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工作室的暗格比想象中要深。技术科的探员用内窥镜探查了二十分钟，终于从墙体夹层中取出一枚微型硬盘。许澈戴着白手套接过，对着阳光观察这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存储设备。
“最新型号的存储体，”技术员擦了擦额头的汗，“能存4000小时4K视频，通常用于军事侦察。”
于栖迟接过硬盘时，指尖与许澈的手轻微相触。自从他们确认关系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案发现场有肢体接触。许澈迅速收回手，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
“查一下购买记录，”许澈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这种设备不是普通人能搞到的。”
回到市局检验室，技术团队花了数个小时才破解硬盘的加密系统。当文件列表终于出现在屏幕上时，整个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上千个视频文件按日期排列，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一个月前。
“全是监控录像？”孙森凑近屏幕，“这角度……像是藏在书架里的摄像头。”
许澈点击播放最新一段视频。画面中首先出现的是陈星工作室的会客区，时间显示为案发前36小时。陈星正在与一个穿连帽衫的男子低声交谈，对方递给他一个银色U盘。
“暂停。”于栖迟突然说，“放大他右手。”
画面放大后，连帽衫男子右手虎口处露出半截纹身，一个模糊的十字架图案。
“万晟的保安主管张崇，”许澈立即调出手机里的照片对比，“他右手有这个纹身。”
孙森吹了个口哨：“所以床垫上那滴血……”
“继续看。”于栖迟打断他，眼睛没离开屏幕。
接下来的画面让所有人屏住呼吸。陈星送走张崇后，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书脊处藏着个微型装置。他熟练地取出存储卡，换上新的，然后将取下的卡塞进相机电池槽。
“他在用相机转移监控资料，”许澈恍然大悟，“这就是姜宇说的'在陈星的相机里'。”
技术员突然举手：“许队，硬盘里还有第二个文件夹，需要更高权限才能访问。”
破解二级加密花费了更长时间。当文件夹终于打开时，里面是上百段标着日期和“私人”字样的视频文件。许澈点开最近的一个，画面立即跳转到一间卧室，正是姜宇和陈星同居的公寓主卧。
“这是……”孙森话没说完就噎住了。
画面中，姜宇正将陈星按在床上，动作粗暴地扯开他的衬衫。接下来的场景让检验室里几个年轻警员尴尬地别过脸去，这显然是段私密录像，而且带着明显的强迫性质。
许澈的手指悬在暂停键上。于栖迟注意到陈星手腕上的淤青和床头若隐若现的绳索，眉头越皱越紧。
“关了吧。”于栖迟突然说，“先看其他……”
视频中的姜宇突然扇了陈星一耳光，鲜血从陈星嘴角溢出。“贱货，”姜宇的声音通过隐藏麦克风异常清晰，“敢偷拍我？”他拽着陈星的头发拖向镜头方向，画面剧烈晃动后变成一片雪花。
检验室陷入死寂。许澈深吸一口气，点开下一个标注证据01的视频。这次画面中是姜宇**着上身，用皮带抽打被绑在椅子上的陈星。陈星胸前已经布满血痕，却反常地笑着：“打啊...打死我...那些视频就会自动发到纪委……”
“他在收集证据。”于栖迟轻声说，“用自己当诱饵。”
许澈连续点开几个类似视频，时间跨度六个月，暴力程度逐次升级。最后一段私人视频拍摄于案发前一周，画面中陈星蜷缩在角落，姜宇醉醺醺地拎着酒瓶：“你以为那些视频能威胁我？张崇明天就，就处理掉你那个破工作室……”
视频突然结束。许澈和于栖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现在知道张崇为什么会在床垫上留下血迹了。
“把这些视频按时间线整理，”许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重点筛查案发前48小时的。”
技术团队开始忙碌，孙森凑过来压低声音：“许队，要不要先筛查一下……那些私人内容？”
许澈还没回答，于栖迟已经开口：“都可能是证据。”
但当技术员点开案发当晚的视频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画面中姜宇和陈星正在进行亲密行为，但与之前强迫性质的录像不同，这次两人动作温柔，甚至带着某种诡异的默契。姜宇亲吻陈星手腕上的淤青时，陈星伸手关掉了摄像头。
“这……”孙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好像不是证据……”
许澈的耳根已经红透，于栖迟假装专注地检查自己的笔记本，但脖颈处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检验室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几个年轻警员拼命忍住不往两位队长那边看。
“孙森，”许澈突然说，“你负责筛查这些私人视频，标记出可能与案件有关的内容。”
孙森瞪大眼睛：“啊？全部？”
“全部，”许澈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和于队去查张崇的行踪。”
走出检验室，两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这样会不会有点……缺德？”
“不会，他们爱看就让他们多看。”许澈象征性笑了一下。
走廊拐角处，于栖迟突然拉住许澈的手腕：“等等。”
许澈转身时，于栖迟已经松开手，但指尖残留的温度让两人都有些不自在。“那些录像……”于栖迟斟酌着词句，“陈星和姜宇的关系比我们想的复杂。”
