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浓墨般倾泻而下，瞬间吞噬了整个地下停车场。许澈的瞳孔急剧收缩，耳边只剩下周雯急促的喘息声和苏雪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栖迟，停车场断电，嫌犯正在逃窜！”按下对讲机，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回荡。
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随后是于栖迟断断续续的回应：“正在...下来...备用电源……”
许澈贴着墙壁前行，指尖传来混凝土粗糙的触感。突然，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从右侧传来，他迅速转身，枪口指向声源方向。
“周雯？”他低声呼唤。
回答他的是一阵诡异的笑声，像是经过电子变声处理，在停车场各个角落同时响起：“五、四、三……”
倒数结束的瞬间，停车场应急灯骤然亮起。许澈眯起眼睛适应光线，周雯被绑在轮椅上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墙上用荧光涂料涂成的巨大笑脸，下方写着：
“第二轮游戏开始”
“操。”于栖迟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他带着三名警员冲了进来，“她人呢？”
许澈指向墙上的涂鸦：“被转移了。苏雪早有准备。”
警用手电的光束在停车场内交错扫射，很快在角落里发现了被丢弃的护士服和假发。许澈蹲下身：“黑色直发，和苏晴的卷发完全不同。”
“三胞胎特征差异。”于栖迟快速分析，“苏晴化学灼伤，苏悦已死，苏雪完好无损且善于伪装。”
孙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查过监控了，断电前有辆救护车从东出口离开！”
“救护车？”许澈猛地站起身，“医院今天没有外派救护车记录！”
警笛声响彻夜空。于栖迟盯着平板上的城市地图，手指在东郊的废弃疗养院上画了个圈：“苏雪或许会去这里，陈明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许澈一脚油门踩到底，夜色中，废弃疗养院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几扇破败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亮。
“分头找。”于栖迟检查弹匣，“孙森带人封锁出口，许澈和我从侧门进入。”
疗养院走廊里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息。墙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药瓶和病历本。于栖迟贴着墙壁前行，突然听到楼上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两人悄无声息地爬上楼梯，声音越来越清晰，是手术器械的碰撞声。二楼手术室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周雯被绑在手术台上，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准备器械。
许澈比了个手势，于栖迟会意，绕到另一侧窗口。就在他们准备突入时，手术室里突然响起苏雪甜美的声音：“二位不请自来，是想参与游戏吗？”
于栖迟毫不犹豫踹开门，枪口直指苏雪：“你的游戏结束了。”
苏雪不慌不忙地举起双手，脸上依然挂着甜美的微笑：“真的吗？那她怎么办？”
她按下手中的遥控器，手术台突然翻转，周雯尖叫着坠入下方的水池。更可怕的是，水池里漂浮着大量化学药剂，接触水面的瞬间就开始沸腾。
“硫酸池！”许澈扑向手术台，却只抓到周雯的一截衣袖。
于栖迟的子弹擦着苏雪的脸颊飞过，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关掉它！”
孙森刚刚带人赶来，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就看到许澈抓着周雯。
“晚了。”苏雪舔了舔脸上的血迹，“除非有人愿意替她。”
话音未落，孙森已经知道了大概的状况，他扯过一旁的消防水管绑在腰间，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沸腾的池中，他将手伸进去想把周雯拉上来。
“孙森！”许澈的吼声在手术室内回荡。
水面冒出大量气泡，几秒钟后，孙森托着昏迷的周雯浮出水面。他的手臂已经泛起骇人的红疹，却仍死死抓着池边的铁梯。
于栖迟一把拽起两人，转身时苏雪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串血脚印通向通风管道。
“追...”孙森将周雯推向赶来的医护人员，“别管我...”
