊,你也赶紧准备去吧。”
“哦……”
姜灿儿伸出手指,“不过我得再确认一下,你不会把我对‘他’做过的事说出去对吧?”
季源生点点头,诚恳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抓着别人把柄以此为乐的人。”
姜灿儿也点点头,默默把“没看出来”的话吞了下去。
“这事儿,以后就是咱们之间的秘密。”季源生笑着冲她wink一下,随后就赶去化妆间了。
姜灿儿站在原地,好笑的想:还行,还挺好糊弄的。
困扰了她好几天的事情,居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有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感,姜灿儿浅哼着调子回了导演帐篷,结果刚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险些吓退出去。里面加上导演七八号人,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程诺黑着脸,看着正在打电话的演员副导。
演员副导举在耳边的手机嘟了几声后并未接通,只得凝重着表情对程诺说:“导演,他助理电话打不通。”
“还给他助理打啥呀,直接给他打啊!”程诺在发飙的边缘。
姜灿儿悄悄拿手机给场记小妹发消息问发生了什么,场记小妹发了个哭哭表情,说男三又迟到了,电话也打不通。
男三,李子陌,也就是姜灿儿前几天一气之下差点写死的资方演员。不过说是男三,戏份其实快和男一齐平了。屏幕又弹了几条消息,是场记小妹在吐槽,说昨天有场重头戏一直过不了,李子陌就耍脾气,说自己看不懂剧本,拖着所有人等他。总之昨天有好多突发情况,下次当面和姜灿儿说。
姜灿儿回复行,然后按灭了手机。
看不懂剧本?姜灿儿笑了,她还是对工作太认真了,用心改了那么久的剧本,结果演员连看都看不懂。而且一般像这种小牌大耍的演员,都精通于推卸责任,场记小妹碍于转述视角,不好直说,姜灿儿又不笨,自然明白“看不懂剧本”的话外之音——怪剧本写的太烂,所以才害得他看不懂,拖拍摄进度。那么自己今天究竟是被谁叫来的,也显而易见了。
李子陌迟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一见程诺就道歉,听起来却毫无愧疚之心。
“导演,都怪我那助理,他起晚了把我也叫晚了!不好意思啊。”李子陌一只手拿着美式,一只手插在裤兜,吊儿郎当的站着,程诺脸黑的快炸了,其他工作人员虽然有些看热闹,但心情也是极为不爽的。
不过李子陌倒还懂点人情世故,让助理定了几百份奶茶分发,并承诺今天的饭都由他包了。工作人员本就不敢说他什么,这下更不好说什么了。
导演和演员在讲戏,姜灿儿在帐篷内已经开着电脑想办法改男三的台词了。旁边的实习编剧程佩佩一边嘬奶茶,一边对姜灿儿说:“好讨厌啊,但又拿他没办法。最讨厌李子陌这种明星了,平时的人设又是温柔体贴又是高情商的,但只有接触了才知道本人有多讨厌。”
程佩佩也是个靠关系进来学习的大小姐,说话无所畏惧的,姜灿儿心累,但还是对这个也算是她半个徒弟的人教导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喝了人家奶茶,就别说了。”
“姐你之前不也……”
姜灿儿赶忙捂住程佩佩的嘴巴,悄声道:“那你见我啥时候片场多嘴了?”
程佩佩点点头,姜灿儿以为她懂了,这才松开手。
“姐,怪不得你不喝。”
“我不是不喝……”姜灿儿头疼。
“姐,那我给你也领个去?”程佩佩说着就要起身,姜灿儿连忙把她按下去。
“行了,一会儿让导演看见你又在片场乱转,小心卸任你。”姜灿儿吓唬道,却也不是危言耸听,程佩佩瘪着嘴巴,可算是消停下来。
这时工作人员掀帘,冲里面的姜灿儿说:“姜老师,程导找你。”
“哦,马上来。”姜灿儿站起来。
“找你干嘛?”程佩佩疑惑的问。
“不知道。”话虽这么说,姜灿儿心中却想的是:果然,有人要找她麻烦了。
她刚走出几步,程佩佩就在身后无聊的打起了哈欠,姜灿儿突然灵光一动,折身回到程佩佩身边,俯下身问:“你是不没事干?”
程佩佩还以为姜灿儿在批评她,怂怂的否认:“没有……”
“没有事干是吧。”姜灿儿罔若未闻,“那正好,给组里帮帮忙。”
“帮忙?”