“施虐与受虐关系常有这种矛盾。”许澈专业地分析，却不敢直视于栖迟的眼睛，“受害者有时会对施暴者产生依赖。”
两小时后，孙森红着脸冲进会议室，手里拿着标记好的视频清单。“找到了！”他声音有些发抖，“案发前两小时，陈星重新开启了摄像头！”
这段视频开始于一片黑暗，只有模糊的对话声。突然亮起的画面显示卧室门被踹开，姜宇踉跄着跌进来，胸前插着一把刀。陈星尖叫着扑过去，却被随后进来的张崇一脚踢开。
“东西在哪？”张崇的声音通过录音设备异常清晰，“姜总监临死前说在你这里。”
陈星蜷缩在墙角：“什么...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张崇揪住陈星的头发：“那些视频！还有运输路线！”他右手虎口处的十字架纹身在镜头前清晰可见。
接下来的画面血腥而混乱。张崇用枕头闷住陈星的口鼻，同时给他注射了什么。陈星挣扎几下后不动了，张崇开始疯狂搜索房间。他在床垫下发现血迹时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故意用手指蘸血按在床垫上。
“完美栽赃……”于栖迟盯着屏幕喃喃道。
视频最后，张崇从陈星钱包里取走一张存储卡，却没注意到书架上的摄像头仍在工作。他离开前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的动作，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
“立即签发逮捕令。”许澈拿起外套，“孙森，带一队人去万晟金融，栖迟，我们去查张崇的公寓。”
张崇的公寓门锁着，但阳台窗户没关。于栖迟轻松翻进去，许澈紧随其后。公寓干净得反常，连冰箱里的食物都按颜色排列。
“强迫症患者。”于栖迟检查着书桌，“看这个。”
书桌抽屉里有个暗格，里面是张与夜莺俱乐部经理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封口费50万的字样，与姜宇转账记录吻合。
许澈在衣柜里发现更关键的证据，是一件沾血的白衬衫和一双鞋底有红褐色痕迹的运动鞋。“送检，”他装进证物袋，“应该能匹配现场血迹。”
许澈的手机突然响起。孙森的声音带着兴奋：“许队！张崇电脑里发现了数字货币押运车的内部安防图！万晟金融确认这是绝密文件！”
“人呢？”许澈问。
“跑了。”孙森的声音沉下来，“他两小时前请假，监控显示他开车往机场方向去了。”
机场方面很快传来消息，张崇用化名购买了飞往国外的机票，航班一小时后起飞。许澈和于栖迟立即驱车赶往机场，同时申请了航空管制。
机场安检口，张崇正排队通过海关。他右手虎口的十字架纹身在监控下格外显眼。当警察从两侧包抄时，他突然冲向VIP通道，撞倒了一名地勤人员。
“站住！警察！”于栖迟亮出证件。
张崇回头看了一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嘴里。许澈一个箭步冲上去掐住他的下巴，但为时已晚。张崇嘴角溢出白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于栖迟按住张崇的颈动脉，“没脉搏了。”
机场医务室的抢救无效。法医初步判断是藏在假牙里的□□胶囊，这种自杀方式通常与间谍或职业杀手有关。
“不是普通保安。”许澈翻看张崇的遗物，“他护照上有长期签证。”
于栖迟拿起张崇的手机，已经被远程清空。但技术科在SIM卡里恢复出一条已删除信息，发送于自杀前十分钟：“货物已转移，清理完成。”
“货物……”许澈皱眉，“数字货币芯片？”
回到市局，案情分析会持续到深夜。所有证据表明，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金融犯罪，目标是央行即将发行的数字货币实体芯片。姜宇作为风控主管发现了端倪，却被灭口，陈星意外拍下证据，也遭毒手。
“张崇背后还有人。”于栖迟在白板上画了个问号，“那条短信的发送者才是主谋。”
许澈点头：“夜莺俱乐部是关键。张崇、姜宇、陈星都在那里交汇。”
散会后，办公室里只剩许澈和于栖迟。窗外下起小雨，雨滴敲打着玻璃。
“今天在走廊……”许澈突然开口，“你是担心我们会像录像里那样？”
于栖迟摇头：“我担心的是……”他斟酌着词句，“查这种案子，看太多黑暗的东西，会影响我们对……亲密关系的看法。”
许澈走到窗前，雨幕中的城市灯光模糊成一片。“知道为什么我让孙森看那些录像吗？”他轻声问。
“因为尴尬？”
“因为……”许澈转身，雨水在玻璃上投下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我不想你看到那些扭曲的关系后，怀疑我们之间也会变成那样。”
于栖迟的心脏漏跳一拍。他走到许澈身边，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触。“许澈，”他顿了顿，“我们抽时间去约会吧……”
“……什么？”
“正常的约会。”于栖迟看着窗外的雨，“吃饭，看电影，像普通人那样。”
许澈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们的手轻轻牵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孙森突然推门而入：“许队！技术科有新发现！张崇手机里有个加密号码，定位显示在……”
他看到许澈和于栖迟迅速分开的手，声音戛然而止。“呃……我又选择性失明了一下……”
“说正事。”许澈瞬间恢复专业语气。
孙森轻咳一声：“号码定位在夜莺俱乐部经理家。而且……陈星最后那段视频里，张崇提到的他们，应该不止一个人。”
雨还在下。许澈和于栖迟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这个案子，还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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