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警快艇在浪尖上颠簸,像片被抛掷的树叶。许澈抓紧护栏,咸腥的海水不断拍打在身上。三海里外,那艘货轮正全速驶向公海。
“他们加速了!”海警队长大声喊道,声音几乎被引擎轰鸣淹没,“再往前就是国际水域!”
于栖迟站在许澈身旁,胳膊的伤口被海水浸湿,纱布边缘泛起淡红。他举起望远镜:“甲板上有武装人员……四个人。”
许澈按下通讯器:“孙森,直升机就位了吗?”
“两分钟后到达!”通讯器里传来螺旋桨的噪音,“已申请国际刑警协助拦截!”
快艇与货轮的距离在不断缩短。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货轮突然转向,巨大的船身掀起浪墙,快艇险些倾覆。于栖迟一把搂住许澈的腰,两人重重撞在舱壁上。
“故意的……”于栖迟在许澈耳边说,湿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廓,“他们知道我们在追。”
许澈点头,耳尖发烫。他指向货轮侧面的登船梯:“直升机吸引注意,我们从那里上!”
海警快艇冒险贴近货轮。一个巨浪打来,快艇几乎与货轮相撞。于栖迟看准时机,纵身跃向摇晃的登船梯,手指堪堪抓住湿滑的栏杆。许澈紧随其后,两人如壁虎般攀附在货轮外壁,一点点向上移动。
头顶传来直升机轰鸣。孙森通过扩音器喊话:“中国海警!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回应他的是一串子弹。枪声掩盖下,许澈和于栖迟翻上甲板,迅速隐蔽到集装箱后。甲板上四名武装分子正朝直升机射击,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威胁。
“非致命部位。”许澈对于栖迟比了个手势,“留活口。”
两人同时开火。两名武装分子应声倒地,剩下两个慌忙寻找掩体。于栖迟一个翻滚靠近油桶,子弹在他身后溅起火花。许澈趁机绕到侧面,一枪击中第三人膝盖。
最后一名武装分子突然调转枪口,于栖迟飞扑过去,两人一起摔倒在湿滑的甲板上。武装分子趁机冲向船舱,却被直升机上的狙击手一枪放倒。
“控制甲板!”许澈对着通讯器喊,“孙森,带人下来!”
于栖迟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你没事吧?"
许澈没回答,目光落在于栖迟又渗出血的胳膊上。他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货轮内部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船速再次提升。
“有人在驾驶室!”于栖迟冲向船舱,“他们想强行突围!”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昏暗的走廊。驾驶室门紧锁,透过小窗能看到一个穿船长制服的人正在操纵舵轮。许澈连开三枪打坏门锁,踹门而入。
“停船!”于栖迟举枪对准船长。
船长缓缓转身,露出白西装经理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他的表情从惊慌迅速转为算计:“两位支队长,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没兴趣,”于栖迟冷冰冰地打断,枪口纹丝不动,“关闭引擎。”
白西装突然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整艘船剧烈震动,底舱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自毁程序启动了!”他狞笑着,“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于栖迟闪电般上前,一记手刀砍在他颈动脉上。白西装像截木头般栽倒在地。
“底舱检查。”于栖迟简短地说,已经转身走向楼梯。
底舱里,六个不锈钢容器中的三个正在泄漏,但不是预想中的危险物质,只是普通的海水。另外三个容器完好无损,里面整齐码放着数百块带有央行标志的数字货币芯片。
“虚张声势。”许澈松了口气,“所谓自毁只是注水程序。”
于栖迟检查了控制面板:“芯片没受损,数据传输记录完整。”
孙森匆匆跑进来:“许支!通讯室有发现!”
通讯室的电脑屏幕上,一条未发送完成的信息还亮着:“货物已转移,账户清空,按计划……”
“他们在转移资金!”许澈立即拨通总局电话,“冻结与夜莺俱乐部有关的所有账户!现在!”
