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疼。于栖迟坐在处置床上,任凭护士重新包扎肩膀和后背上的伤口。酒精擦过绽开的皮肉时,他依旧面无表情。
“伤口需要缝合,至少休息一周。”医生推了推眼镜,“否则再次崩裂可能导致永久性肌肉损伤。”
于栖迟直接扯过绷带自己缠上:“没时间。”
“你疯了?”孙森拦住他,“失血过多会要命的!”
于栖迟套上防弹衣,疼痛让他的动作略显迟缓:“崔英浩今晚交易破晓3.0,可能引出银匠,错过这次,再抓他们就难了。”
孙森知道劝不动,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两支预充式注射剂:“止血凝剂,万一有什么意外……”
于栖迟接过,难得地说了声谢谢。他身上的疤痕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深刻,像是某种命运的刻印。
门外传来脚步声,许澈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罐可乐。看到于栖迟已经穿戴整齐,他无奈地摇头:“就知道拦不住你。”
“行动方案?”于栖迟直接问。
许澈递过平板电脑:“老码头西区3号仓库,崔英浩约了买家凌晨三点交易。热成像显示仓库内有六人,外围四个哨兵。”他放大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这个人很可能是银匠,始终戴着手套。”
照片上的男子瘦高,全身黑衣。
“银匠...”于栖迟轻念这个代号,“交易内容?”
“据监听,是破晓3.0的样本和配方。”许澈压低声音,“最可怕的是,这种新版本可以通过皮肤接触传播,不需要注射。”
孙森补充:“技术科分析了他留下的半管药剂,确认含有神经毒素成分,能通过毛孔渗透。如果大规模传播……”
“就是一场瘟疫。”于栖迟完成最后装备检查,“行动组安排?”
“二十名特警分四组包围,我们和孙森带一队正面突击。”许澈看了眼手表,“一小时后出发。”
于栖迟点头,突然注意到许澈眼下浓重的阴影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你多久没睡了?”
“也没多久,”许澈勉强笑了笑,“不过没事,咖啡因和肾上腺素是最好的搭档。”
孙森识趣地退出处置室去准备装备。门关上后,许澈突然抓住于栖迟的手腕:“如果今晚情况有变,答应我,你先撤。”
“不可能。”于栖迟斩钉截铁。
“听我说完。”许澈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于栖迟腕上的疤痕,“崔英浩恨的是你,银匠想要的也是你。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事……”
于栖迟反手握住许澈的手,力道非常大:“我们会一起抓住他们,一起回去。没有第二种结果。”
许澈望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轻轻点头:“一起。”
凌晨2点45分,老码头笼罩在浓雾中。
于栖迟点燃一根烟,跟随他们慢慢走了过去。
于栖迟蹲伏在3号仓库对面的集装箱上,狙击步枪架在身前。肩伤让他的稳定性受到影响,但多年的训练让肌肉记忆足以弥补这点不适。
耳机里传来各组的就位报告。许澈带领突击队已经潜伏到仓库侧门,孙森控制制高点,特警队封锁了所有出口。
“发现目标。”孙森的声音从耳机传来,“黑色奔驰,车牌遮挡。下来三个人,中间那个戴银手套。”
于栖迟通过瞄准镜看到那个瘦高身影,银匠走路姿势很奇怪,像是刻意改变自然步态以防被识别。三人进入仓库后,崔英浩带着两名手下从里面迎出来。
“交易开始了。”许澈低声说,“等他们拿出样品就行动。”
十分钟的等待如同一个世纪。终于,银匠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金属箱,而崔英浩则递过一个U盘。就在双方交接的瞬间,许澈下达了行动命令。
“警察!放下武器!”
仓库灯光大亮,特警队从各个入口突入。崔英浩的反应极快,一把掀翻桌子作为掩体,同时掏枪射击。银匠则异常冷静,迅速将金属箱交给助手,自己退向角落。
枪战瞬间爆发。于栖迟从狙击点跃下,突入仓库侧翼。他看到崔英浩的一名手下中弹倒地,另一名正掩护老板向货柜区撤退。
银匠呢?于栖迟环顾四周,那个瘦高身影诡异地消失了。
“许支!小心右后方!”孙森突然在耳机里大喊。
于栖迟转头,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银匠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许澈背后,银手套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针管。许澈察觉转身,但已经晚了……
“许澈!”于栖迟的吼声震耳欲聋。
枪声响起。于栖迟的子弹精准命中银匠的肩膀,针管掉落在地。但对方似乎早有准备,瞬间掏出一把微型手枪反击。
时间仿佛慢放。于栖迟看到许澈扑向自己,用身体挡住了那颗射向他心脏的子弹。
“不要!!!”
许澈在中弹的瞬间,嘴唇轻轻开合。即使没有声音,于栖迟也读懂了那三个字的口型:
“我爱你”。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颜色。于栖迟感觉某种冰冷的东西在血管里炸开,那不是破晓,是比任何药物都强烈的愤怒与绝望。他的视线边缘泛起血色,动作却异常精准。
第一枪击中银匠的右膝,第二枪打飞他左手的武器。当于栖迟调转枪口瞄准对方头部时,崔英浩突然从侧面扑来。
“你害死了我弟弟!现在也要害死你爱的人!”崔英浩狞笑着扣动扳机。
子弹擦过于栖迟的脸颊带起一道血痕。他没有浪费一秒,抬手两枪,一枪击碎崔英浩的手腕,一枪命中他的左胸。
崔英浩瞪大眼睛倒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结束。于栖迟顾不上补枪,转身冲向许澈。
银匠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只银手套和半管蓝色药剂。孙森带人追击,而于栖迟跪在血泊中,颤抖着按住许澈不断涌血的伤口。
“坚持住,求你了……”于栖迟掏出孙森给的止血凝剂,全部注入伤口周围。
许澈的脸色已经惨白,但嘴角还挂着那抹熟悉的笑。他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于栖迟脸上的血痕:“我…没事……”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于栖迟紧紧握住许澈的手,生怕一松开就会失去他:“别说话,保存体力。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回去的,记得吗?”