于栖迟咬牙按下对讲机：“嫌犯从通风管道逃逸，请求支援！孙森受伤，需要急救！”
说完，他顺着血迹追进了通风管道。狭窄的金属管道内，苏雪的血迹像一条诡异的红线，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管道尽头通向疗养院顶楼的水塔。于栖迟踹开锈蚀的铁门，夜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苏雪站在水塔边缘，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
“站住！”于栖迟举枪瞄准，“你逃不掉了。”
苏雪转过身，月光下她的脸竟然和苏晴一模一样。那些疤痕显然是精心伪装的：“于警官，你知道我门几个姐妹最喜欢玩什么游戏吗？”
她后退一步，脚跟已经悬空：“猜猜我是谁？”
“苏雪。”于栖迟缓缓靠近，“你姐姐苏晴已经招供了。”
“姐姐？”她突然大笑，声音变得嘶哑难听，“那个懦夫也配当我姐姐？”
她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和“苏晴”如出一辙的疤痕，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苏晴。而审讯室里的“苏晴”其实是苏悦。
“十年前喝下硫酸的是我！”她歇斯底里地喊道，“苏晴只是替我顶罪进了精神病院，苏悦那个蠢货居然真的去死！”
于栖迟的瞳孔骤缩：“所以这一切……”
“是我的复仇。”苏雪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陈明那个老东西，真以为能控制我？”
她突然将注射器扎进自己的脖颈：“但游戏还没完……”
药效发作得极快，苏雪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于栖迟冲上前想抓住她，却只扯下半截白大褂，苏雪像断线的木偶般坠入黑暗。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警员的惊呼声。于栖迟站在雨中，手中的半截白大褂内衬上，用血写着五个地址。
对讲机里传来孙森虚弱的声音：“于支...周雯醒了...她说...还有第四个……”
于栖迟浑身冰凉，如果死去的不是苏悦，被抓获的不是苏晴，跳楼的不是苏雪……那么陈明口中的“三胞胎”究竟有几个？
雨越下越大。当于栖迟冲回楼下时，苏雪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滩混着雨水扩散的血迹，和一个小小的陶瓷笑脸。
雨水冲刷着于栖迟的脸庞，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陶瓷笑脸，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四胞胎。
这个词像一记重锤砸在于栖迟心头。他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拨开陶瓷笑脸，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四个穿着相同校服的女孩站成一排，每个人都戴着一条蛇形手链，只是颜色不同。
“栖迟……”许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刚刚他们在苏雪跳楼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他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举着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部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一个甜腻的女声响起：
“于警官，你找到我的姐妹们了吗？金、银、铜、铁，我们四个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录音戛然而止，随后是一段嘈杂的背景音，隐约能听见医院叫号系统的声音。
“医院！”于栖迟猛地站起身，“孙森还在那里！”
警车在雨中飞驰。许澈不断拨打孙森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当车子急刹在医院门口时，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急诊三楼，单人病房。一个人来，否则医生会死。
许澈迟示意于栖迟带人封锁医院，自己则独自冲向急诊楼。电梯上升的十几秒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秒都在想象孙森可能遭遇的危险。
三楼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那间病房亮着灯。许澈持枪缓缓靠近，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孙森被绑在病床上，一个穿护士服的女子正背对着门准备注射器。
“苏悦。”许澈推开门，枪口对准女子的后背，“放下注射器。”
女子缓缓转身，这张脸和苏晴、苏雪一模一样，只是左眼角多了一颗泪痣。她微笑着举起双手，注射器掉在地上。
“警官，你弄错了。”她的声音出奇地温柔，"我是苏心，最小的妹妹。"
苏心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轻轻按下。整层楼的病房门同时打开，每个房间里都走出一名穿着病号服的“患者”，他们全都戴着陶瓷笑脸面具，动作整齐划一地向于栖迟逼近。
“这是我和姐姐们设计的最后游戏。”苏心退到窗边，“猜猜这些人里，谁是真的'铁'？”
许澈抓起掉落的注射器抵在苏心脖子上：“游戏该结束了。”
苏心却笑了起来：“你确定吗？”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许澈顺着看去，对面住院部的楼顶，一个白衣身影正挟持着一个人站在边缘。
“陈明似乎有很多秘密呢。”苏心轻声说，“比如，他根本不是我们的父亲……”
话音未落，对面楼顶的白衣人突然将陈明推了下来。许澈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如破布娃娃般坠落，最终砸在楼下的救护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趁这瞬间的混乱，苏心猛地推开许澈，从窗口一跃而出，她精准地落在了下方准备好的气垫上，转眼间就消失在医院后巷。
那些戴着面具的患者们突然集体倒地，面具下全是蜡像。许澈咒骂一声，抓起对讲机：“所有单位注意，嫌犯苏心，女性，20岁左右，左眼角有泪痣，朝医院后巷逃窜！”
许澈跪在地上，颤抖着拾起苏心掉落的一条手链，铁质的，刻着Xin的字样。
金、银、铜、铁。
苏晴、苏雪、苏悦、苏心。
她们四姐妹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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