技术团队登船后,取证工作迅速展开。于栖迟独自检查了船长室,发现一本加密的航海日志。破解后显示,这艘货轮过去半年曾多次在近海徘徊,却从未靠岸。
“海上交接。”他将日志递给许澈,“有人在公海接收他们的货物。”
许澈翻看记录:“每次交接坐标都不同,但都在东海油气田附近。”
“利用钻井平台作掩护。”于栖迟的声音依然冷静,“很专业。”
返航途中,许澈站在甲板上望着渐远的海平线。于栖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递来一杯热咖啡。
“伤没事?”许澈接过杯子,刻意避开手指接触。
于栖迟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鸥上:“小伤。”
两人陷入沉默。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填补了空白。许澈想起登船时那只稳住自己的手,温度似乎还留在腰间。
“你反应很快。”许澈最终开口,“在甲板上。”
于栖迟侧头看他:“职业素养。”
许澈点头,不再多言。
回到市局,审讯立即展开。白西装经理,真名林世昌,他面对证据很快崩溃,供出了夜莺俱乐部的洗钱网络和部分客户名单。
“数字货币芯片是用来贿赂某些官员的。”孙森汇报审讯结果,“他们通过货轮在公海交接,避开海关检查。”
许澈翻看名单:“杜明远呢?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林世昌说杜明远只是个幌子。”孙森压低声音,“有人故意用他的名字做掩护,真正的幕后主使从未露面。”
于栖迟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刚解密的文件:“货轮电脑里发现了这个。”
文件显示,夜莺俱乐部不仅洗钱,还是个庞大的信息交易中心。政要**、商业机密、甚至警方内部信息,都在他们的商品清单上。
“难怪张崇能拿到押运路线。”许澈皱眉,“我们内部有蛀虫。”
调查持续到深夜。许澈整理案卷时,发现于栖迟还坐在电脑前,苍白的脸被屏幕光映得发青。他倒了杯水放在他桌上。
“你应该休息。”许澈说,“伤口会恶化。”
于栖迟接过水杯,指尖冰凉:“马上好。”
许澈站在他身后,看到屏幕上是一份复杂的资金流向图。于栖迟的操作精准高效,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这笔钱最后流入了海外账户。”于栖迟指向屏幕一角,“开户人是……”
“姜宇的前妻?”许澈凑近屏幕,不小心碰到于栖迟的发梢,立刻后退半步。
于栖迟似乎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她两年前移居,名义上是做珠宝生意。”
“查她。”许澈立即拿起电话,“这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第二天清晨,案情有了突破。国际刑警传来资料,姜宇前妻李薇在新加坡的珠宝店只是个空壳,实际控制着多家离岸公司。
“这些公司近半年频繁与国内某些账户交易。”孙森指着长长的清单,“包括…万晟金融的几个高管。”
许澈的手机响起。技术科汇报,在货轮上发现的数字货币芯片中有追踪程序,可以反向定位所有经手人。
“收网的时候到了。”许澈站起身,“申请对李薇的国际通缉令。”
一周后,案件进入司法程序。李薇在新加坡被捕,国内涉案人员也全部落网。结案报告会上,局长高度赞扬了专案组的工作。
“特别是许支和于支的海上追捕行动。”局长笑着说,“要不要考虑调到海警?”
会议室响起笑声。于栖迟面无表情地整理文件,许澈则礼貌性地微笑。会议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
“伤恢复得怎么样?”许澈问。
“挺好的。”于栖迟简短回答。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两人走进去,突然陷入狭小空间的独处。许澈盯着楼层数字,于栖迟则看着电梯门上的倒影。
“那个……”许澈突然开口,又停住。
于栖迟转头看他,眼神询问。
“算了,没什么。”许澈摇头。
电梯门开时,于栖迟突然说:“明天休息。”
许澈一愣:“好哦~”
“我家。”于栖迟走出电梯,头也不回,“晚上七点。”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许澈惊讶的表情隔绝在内。直到回到办公室,他的心跳仍然没有恢复正常。
第二天晚上七点整,许澈站在于栖迟的公寓门前,手里拿着一瓶红酒。他按响门铃,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于栖迟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没有寒暄,他侧身让许澈进门。
公寓整洁得近乎苛刻,每件物品都在它该在的位置。餐桌上摆着两份牛排,旁边是沙拉和面包,简单但精致。
“你做饭?”许澈有些惊讶。
于栖迟接过红酒:“外卖加热。”
这几乎算是个玩笑。许澈忍不住笑了,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晚餐很安静,但不像工作时那种专业性的沉默,而是舒适的、不需要刻意填满的宁静。
饭后,于栖迟拿出一个文件夹:“案件补充材料。”
许澈翻开,里面是李薇与国内某些高层官员的合影,拍摄于各种私人场合。“这些没在正式报告里。”他抬头。
“没必要。”于栖迟的声音依然冷静,但眼神柔和了些,“已经结案了。”
许澈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深水区的鱼,不是一张网能捞尽的。他们做了分内之事,剩下的自有其他力量处理。
“谢谢。”许澈合上文件夹,“为了这一切。”
于栖迟轻轻点头,起身收拾餐具。许澈跟到厨房,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偶尔碰触。
阳台上,城市的灯火如星辰坠落。于栖迟递给许澈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液体中轻轻碰撞。
“第一次。”许澈突然说。
于栖迟挑眉。
“第一次除了工作之外的私下见面。”许澈解释。
于栖迟望着远处:“嗯。”
“为什么是现在?”
夜风吹过于栖迟的额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他思考了很久才回答:“案子结了。”
简单到几乎敷衍的回答,但许澈听懂了言外之意:没有案件横亘其间,没有职责需要顾虑,此刻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
酒杯见底时,于栖迟突然转向许澈:“留下吗?”
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瞳孔微微扩大,泄露出罕见的紧张。许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抚平于栖迟T恤上的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褶皱。
“好。”他说。
夜色渐深。两具身体小心翼翼靠近,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偶尔交错的呼吸和体温。职业培养的克制在此刻成了另一种形式的亲密,每个触碰都精确而克制,像在拆除一枚炸弹。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许澈先醒了。他并没有移开于栖迟搭在他腰间的手,而是静静等着于栖迟醒来。于栖迟在睡梦中皱眉,但没醒来,面容难得地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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