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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赐婚

郢都的初雪来得悄无声息,细碎的雪花覆盖了太学的青瓦飞檐,也未能冷却朝堂上因一桩荒唐旨意而骤然掀起的波澜。

起因是一场宫宴。国公难得兴致高昂,多饮了几杯陈年佳酿,酒意上涌时,看着席间风姿卓绝、才名满京华的颜清徽,又瞥见一旁端庄秀丽、出身相府的柳如絮,一个荒谬的念头便借着酒劲脱口而出:“颜爱卿才貌双全,柳相千金温婉贤淑,真乃天作之合!朕今日高兴,便做主为你们赐婚!择日完婚,成就一段佳话!”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颜清徽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一贯温润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柳如絮更是如遭雷击,手中的玉箸“啪嗒”一声掉落在案几上,脸色煞白,娇躯微颤。丞相柳元辅亦是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皇帝金口玉言,又是醉中戏言,此刻反驳,恐引雷霆之怒。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出宫墙。当谢长明从他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处得知这晴天霹雳时,他正在府中自斟自饮,幻想着如何博取柳如絮的欢心。

“哐当——!”

精美的白玉酒杯被他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站起身,不顾家仆的阻拦,疯了一般冲出府邸,策马狂奔,直冲颜府!

“颜清徽!你给我出来!”谢长明像一阵狂风般卷进颜府前厅,双目喷火,一把揪住闻讯赶来的颜清徽的衣襟,声音嘶哑咆哮,“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你对如絮无意!你说过会帮我!现在呢?陛下赐婚?!你……你是不是早就存了这心思?!枉我把你当兄弟!你竟如此卑鄙!”他语无伦次,愤怒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颜清徽被他揪得一个踉跄,却并未反抗,只是冷静地掰开他的手,目光沉静地看着他:“长明,冷静!此事非我所愿,更非我所求!我也是刚刚得知。”

“非你所愿?”谢长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颜清徽,悲愤交加,“那陛下为何偏偏赐婚于你?!为何不是别人?!颜清徽,你扪心自问,以你的家世、才貌,若真无意,为何不早早定亲?为何要让她……让她……”他说不下去,一想到柳如絮要嫁给别人,心就像被刀剜一般。

“谢公子此言差矣。”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柳如絮在侍女的陪伴下走了进来。她已换下宫装,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袄裙,脸色虽还有些苍白,神情却已恢复了镇定,甚至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疏离感。

她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过愤怒的谢长明和脸色难看的颜清徽,最终落在颜清徽身上,微微颔首:“颜公子,此事非你之过,无需自责。”她转向谢长明,语气疏淡却清晰,“谢公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即便陛下赐婚,即便对象是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颜公子,”她顿了顿,目光坦然,“于我而言,这也不过是另一重枷锁罢了。我柳如絮虽为女子,亦不愿做那攀附乔木的丝萝,更不愿一生困于他人强加的‘佳话’之中!”

她的话语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风骨。谢长明被她话语中的决绝刺得呆立当场,满腔的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只剩下冰冷和茫然。颜清徽眼中则闪过一丝欣赏与歉意。

“长明兄,强扭的瓜不甜。”颜清徽轻叹一声,“况且,此事背后牵扯甚广,颜柳两家若结姻亲,权势过重,恐非陛下乐见,亦非家族之福。”他点出了更深层的政治隐患。

仿佛是为了印证颜清徽的担忧,当颜清徽回到内院,将此事告知母亲颜夫人时,这位素来沉稳的尚书夫人眉头也紧紧蹙起。

“徽儿,你分析得极是。”颜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凝重,“陛下醉中戏言,虽未必深思,但颜柳联姻,确实会打破朝堂平衡,招致陛下猜忌,后患无穷。这婚,必须退!而且要退得巧妙,既要全了陛下的颜面,更要顾全柳家小姐的清誉。你需寻个稳妥时机,委婉地向陛下陈情,态度要恭谨,言辞要恳切,万不可让陛下觉得是颜家恃宠生骄,藐视君恩。”

