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老师！”
姜灿儿刚回到帐篷里还没坐下，李子陌的助理就追来了。他手上还抱着李子陌昂贵的品牌外套，肩上挎着背包，镜框滑到鼻梁中段都来不及推，显然是被李子陌催着赶着跑过来的。
“编剧老师，刚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真的真的对不起。”他尽量弯腰表示尊敬，眼神祈求的看着姜灿儿。
姜灿儿轻拍他的胳膊，循序渐进，“来，站好。你姓什么？”
“老师我姓刘。”
“小刘，你的意思是什么我清楚，但我并不是视频的持有者，你有事情不能找我啊。”
助理听后转而将目光移向程佩佩，程佩佩原本在看戏，突然提到自己，于是无措的看了看助理，又看了看姜灿儿，最后低头玩起了手机。
无计可施的刘助理只得再次转向姜灿儿:“程老师……我们真的知道错了。”随后猛的朝姜灿儿鞠躬，朝程佩佩鞠躬，“真的麻烦了！我家演员在上升期，真的很关键，真的麻烦你们了！”
九十度的身姿没有得到答复便僵着不动，姜灿儿叹了一口气，“佩佩，说话啊。”
程佩佩向来也不是个爱刁难别人的人，听到姜灿儿的发号施令，于是说:“知道了，视频我会删了的。”
闻言，刘助理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姜灿儿，眼中既有期待，又有不确定的试探。姜灿儿知道刘助理的意思，他一定得听见自己的回答才能去给李子陌交差。
而姜灿儿偏装傻说:“小刘，她同意会删了。”
“可她的态度，不能代表您的态度啊。”
姜灿儿故作为难的苦笑:“怎么不能？你不是也代表李子陌来道歉吗？”
“我……”助理呆住。
“难道你们可以，我们就不可以吗？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助理总算听懂姜灿儿的意思，他神色尴尬的起身，“我明白了……编剧老师，一会儿李老师休息了我就让他赶快来找您。我先走了。”
姜灿儿笑而不语，目送李子陌的助理离开。
说是等休息了来找姜灿儿，但李子陌其实也怕丢人，还是让助理来请的姜灿儿，想去房车里谈，姜灿儿以工作不便为由敷衍过去了。最后还是李子陌拍完工厂门口的戏后亲自来请姜灿儿的，姜灿儿自然也不再推脱。
走到房车前的位置其实已经可以提供安静的谈话空间了，姜灿儿叫住不情不愿的李子陌，说:“李老师，有什么话在这儿就赶快说吧，说完我还要还去工作。”
李子陌转头，深吸一口气，从嘴里憋出三个不成句的字。姜灿儿是真的没听清，啊了一声。
李子陌攥着拳头，心里骂了句装什么。
姜灿儿注意到他的手，气笑了:“你好像很生气？”
“没有……”李子陌咬牙切齿道，“姜老师，刚刚我言语多有冒犯，请您原谅。”
姜灿儿注视着对方，“李老师理性的讨论剧本，没有做错什么。”
“不……”李子陌缓缓低下头，声音像是费了极大力气才从牙缝挤出来的，“我做错了。”
“那你的意思是？”姜灿儿抱着胳膊，觉得这样一句一句引导很费劲。
“我想请您原谅……”
“……”
“对不起。”
终于听到这句道歉，姜灿儿冷哼一声。
“想让我删视频？”
“是……”
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了。
姜灿儿并不着急回应，只是静静注视着李子陌，看他站立难安，着急听到回应却听不到，想抬头又偏偏有了胆怯情绪。李子陌始终低着头，垂着眼，就算他再看不惯姜灿儿，此刻却是不敢看姜灿儿，也不敢催促，只是独自煎熬着。
终于，姜灿儿开口，“我要先和你表明立场。程导既然用你，那你就是他请来的演员，我尊重他，自然不会找你麻烦。我之所以让我的下属在旁边录花絮，也是偶然，看她没事做才让她去帮忙的。这个视频之所以成了什么炙手可热的东西，全权在你的一言一行。”
姜灿儿这样说，一是为了让事情定性为意外，二是为了将程诺和佩佩都撇清出去。
她从口袋拿出内存卡，交给李子陌，继续说:“视频没有备份，你尽管放心。”
李子陌捏着手心的卡，依旧是低头认错的样子，肩膀却逐渐舒展，呼吸顺畅起来。
可姜灿儿的话还没有说完:“至于你这个人，我不原谅。”
末尾清晰决绝的四个字传进李子陌耳朵，他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原谅。”
刚刚点头哈腰这么久，搞半天都白搭的是吗？李子陌的脸迅速憋红，想骂人又怕再被姜灿儿做局抓住什么把柄。
可到底要找回些面子，李子陌迅速将软弱抛之脑后，挺直腰板，“你不是在人前装的很大度吗？现在为什么不装了？”
“你也说了是人前。”
李子陌恼于姜灿儿总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他指着姜灿儿，讥笑:“真没想到，没想到姜老师这么会那些弯弯绕绕，话里藏话、绵里藏针的事情看来做的很娴熟啊，不愧是编剧老师。”
“成语说的不错，比刚才有文化。”姜灿儿不以为然，“首先，谢谢你的夸奖。另外，在你话里有话，意有所指的说我时，你也会这样骂自己吗？”
“我不过是开个玩……”
“玩笑？”姜灿儿打断，“到现在还要嘴硬。”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不原谅我？”李子陌说，他突然冷笑:“姜老师，你在这个圈子待这么久了都不明白吗？到底谁会为了这点破事就和背后有资本的演员结仇啊？”
