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已经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平底锅里的煎蛋滋滋作响。她哼着小曲，将刚炸好的油条切成小段，余光瞥见许胜正站在厨房门口。
“怎么起这么早？”许胜走进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盘子。
江玥擦了擦额角的汗：“我想好好露一手，”她压低声音，“那孩子太瘦了，得多补补。”
许胜“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餐桌上多出来的一副碗筷上，那是昨晚他让江玥特意给于栖迟准备的。
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许澈打着哈欠走下楼梯，身后跟着已经穿戴整齐的于栖迟。
“妈，早。”许澈凑到餐桌前偷了块油条，被江玥拍了下手背。
于栖迟站得笔直：“阿姨早，叔叔早。”
“快坐下吃。”江玥将热腾腾的豆浆推到他面前，“今天降温，我煮了姜糖水，你们带两壶去局里。”
许胜拿起车钥匙：“吃完就走，今天省厅有晨会。”
晨光中，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向市区。许澈坐在副驾驶，于栖迟则在后座翻阅案件资料。许胜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新案子？”
“嗯。”于栖迟抬头，“今早刚接到的，南郊废弃化工厂发现尸体。”
许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什么情况？”
“死者男性，三十岁左右，双手被铁丝反绑，尸体呈跪姿。”于栖迟的声音平静，“最奇怪的是……”
“嘴里含着东西？”许胜突然接话。
于栖迟和许澈同时看向他。
许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二十多年前有个连环杀手，专门在受害者嘴里塞东西，是象棋。”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于栖迟迅速翻动资料，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法医的备注：「死者口腔内发现一枚象牙制象棋，初步判断为卒」。
许胜的脸色沉了下来：“通知刑侦支队，这可能是模仿作案，或者，”他顿了顿，“当年的凶手回来了。”
南郊化工厂被警戒线团团围住，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混合着尸臭弥漫在空气中。许澈戴上手套，弯腰查看尸体。死者跪在一滩暗红色的血迹中，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切口，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大张的嘴里那颗洁白的象牙棋子。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周瞬蹲在一旁记录，“和二十多年前的案件手法几乎一致，除了……”
“除了什么？”许澈追问。
法医掀开死者的衣领：“原来的受害者都是被一刀割喉，但这个，”他指着颈部一处紫红色的淤痕，“先被勒晕，再割喉。凶手的手法生疏了。”
孙森小跑过来，手里拿着证物袋：“许支，在墙角发现了这个。”
袋子里是一张被血浸透的羽毛。
“这不是当年的案件特征。”许澈皱眉，“凶手在升级他的签名。”
于栖迟站在厂房门口，目光扫过地面杂乱的车辙印。突然，他在一堆碎玻璃旁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根细小的银色纤维。
“防尘服。”他对着阳光观察，“化工厂专用的那种。”
许澈走过来：“凶手可能伪装成工人？”
“或者他本来就在这里工作。”于栖迟将证物装入袋中，“查一下这个厂最近半年的员工名单。”
警局会议室里，投影仪播放着二十年前的案件资料。许胜坐在首位，面色凝重。
“象棋杀手案，共五名受害者。”他指着屏幕上的照片，“都是年轻男性，双手反绑，跪姿，嘴里含不同象棋。凶手从未留下DNA或其他有效线索。”
于栖迟翻看着新案件的照片：“这次的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张鹏鹏，32岁，化工厂前技术员。”孙森调出资料，“一年前被裁员，最近在...等等。”
他放大了社保记录：“他上个月刚被万晟金融旗下的一个小贷公司雇佣。”
许澈和于栖迟交换了一个眼神。万晟金融正是他们刚侦破的夜莺俱乐部洗钱案的关联企业。
“太巧了。”许澈低声道。
许胜站起身：“并案调查。禁毒支队配合刑侦支队，重点查万晟金融和化工厂的关联。”他看向于栖迟，“你父亲当年参与过象棋杀手案的侦破，他的笔记可能有用。”
档案室里，于栖迟翻开父亲留下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于筱工整的字迹记录着每个细节：
第三名受害者，嘴里含“车”，凶手似乎在排兵布阵...
今天发现重要线索，化工厂运输车在案发时间出现在现场附近。车牌号：A-3478。
于栖迟的手指猛地顿住。这个车牌号……他迅速翻出今天在现场拍摄的车辙照片，其中一组轮胎花纹与档案中记录的九十年代货车完全吻合。
“许澈！”他抓起对讲机，“凶手用的可能是当年的同一辆车！”
对讲机那头传来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许澈断断续续的声音：“栖迟……化工厂地下……发现……”
通讯突然中断。
于栖迟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抓起配枪冲出门外，同时拨通许胜的电话：“叔叔，许澈可能找到凶手了！在化工厂地下！”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当于栖迟赶到化工厂时，现场已经拉起了二级警戒线。孙森满脸是血地跑过来：“许支一个人下去了！下面有动静，但我们联系不上他！”
于栖迟二话不说冲向地下通道。昏暗的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压抑的闷哼。
“许澈！”他拔枪冲了进去。
地下室里，许澈正和一个穿防尘服的男人缠斗。那人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刀尖离许澈的咽喉只有寸许。角落里，赫然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老式货车，车牌A-3478。
“别动！”于栖迟举枪瞄准。
凶手猛地回头，防尘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疯狂。他突然将许澈推向于栖迟，转身冲向货车的驾驶室。
砰——
于栖迟果断开枪，子弹穿透凶手的右肩。那人踉跄了一下，却仍然爬进了驾驶室。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货车朝他们猛冲过来。
许澈一把拉过于栖迟，两人滚到一旁的设备后面。货车撞开地下室的门，冲进了暴雨中。
“他跑不远！”许澈按住流血的胳膊，“我已经叫人在所有出口设卡了。”
于栖迟扶起他，目光却被墙上的一张巨幅图纸吸引。那是一张手绘的棋盘，上面钉着六张照片：五名旧案的受害者，和新发现的死者张鹏鹏。每个棋子的位置都精确对应象棋开局。
“他在下棋……”于栖迟喃喃道，“还差最后一步就将死。”
许澈脸色煞白：“下一个目标……是裁判。”
雨幕中，警笛声响彻全城。于栖迟和许澈冲出化工厂，迎面撞上刚赶到的许胜。
“爸！快上车！”许澈声音嘶哑，“凶手是冲你来的！”
许胜却异常冷静：“我知道。”他举起手中的对讲机，“A-3478在延安路被拦截，但司机不是凶手。”
“什么？”于栖迟愣住。
“这是个局。”许胜的目光锐利如鹰，“二十年前真凶就喜欢找替罪羊。查查万晟金融最近的人事变动。”
对讲机突然响起：“许厅！万晟金融的安保主管李强十分钟前强行闯卡，他开的车上发现了...发现了象棋和绳索！”
许胜立即下令：“全城通缉李强！重点保护万晟金融的现任高管！”
于栖迟突然想起什么，翻开父亲的笔记本最后一页。那里写着一行小字：凶手不是一个人，是镜像。永远有两个。
“许澈！"他猛地抬头，”化工厂里那个穿防尘服的...他的右手里拿着什么？”
许澈回忆道：“手术刀...等等，他是左撇子！”
而他们刚刚拦截的李强，右肩中弹。
“调头！”许胜猛打方向盘，“凶手另有其人！”
暴雨中，黑车一个急转弯，朝相反方向疾驰而去。于栖迟握紧配枪，父亲笔记上的那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
象棋最可怕的不是将死，而是你以为赢了的瞬间，才发现自己早已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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