赐婚风波还未平息,太学里的气氛却因裴衍的一堂课而变得诡异起来。

裴衍依旧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宽袍大袖,头发随意束着,几缕发丝垂落额前。他踱步走进讲堂,目光在底下正襟危坐的学生们身上扫了一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今日,不讲经,不论史。”裴衍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为师要教你们一个道理——‘先发制人’。”他顿了顿,看着学生们好奇又茫然的眼神,慢悠悠地走到讲席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

他旁若无人地弯腰,脱掉了脚上那双沾了些泥泞的、半旧不新的长靴!紧接着,又慢条斯理地褪下了那双显然穿了很久、边缘磨损的布袜!

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汗液、泥尘和陈年脚气的浓烈异味,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在大殿内弥漫开来!那味道是如此霸道、如此具有侵略性,仿佛拥有了实质,瞬间钻入每个人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呕——!”

离得近的几个学生脸色骤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慌忙用袖子死死捂住口鼻,强忍着呕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恨不得离那源头越远越好。其他学生也纷纷变色,或屏住呼吸,或面露极度厌恶之色,整个讲堂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尴尬和恐慌。

裴衍却恍若未觉,赤着那双不算干净、甚至有些粗糙的脚,大大咧咧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还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脚趾。他环视着底下学生们丰富多彩的痛苦表情,慢悠悠地开口:“为师这脚,奔波一日,有些乏了。哪位‘贤徒’,愿来替为师穿上鞋袜?”

死寂。

比刚才更加彻底的死寂。落针可闻。

学生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抗拒和难以置信。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替先生穿鞋或许勉强算尊师,可替先生穿那双散发着恐怖气味的袜子?这……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程怀瑾性格最为爽朗豁达,平日里最不介意做这些看似低微之事。但此刻,那股浓烈的异味实在超出了她的忍耐极限。她眉头紧锁,几次想站起来,但生理上的强烈不适让她最终只是握紧了拳头,脸色憋得通红,终究没能迈出那一步。

时间一点点流逝,气氛尴尬得几乎要凝固成冰。裴衍就那么赤着脚站着,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眼神却越来越冷。无人应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个身影平静地站了起来。

是颜清徽。

他脸上没有任何厌恶或勉强的表情,步履沉稳地穿过众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鄙夷的目光,走到裴衍面前,微微躬身:“学生愿为先生效劳。”

裴衍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哦?清徽啊,你不嫌为师这脚……臭气熏天?”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颜清徽的内心。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颜清徽身上。

颜清徽神色不变,语气平和而坚定:“先生传道授业解惑,恩同再造。学生为先生着履,乃弟子应尽之礼,何敢言嫌?”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弯腰,拾起地上那双沾着泥泞的布袜。那浓烈的异味近在咫尺,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他单膝跪地,动作沉稳而恭敬,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污秽的袜子,而是稀世珍宝。他先是用一块干净的布巾,仔细而快速地擦拭掉裴衍脚上明显的尘土,然后才稳稳地、一丝不苟地替裴衍穿上布袜,再套上长靴。整个过程,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或作态,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师道的尊重和践行的坦然。

整个讲堂落针可闻,只有颜清徽整理鞋袜时细微的窸窣声。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了。那股浓烈的异味似乎还在,但看着颜清徽那平静到近乎神圣的姿态,许多人心中涌起的,不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和……自惭形秽。

穿好鞋袜,颜清徽站起身,退后一步,依旧平静地看向裴衍:“礼毕。先生请安坐。”

裴衍定定地看着颜清徽,脸上的玩味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激赏。他沉默了几息,忽然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弟子应尽之礼,何敢言嫌’!好一个‘先发制人’!清徽,你今日,给所有人上了一课!”