许澈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闭上了眼睛。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成了于栖迟耳中最恐怖的声音。
医院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于栖迟一动不动。他的警服上沾满了许澈的血,右肩的绷带也再次渗出血迹,但他拒绝任何治疗。
孙森匆匆走来,手里拿着执法记录仪:“查过了,银匠逃进了下水道系统,已经派人封锁所有出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有……你要看看这个吗?”
记录仪屏幕上定格着许澈中弹前的画面。通过唇语解读,技术科确认他说的确实是“我爱你”三个字。
于栖迟的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仿佛能透过冰冷的电子设备感受到许澈的温度。他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许厅长和夫人正在赶来。”孙森低声说,“技术科分析了那半管药剂,确认是破晓3.0原型,但有个奇怪的现象……”
于栖迟抬头。
“它对普通人的神经有强烈破坏作用,但对你的血液样本……”孙森递过一份报告,“完全无效。就好像……你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体。”
于栖迟想起姜阑说过的:“7号受试者必须回收”,难道他真的是某种完美样本?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澈的父母在警员陪同下快步走来。许澈的母亲江玥一看到手术中的红灯就腿软了,被丈夫扶住。
“情况怎么样?”许胜的声音还算镇定,但眼中的恐惧出卖了他。
“子弹击穿右肺上叶,失血严重但未伤及主要血管。”于栖迟机械地复述医生的诊断,“手术已经两小时,目前……”
手术门突然打开,主刀医生走出来,口罩上方的眼睛布满血丝:“暂时稳定了,但需要观察48小时。子弹擦伤了肺动脉,再偏一厘米就……”
江玥小声啜泣起来。许胜紧紧搂住妻子,目光复杂地看向于栖迟:“执法记录我已经看了。我儿子他...你们……”
于栖迟站得笔直,尽管每块肌肉都在抗议:“许厅,我……”
“叫我叔叔吧。”许胜突然说,“许澈在那种时刻说的话,一定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他顿了顿,“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儿子是什么感情?”
手术室的玻璃映出于栖迟的身影。衣服凌乱,满脸血污,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站在光鲜亮丽的许厅长面前谈论感情?
“我……”于栖迟的嗓音沙哑,“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
江玥走上前,轻轻拥抱了这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我们都知道。”
许胜拍拍于栖迟没有受伤的肩膀:“去处理下伤口吧。小澈醒来要是看到你这样,会怪我们没照顾好你。”
孙森趁机拉走于栖迟:“走吧,我帮你重新包扎。许支不会有事,他那么顽强的人……”
处置室里,护士小心翼翼地清理于栖迟肩上和脸上的伤口。这次他没有拒绝,只是眼神始终盯着窗外的手术室方向。
“你爱他吗?”孙森突然问,声音很轻。
于栖迟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许澈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想起那个无声的告白,想起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日夜。最后,他点了点头,简单而坚定。
“等他醒了,告诉他。”孙森递过一杯热水,“别像我,等到来不及说……”
于栖迟接过水杯,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这不是任务时的紧张,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恐惧,害怕失去最重要的人。
“对了,技术科从那只银手套上提取到了DNA。”孙森转换话题,“正在和数据库比对。还有,崔英浩临死前说的话很奇怪。”
于栖迟皱眉:“什么话?”
“’你以为银匠是一个人?太天真了……’”孙森模仿着崔英浩的语气,“然后他就断气了。”
这意味着银匠可能也是一个团队,就像教授一样。于栖迟的思绪被护士打断:“好了,伤口不要再碰水。”
走廊上突然传来骚动。两人冲出去,看到许澈被推出手术室,面色苍白如纸,插满了各种管子。
“手术成功,但需要进ICU观察。”医生向许胜解释,“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期。”
透过ICU的玻璃窗,于栖迟贪婪地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许澈的胸膛在呼吸机辅助下微弱起伏,监护仪上的曲线成了于栖迟全部的寄托。
江玥轻轻拉住他的手:“他会挺过来的。从小到大,许澈从不让爱他的人失望。”
于栖迟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半管蓝色药剂:“叔叔阿姨,这个交给技术科。可能是破解破晓的关键。”
许胜接过药剂,严肃地点头:“你们今晚的行动救了无数人。如果这种毒品流入市场……”
“还没有结束。”于栖迟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银匠还在逃,姜阑的同伙也没全部落网。”
孙森递过一部正在震动的手机:“岳秋的电话。”
岳秋的声音透着疲惫:“于支,我们在崔英浩的安全屋发现了这个……”他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个精致的银质小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十支蓝色药剂,每支都标着不同城市名称。
“破晓3.0的投放计划。”于栖迟的血液瞬间冰冷,“他要在十个城市同时发动生化袭击!”
许胜立刻拿起自己的电话:“我联系反恐部门,必须阻止这个计划!”
于栖迟最后看了一眼ICU里的许澈,转身向外走去。孙森拦住他:“你去哪?”
“工作还没做完。”于栖迟的声音像淬了冰。
晨光透过走廊窗户,在于栖迟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江玥突然叫住他:“小迟……”
她走上前,整理了下于栖迟凌乱的衣领,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回来。许澈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一定是你。”
于栖迟郑重点头,身后,医院的玻璃窗映出他的背影,他必须为所爱之人与所有需要保护的人做点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