姜灿儿勾唇笑道:“小忙,很简单的~”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啊?”才刚派人去叫,李子陌就不耐烦的冲一旁的助理抱怨,话却是阴阳给旁边的程诺听,“逸轩的编剧待遇还真不错,既能待导演帐篷,工作时腕儿还比演员大。”
程诺晃着手讲道理般说:“诶对,我们逸轩啊,一般比较惜才,拿实力换待遇,这跟你们公司的评判标准还不太一样。”
论谁听都知道程诺这是忍无可忍的讽刺,偏偏李子陌听不出,还在自顾自的说:“实力?不敢苟同。我觉得吧,姜老师的台词还是写的太复杂了,一味的词藻堆砌并不代表文笔好。”
李子陌一边说着,一边一副很有思考的模样,季源生没忍住笑了一声。
“程哥,我来了。”姜灿儿小跑过来,站住。程诺对着她朝李子陌方向扬了扬下巴,姜灿儿这才看过去。
李子陌趾高气昂道:“编辑老师,你来的太慢了,但因为是你写的剧本,有些地方一定要你来讲才行。”
姜灿儿并未理会前半句话,礼貌道:“请说。”
“麻烦你讲解一下,这场戏里死的是‘我’的仇人,为什么‘我’全程没有台词?直到仇人死后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李子陌饰演的男三陆鸣是季源生所饰角色乔末的父亲乔盛泽的书法徒弟,后来乔盛泽因为私欲陷害了陆鸣父亲,害得陆鸣一家家破人亡。多年之后,一切水落石出,陆鸣跟着男主一起来逮捕已是瓮中之鳖的乔盛泽,而面对昔日恩师,亦是血海仇人,陆鸣心情复杂。于是选择在仓库外,靠在车上默默等待。直到听见乔盛泽被击毙的声音,他才湿润了空洞的眼睛,半哑着念出了当年乔盛泽最常写在宣纸上的诗。
不过因为剧本大改,男主现在正在医院死守昏迷的女主,逮捕乔盛泽的戏份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陆鸣的身上。
姜灿儿不想改变陆鸣的人物调性,所以只得把剧情改成陆鸣在逮捕乔盛泽时始终没有说话,直至乔盛泽被击毙后,陆鸣拖着步子走出仓库时才半哑着吟诗。
但这就相当考验演技了,没有台词全靠神态。就像现在这场戏,乔末为了父亲劫持了一名人质,随后被击毙坠楼,乔盛泽趴在地上嘶吼哭喊,陆鸣的心情是相当难以捉摸的,他既有不忍,也有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轻微畅快,但很快都被悲痛占据。
这场戏演好了一定能出圈,演不好就很呆,没准会被嘲出圈。
姜灿儿不信导演没和李子陌讲戏,但她还是耐心的又解释一遍:“是这样的,李老师,乔盛泽的身份此前一直都是陆鸣的恩师,现在突然巨变成了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信息太多,伤害太大,陆鸣他一时接受不了,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仇人,也不愿意面对,所以才始终回避乔盛泽的对话。”
“那他也太软弱了吧!”李子陌肆意笑道。
姜灿儿感觉余光中的程诺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好笑地想:难得啊,程诺还有被气成这样的时候。
“李……”
“导演。”
姜灿儿刚开口,李子陌就打断了她,他瞅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姜灿儿继续对程诺说:“我觉得吧,像这种不出彩的人设,咱们可以舍弃。”
舍弃?姜灿儿后牙都要咬碎了。
季源生开口:“李老师,这就看每个人对角色的理解了,你觉得他人设不出彩,我倒觉得陆鸣是个复杂立体的角色,正是因为他一句话没说才显得他心里憋了千言万语想说。”
季源生的话像是说到了程诺心坎上,他马上用他嘹亮的嗓门回应:“唉——对!不管什么作品都讲究留白,你一下子把话全说了,观众说啥?”
李子陌见导演态度偏向姜灿儿,有些气急败坏,“导演,我们公司推荐我来就是希望这个角色能给我带来正面效益,我不认为懦弱的人物能给我带来正面效益。”
程诺的脸刷一下变黑,但碍于不能撕破脸,还是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那你觉得怎样能带来正面效益?”
“我觉得,这边儿剧情得改,台词也得改,像最后一句台词突然开始说文言文,感觉有点像故意装b。”
“文言文?”姜灿儿诧异,她什么时候写文言文了?
“我在和导演说话。”李子陌冷声说,将排挤摆到了明面。
季源生把剧本递到姜灿儿面前,指着剧本上最下面的一行句子:常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这是古诗。”季源生道。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在说出后使得周围一圈莫名安静了。尴尬了。暴露了李子陌较低的文化素养,以及未对剧本做足功课的事实。旁边不小心听到对话的工作人员赶忙背过身去偷笑。
“我知道是古诗,但突然冒一句古诗不奇怪吗?”李子陌梗着脖子,嘴硬道。
还在暴露。姜灿儿心中想。
“李老师,前面小演员的戏份您可能不知道,陆鸣小时候和乔盛泽练书法,这句诗就是乔盛泽最喜欢写……”
“程导。”姜灿儿还未说完,李子陌就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我觉得有时候女性写的剧本格局没有那么大,就是有时候经常抓不住重点,太过在意儿女情长。以我的理解,这场戏的重点就是贪官伏法,就是要告诉观众遵法的道理,起警示作用,而不是……”看似理性的探讨剧本理解,却时不时露出轻蔑的神态,姜灿儿眼皮轻跳,心中不是滋味。
刻意忽视也好,不尊重作品也罢,姜灿儿都还能忍,但她最忍不了的、平生最恨的,就是被某个性别高高在上的审视。她再笑不出来,僵着脸站在原地。
而李子陌的报复远不如此,不过是打断几次对话算得了什么报复?在和程诺提建议的期间,姜灿儿始终被晾在一旁,直到说完才瞟了一眼正欲开口的姜灿儿,傲慢抢话道:“姜老师,说半天我估计导演也口渴了,我助理抱着我的外套不方便,正好这里用不到你,不然你给我们接点水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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