他目光如电,扫过底下那些脸色变幻、羞愧难当的学生们,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为师今日所为,非为折辱尔等!而是要你们明白,何谓‘忍耐’!非是战场杀伐果断,而是机遇到来前的心性意志!是能够忍辱负重,静待扭转乾坤一剑封喉的时机。”

“你们只看到污秽,闻到臭味,便心生厌恶,畏缩不前!却看不到这背后,是尊师重道的本分,是克服本能的勇气,是身处污浊而心志不移的定力!此等心性,方能在真正的困境与污浊中,不为外物所动,不为表象所惑,此乃大智慧,你们连忍耐就都做不到,那便没有资格让为师教你们先发制人的道理。”

裴衍的话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在场学子心神俱颤,醍醐灌顶!原来,这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小考”!考的不是经义,而是心性!是担当!是智慧!他们方才的犹豫、退缩、厌恶,在颜清徽那平静而坚定的行动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不堪!

“今日此课,”裴衍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讲堂,“颜清徽,甲上!”

尘埃落定。下课钟声响起。学生们带着复杂的心情(震撼、羞愧、敬佩)鱼贯而出。

谢长明追上颜清徽,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脸上带着后怕和由衷的佩服:“阿徽!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你怎么知道裴疯子这是考试?你就不怕真给他穿一辈子臭鞋?”

颜清徽无奈地笑了笑,拂了拂方才跪地时沾染的微尘:“我不知这是考试。只是觉得,先生既有所命,身为弟子,力所能及,便当行之。无关其他。”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裴衍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得好!无关其他,但凭本心!清徽,记得我们的‘杜康之约’否?”

颜清徽转身行礼:“学生不敢忘。”

裴衍踱步到他面前,捋了捋不羁的胡须:“今日虽有小考,然真正的‘杜康之约’,尚未开始。三日后,太学院门口,卯时三刻,过时不候。”他眼中闪烁着狡黠和期待的光芒,说完,也不等颜清徽回答,便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颜清徽回到颜府,本来打算处理解除婚约的事宜,结果未等他有所行动,一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柳如絮竟亲自写了一封言辞恳切、却又字字泣血的“绝笔信”,命人呈递御前!

信中,她并未指责皇帝,而是以极其谦卑的姿态,感念天恩浩荡,惶恐于自身才疏德薄,不敢高攀颜氏门楣。继而笔锋一转,诉说自身心性淡泊,向往山水林泉,愿效仿古之贤女,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自由意志的坚持和对命运安排的无奈抗争,虽无一句怨怼之词,却将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态度表达得淋漓尽致。信的末尾,她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成全她“卑微之志”,否则“唯有一死,以全名节”。

这封信,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其言辞之恳切,立意之决绝,风骨之凛然,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皇帝赢昭看到这封信时,酒早已醒了。他本就对醉中赐婚有些后悔,只是碍于帝王颜面,不好主动收回成命。柳如絮这封以退为进、以死明志的“绝笔信”,恰恰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台阶!他既震惊于这女子的烈性与智慧,又暗自松了口气。

翌日早朝,赢昭便当众宣布:“柳相之女柳如絮,性情高洁,志在山水,朕感其诚,亦不愿强人所难。昨日赐婚之旨,就此作罢。”旨意下达,一场足以搅动朝堂的风波,竟以这样一种方式平息了。柳如絮此举,不仅保全了自己和家族,更以其非凡的勇气和智慧,赢得了朝野内外的广泛敬佩。

事后,柳如絮的贴身侍女不解地问她:“小姐,您……当真不想嫁给颜公子吗?他那样的人品才貌……”

柳如絮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覆雪的寒梅,唇角泛起一丝清浅而理智的笑意:“颜公子自是举世无双的良配。然,良配并非良缘。我敬他如明月朗星,君子之交,足矣。若为夫妻,朝夕相对,反失了这份澄澈。况且,”她目光悠远,“我柳如絮此生所求,非富贵荣华,亦非依附良人。我要的,是‘我’字当头,是心之所向,身亦能往。纵是荆棘满途,亦甘之如饴。”这番话,清晰地点明了她对颜清徽只有欣赏而无男女之情,更道出了她追求独立自主的心志。

此时远处的颜清徽望着柳如絮背影,又想起今天那场惊心动魄的“穿鞋之考”,以及柳如絮那封震动朝野的“绝笔信”,心中百感交集。这郢都的风云,太学的课业,似乎都越来越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奔涌而去。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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