姜灿儿的脸定的很平，“这个圈子的态度不代表就是我的态度，你最好还是多混几年再来和我讲道理吧。我不知道你是凭借什么才有底气今天这样刁难我，但这是个讲利益的圈子，人一旦失去商业价值，很快就会被淘汰。你知道程诺导演当年为什么非要让我进逸轩吗？因为我有价值。因为我手上有他今后数年都要影视化的作品。你们公司就是再宠爱你，我想他们都不会得罪一个和程导有强绑定性的人吧？”
李子陌的脸色又一次泛白，他也知道，姜灿儿的敌视是针对他的，而非公司，真要硬碰硬，他也没有把握公司会为了他去得罪姜灿儿。正如姜灿儿所说，她和程诺有强绑定性，在这样的强绑定性下，如果姜灿儿真的铁了心的记恨自己，那往后她手上的好饼，恐怕再也轮不到自己了，而公司内众多的后起之秀虎视眈眈……
直到此刻，李子陌才后知后觉的品味出自己的处境，原先没有看清自己，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拳头攥的愈发的紧。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剧组碰到硬茬，以往他总是被哄着惯着，何时被这样压制过？
姜灿儿向前靠他更近，无意挑衅，却是无形施压，“现在让我这个过来人给你讲讲道理吧，这个圈子，不收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没用的人，二是蠢人，而你……”
姜灿儿没有说下去，只是挑起嘴角，轻笑着将刚刚对方对自己的轻视全部都嘲讽回去。
李子陌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
“李子陌，我知道你的内心想法。我混的的确算不上出人头地，但决定像你这类演员去留的权利还是有的。哪怕别人习惯了睁一眼闭一只眼，我也会嗤之以鼻、死磕到底。”姜灿儿直视着李子陌不甘服输的眼睛，声音逐渐加重:“所以我也把话放这儿了，从此往后，像你这样无耻行径的带资咖，绝不可能，出现在我的剧组里！”
阳光下，李子陌的额头起了薄汗，他微启嘴唇，却是半天讲不出一句。
姜灿儿看着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她虽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其实心脏早砰砰砰的在胸膛打起鼓点，放狠话这种事，即便在这样的年纪，还是让她紧张无比。
姜灿儿呼出一口气，明明刚向李子陌表明决心，马上就有些后悔了。反正李子陌也低头了，也认错了，自己也反击了，是否那时顺着台阶下会更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又何必把矛盾闹到明面上，把话说的那么绝呢？
可如果再给姜灿儿一次机会，她觉得自己还是会选择那样做。有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罢了。
程佩佩担心姜灿儿，因此一直在不远处注视着，见姜灿儿过来，小狗似的迎上去了。
程佩佩是个单纯的女孩。姜灿儿想。
看着对方一路叽叽喳喳和自己吐槽李子陌，还义愤填膺的说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以后，要是没有侵犯到你的利益，就不要轻易站队。”
“为什么啊？”程佩佩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不为什么。”姜灿儿说，“你说话口无遮拦，性格又天不怕地不怕，天选的当枪使的料子。”
程佩佩觉得肯定是路上多嘴又惹姜灿儿不高兴了，但还是有些委屈道:“姐，干嘛突然说我啊？”
姜灿儿没有回答，沉默了。而沉默过后，是突如其来的道歉。
“对不起。”
程佩佩讶然失色:“啊？姐你干嘛道歉啊？”
姜灿儿看着她，眉头微蹙，有些生气，“我刚才利用你对付李子陌，这点你都看不出来？”
程佩佩眼珠晃动，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姐！你现在教训我半天就是为了这个啊？”
“不然呢？”
“这有什么啊，反正姜姐你也总是帮我啊。而且，姐你明明自己也经常帮别人出头，为什么你就是英雌救人，我就是被当枪使啊？”程佩佩说到后面，倒真的有些愤愤不平。
“那能一样吗？我是主动的，你是被动的，我有能力，我想帮自然就能帮，你呢？”姜灿儿的手指点点程佩佩的肩，“你有什么？”
“那我也是主观想被姐利用，姐利用我，就说明我有用。”程佩佩反驳。
姜灿儿哑然，感动是其次的，更多的，居然是恨铁不成钢。她看着程佩佩那副得意的小模样，一把揽过她的脖子，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程佩佩笑着挣脱后赶快跑远了，一边整理发型一边控诉:“干嘛呀~”
“唉，真是个傻姑娘！”姜灿儿说。
程佩佩不服气:“你也不聪明！”
姜灿儿笑着叹了一口气，妥协的想:算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